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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越地人物见于正史(5)

《三国志》

孙坚

孙坚字文台,吴郡富春人,大概是孙武的后代。年轻时曾任县吏。十七岁那年,与父亲一同坐船前往钱塘,正好碰上海盗胡玉等人从匏里上抢劫商人的财物,就在岸上分赃,来往行人都远远停下了脚步,过往船只也不敢继续前进。孙坚对父亲说:“这些海盗可以击败,请让我去讨伐他们。”他父亲说:“此事非你所及。”孙坚不听,提刀上岸,挥手指点,做出部署人马分头包抄的样子。海盗见此情形,以为是官兵前来抓捕,连忙抛下抢来的财物,四散逃窜。孙坚追上去,斩得一个强盗的首级返回,他的父亲大为惊奇。孙坚从此名声大振,府里征召他暂任假尉。后来会稽许昌在句章起兵,自称阳明皇帝,煽动周边各县,参加者数以万计。孙坚以郡司马的身份招募了精锐勇士,共有一千余人,与州郡合兵,共同讨伐,剿灭了许昌。这一年,是汉灵帝熹平元年。刺史臧旻条列有功者事迹,上奏朝廷。诏书任命孙坚为盐渎丞,几年后改任盱眙县丞,转任下邳县丞。

中平元年,黄巾军首领张角在魏郡起事,假托自己神灵附体,派出八路使者用所谓正道来教化天下,在暗中却相互串联,自称黄天泰平。三月初五,三十六方教徒同时起义,天下民众纷纷响应,焚烧郡县,斩杀官吏。汉灵帝派遣车骑将军皇甫嵩、中郎将朱俊领兵征讨。朱俊表请孙坚为佐军司马,那些随孙坚到下邳的乡里少年都自愿跟着孙坚去作战。孙坚又招募一些流动商人以及淮河、泗水一带的精兵,合计一千来人,与朱俊并力奋战,所向无敌。汝、颍两地的黄巾军局势窘迫,逃到宛城自保。孙坚独当一面,率先登城杀入,众兵士蜂拥而上,于是大破黄巾军。朱俊将孙坚的功劳奏明皇上,孙坚被任命为别部司马。

边章、韩遂在凉州作乱,中郎将董卓抵御讨伐不见成效。中平三年,朝廷派司空张温代理车骑将军,讨伐边章等人。张温表请孙坚参与军事,屯兵长安。张温用诏书宣召董卓,董卓过了很久才来见张温。张温责问董卓,而董卓应答很不恭顺。孙坚当时在座,上前在张温耳边说:“董卓不怕治罪反而如此嚣张,应以受召不按时前来的罪名斩了他。”张温说:“董卓在陇蜀一带素有威名,今杀了他,西行讨伐就没有依靠了。”孙坚说:“您亲率朝廷大军,威震天下,凭什么要依赖他董卓?观察董卓今日所言,他并不肯听从您的指挥,轻慢上司,不守军法,这是他的第一条罪状。边章、韩遂飞扬跋扈已经多年,本应及时进兵讨伐,然而董卓却说不可,沮败士气,这是他的第二条罪状。董卓奉命讨伐始终没有成效,诏书宣召却姗姗来迟,并且骄狂高傲不可一世,这是他的第三条罪状。自古大将统军,没有不处斩罪人树立军威的,穰苴斩庄贾,魏绛戮杨干,都是成例。现在您对董卓手下留情,不当场行诛,军法失去威严,您将难脱其责。”张温到底不忍心执行军法,于是就说:“您请先回,否则董卓将会怀疑。”孙坚因而起身离去。边章、韩遂听说朝廷大军将很快到达,底下的徒众纷纷离散,乞求投降。大军返回,议论者认为军队并没有与敌兵交战,不应论功行赏,然而当他们听说孙坚条列董卓三条罪状,力劝张温斩掉董卓的事后,无不叹息。长沙的贼寇区星自称将军,拥有徒众一万余人,攻劫城邑,于是朝廷任命孙坚为长沙太守。孙坚赶到长沙郡,亲自率领将士,施展权谋,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击败了区星等人。周朝、郭石也率徒众在零陵、桂阳起事,与区星遥相呼应。孙坚于是又越境讨伐,使三郡全都安定下来。汉朝累计孙坚前后所立功绩,封他为乌程侯。

汉灵帝驾崩之后,董卓操纵朝政,横行京城。关东州郡各兴义兵,准备讨伐董卓。孙坚也举兵响应。荆州刺史王叡平时对待孙坚很无礼,孙坚经过荆州时便杀了他。等到了南阳,孙坚的部队已经发展到了几万人。南阳太守张咨第二日也回访酬答孙坚。酒到酣畅时,长沙主簿进来禀告孙坚:“先前已有文书给南阳郡,而今道路却未曾修整,军用物资也未具备,请收押南阳主簿拷问此中缘故。”张咨大为惊恐,打算离去,但因孙坚的士兵已守定四周而未能脱身。不久,长沙主簿又进来禀告说:“南阳太守拖延时间并停发义兵,使得逆贼得不到及时讨伐,请逮捕他,押出营门按军法从事。”当下便把张咨拖到军门外斩首。南阳郡中震惊万分,义兵所提要求无不给予满足。孙坚进兵到鲁阳,与袁术相见。袁术上表推荐孙坚为代理破虏将军,兼豫州刺史。于是孙坚就在鲁阳城练兵。当要进军讨伐董卓时,孙坚派长史公仇称带兵回州督办军粮。孙坚在城东门外布置帐幔,设酒宴给公仇称饯行,官员属吏,无不到会。董卓派步兵、骑兵数万人来迎击孙坚,其中几十个轻骑兵先到,孙坚此时正依次斟酒,谈笑风生。得到消息,他当即命令各部整顿军阵,不得擅自行动。后来敌方骑兵数量越来越多,孙坚这才从容离席,带领官员属吏入城。之后他对左右说:“刚才我所以不立即起身离席,是怕士兵拥挤践踏,诸位不能进城罢了。”董卓的骑兵见孙坚的兵阵严整,不敢攻城,自行退去。孙坚移兵驻扎在梁郡东面,遭到董卓军队的大举猛攻,孙坚与几十个骑兵突围而去。孙坚常戴红色的包头巾,生死存亡之际,便脱下头巾,让亲近的将领祖茂戴上。董卓的骑兵争着追逐祖茂,所以孙坚得以从小道逃脱。祖茂被追得走投无路,滚鞍下马,将头巾放在坟墓间的烧柱上,自己隐伏在草丛中。董卓的骑兵看到头巾,内外包围了好几层,等到走近细看才知道是根柱子,于是离去。孙坚再次收聚士兵,在阳人这个地方与董卓的军队会战,大破董卓的军队,击杀都督华雄等人。

这时,有人在袁术面前离间孙坚,袁术对孙坚起了疑心,便不给他运送军粮。阳人离鲁阳有一百余里,孙坚连夜骑马去见袁术,画地与袁术说理。他说:“我之所以不顾身家性命,出生入死,上为国家讨伐逆贼,下为您跟董卓之间的家门私仇,我跟董卓并没有刻骨仇恨。而将军现在听信小人挑拨,居然怀疑我!”一席话说得袁术坐立不安,于是立即调发军粮。孙坚也返回驻地。董卓畏惧孙坚的勇猛雄壮,就派将军李傕等人向孙坚请求结盟,让他列出子弟名单,答应起用他们出任刺史和郡守。孙坚说:“董卓颠覆王室,违背天意,不行正道,如今若不灭他三族,悬首示众,我死且不瞑目,难道还能跟他和亲吗?”再次进军大谷关,距离洛邑仅九十里。董卓迅速迁都西入函谷关,纵火焚烧洛邑。孙坚于是进兵来到洛邑,修缮、填塞那些被董卓发掘的陵墓。事毕,率军返回,仍然驻军鲁阳。

初平三年,袁术派孙坚出征荆州,攻打刘表。刘表派黄祖在樊、邓两地之间阻击孙坚。孙坚击败黄祖,一直追过汉水,进而围困襄阳。孙坚单人一骑上岘山,被黄祖的军士发箭射死。孙坚哥哥的儿子孙贲,率领将士投奔袁术,袁术又上表任命孙贲为豫州刺史。孙坚有四个儿子:孙策、孙权、孙翊、孙匡。孙权称帝后,追谥孙坚为武烈皇帝。

见于《三国志》卷四十六《孙坚传》

孙策

孙策,字伯符。孙坚刚兴义兵之时,孙策侍奉母亲迁到舒县,与周瑜结为好友,招纳会聚士大夫,江、淮之间的人都归心于他。孙坚中箭身亡之后,孙策将他运回曲阿安葬。事了,孙策渡过长江,移居江都。

徐州牧陶谦非常忌惮孙策。孙策的舅舅吴景,当时任丹杨太守,于是孙策带着母亲迁居曲阿,与吕范、孙河一起依靠吴景,凭借着吴景的关系招募了几百人。汉献帝兴平元年,孙策追随袁术。袁术认为孙策非同凡响,便将孙坚原有部属还给了孙策。太傅马日磾执皇帝符节安抚关东,在寿春以礼征召孙策,上表任命为怀义校尉,袁术的大将乔蕤、张勋都倾心敬重他。袁术时常叹息说:“如果我袁术有像孙策这样的儿子,我死后又有什么遗憾的!”孙策手下有个骑兵犯了罪,逃进了袁术的军营,隐藏在马厩中,孙策指派手下就地斩首,事后,又亲自去见袁术请罪。袁术说:“兵士喜欢叛变,应当共同痛恨,又有什么可请罪的呢?”从此军中更加敬畏孙策。

袁术当初答应让孙策担任九江太守,不久却改用丹杨人陈纪。后来袁术准备攻打徐州,向庐江太守陆康求援三万斛米,陆康不给,袁术大怒。孙策也曾拜见陆康,陆康不见他,只让自己的主簿接待了事,孙策为此耿耿于怀。袁术派孙策攻打陆康,对他说:“先前我错用了陈纪,常常悔恨自己的本意没有实现。如今你如果能抓获陆康,庐江郡非你莫属。”孙策攻败陆康,打下了庐江郡,袁术却再次任用他以前的下属刘勋为太守,使孙策更加失望。在此之前,刘繇为扬州刺史,州治原设寿春。而袁术已经占领了寿春,刘繇只得过江以曲阿为治所。此时吴景还在丹杨,孙策的堂兄孙贲任丹杨都尉,刘繇到来之后,将他们全都驱逐出境。吴景、孙贲退居历阳。刘繇派樊能、于糜往东驻扎在横江津,张英屯兵当利口,以便抵御袁术。袁术任用自己以前的下属琅琊人惠衢为扬州刺史,又任用吴景为督军中郎将,与孙贲共同率兵攻打张英等人,连打了几年都未能取胜。孙策于是游说袁术,请让他去帮助吴景等人平定江东。袁术上表任命孙策为折冲校尉,代理殄寇将军。孙策只有兵士一千多人,战马几十匹,宾客中愿意跟随的有几百人。等到了历阳,兵士已经发展到了五六千人。孙策的母亲已先从曲阿迁居到历阳,孙策又将母亲迁到阜陵,然后渡江转战,所向披靡,没有人敢与他交锋,而且军令严肃,百姓们都心怀依附。

孙策为人,容颜英俊出众,喜欢谈笑,性格豁达虚心,乐于接受意见,善于用人。因此凡是见过他的,无论士庶,没有不乐意为他拼命效力的。刘繇弃军逃走,各郡太守也都放弃城池自顾逃命。吴郡人严白虎等各率一万多人,分开各处屯聚。吴景等人想先击破严白虎,于是来到会稽。孙策说:“严白虎这些盗贼,没有什么远大志向,这次一定能擒获他们。”于是领兵渡过浙江,攻占会稽,血洗东冶,打败了严白虎等人。全都重新安置长官佐吏,孙策自己兼任会稽太守,而以吴景为丹杨太守,孙贲为豫章太守,又从豫章分出庐陵郡,以孙贲的弟弟孙辅为庐陵太守,丹杨人朱治为吴郡太守。任用彭城人张昭、广陵人张纮、秦松、陈端等为主要谋士。此时袁术自称帝号,孙策写信谴责并与之绝交。曹操上表荐举孙策为讨逆将军,封为吴侯。后来袁术病死,其长史杨弘、大将张勋等人率领袁术的部众想投靠孙策,庐江太守刘勋半路邀击,将这些人悉数俘虏,并收缴了他们的珍宝而归。孙策听说后,假意跟刘勋结为盟友。刘勋刚刚得到了袁术的军队,此时豫章上缭宗民有一万余家在江东,孙策劝刘勋前去攻取。刘勋出兵后,孙策率军轻装疾行,一夜间偷袭攻占了庐江,刘勋的人马全部投降,刘勋只带着几百个部下自行投奔曹操。此时袁绍的势力正当强盛之际,而孙策又吞并了江东,曹操无力两面兼顾,就想安抚孙策。于是以弟弟的女儿许配给孙策的小弟孙匡,又替儿子曹彰娶了孙贲的女儿,同时用礼节征召孙策的弟弟孙权、孙翊,又命扬州刺史严象举荐孙权为茂才。

建安五年,曹操与袁绍在官渡相持不下,孙策暗地里准备袭击许昌,迎接汉献帝,便秘密训练军队,部署诸将。孙策还没有发动,却被原吴郡太守许贡的门客刺杀。此前,孙策杀了许贡,许贡的小儿子与门客隐匿在长江边。孙策单人匹马外出,仓促之间与许贡的门客相遇,门客击伤了他。孙策伤势沉重,就请来张昭等人,对他们说道:“中原正在大乱,以我们吴、越之兵众,以三江为坚固屏障,足以静观成败,伺机而动。诸公要好好辅佐我的弟弟!”又叫来孙权佩带自己的印绶,对他说:“率领江东人众,伺机决胜于敌我两大战阵之间,与天下争衡,你不如我。举贤任能,让他们各尽其心,用以保卫江东,我不如你。”当夜孙策去世,时年二十六岁。孙权称帝之后,追谥孙策为长沙桓王。

见于《三国志》卷四十六《孙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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