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夕在他审视的目光下,只是不在意的笑笑,出言解了他的疑惑,“江城是我老家,这山洞是爹爹小时候教我习武和兵法的地方。爹去世后我也经常会来,所以,这里火烛,书籍,衣物,一应俱全。”
离秋点点头,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木老将军教儿子的方法孩子真特别,竟选在如此掩人耳目的地方。并未换上他的衣服,沉声道,“我们不能再一起走了,你快马加鞭去岭阳城,我绕到去汝南城。”
木夕认真盯着他平淡的神色,“若是再遇到今天这种强敌,君大人又该如何脱身?”
“木将军无需费心。”离秋轻笑,眯着眼看向他,“君某身无一物,唯一多的就是将军所谓的旁门左道。”
木夕神色不自觉的低下头,似是被人看透心中所想,有些尴尬的虚咳了两声,只一刻,便恢复了平常的神色,“从这里到岭阳城只需两日,到汝南只需一日,两日后,我们在汝南城的楼外楼汇合。”
“好。”离秋爽快的影到,不知为何,一想到要见那个国师,心里就有些不安,可能是民间把他传言的无所不能,让他心里有些敬畏,有些隐忧,怕自己在他面前会不自觉的现出原形,若是能避还是避着的好。
与此同时,冥都飞云寺
“娘娘小心。”红霞扶着紫妃小心的跨过门槛,环绕的檀香一圈一圈的燃烧,升起的烟在大殿顶部围转,多了份仙气,让进到这里的人不自觉的静下心来,去除身上的戾气。
紫妃跪在佛祖前,闭上眼,低声念叨,“望佛祖保佑我腹中龙儿得以平安,保佑我早日登上主位。”静默半晌,才睁眼,“扶本宫去求签。”
“是,娘娘。”红霞小心的扶起女子,看到迎面走来的国母,低下头。紫妃双眼直直的看着她,眼神里是挑衅与不屑。木棉也回视着她,只是一双秋水瞳中毫无波澜,仿如所看之物只是一件普通的死物一般。
对于她的漠视,紫妃阴冷的一笑,却仍是低眉顺眼的请安,“国母吉祥。”木棉淡淡的恩了一声,算作回应,转身离开,连睁眼都未曾瞧她一眼,更别说让她起身了。紫妃就这么挺着肚子跪着,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转角,才愤愤的起身,手在宽大的袖袍下紧紧握着,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大师,本宫想为腹中孩儿求一支母子连心签4。”
“娘娘,请在此写下生辰八字。”方丈说着,递过纸笔,红霞连忙接过。放在她面前,紫妃拿起笔,缓缓的写着,知道眼角瞥到那个绿色的身影,才放下笔,说道,“大师,写好了。”
方丈接过后,点了点头,“娘娘请稍候。”
“方丈大师,”绿色的身影飘然而至,双眼无意的瞟向那张写着字的纸。“国母想要进藏经阁抄颂佛经,可门口的小沙弥却百般阻拦。”
“姑娘少安毋躁,藏经阁乃本寺重地,外人不得进入,若国母有心向佛,老衲稍候会派人把佛经送至国母厢房。”
“有劳大师了。”雯儿道了声谢,转身离开,紫妃忍下心中的不忿,竟连一个丫头都对她如此不敬。狠狠的问旁人,“刚才你可都看都看清楚了?”
红霞一惊,低声答道,“奴婢看清楚了。”说着,偷偷的看了一眼她,注意到她眼角传递的恨意,心里一凛,低下头不在说话。
紫妃盯着脸上写满恐惧的人,满意的笑笑,“很好。”红唇在阳光下抿成一条线,让人顿时心生寒意。
夜如老人般蹒跚着走进,紫荆宫的正厅内,灯火通明,南宫月和紫妃坐在餐桌上首,沉默的吃着饭,空气静谧的有点诡异,就像暴风雨来临前那沉默压抑的空气一般,似是在预示着什么?
半刻南宫月放下碗筷,正准备离开,一旁的奴婢见状正要上前收拾,却听得一声惊呼,吓得她赶紧跪下,颤抖着不敢抬头,不敢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生怕惹祸上身。
南宫月扶住女子,关切的问道,“紫儿怎么了?”
“痛,好痛,紫儿的肚子好痛。”紫妃捂着肚子,艰难的说道,水眸里盛满泪水。红霞忙上前掀开女子的衣裙,看着白色亵裤上斑驳的红色,惊叫道,“血,有血。”南宫月也看到了殷红的血迹,脸色阴沉,“去请太医。”
“是。”红霞被阴冷的声音惊醒,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孩子,我的孩子。”紫妃神色痛苦的喊叫着,脸上的哀戚之色让人动容,一只手扶着肚子,一只手紧紧抓住南宫月绛紫色的衣袍。
“紫儿不必担心,会没事的。”南宫月温言安慰着女子,脸上没有一丝焦急,甚至有些冷淡,冷淡?紫妃一愣,他的态度是她始料不及的,他没有生气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平淡如往常。
匆匆赶来的太医,忙为她把脉,只一瞬,面色便凝重起来。“刘太医,到底如何?”南宫月瞧见了他的脸色,寒声问道,他刚才已经为她把过脉,脉象平稳,胎儿安好,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流血的状况。
刘太医听到声音,慌忙跪下,声音有些发颤,“回国主,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龙胎有些不稳。”
“为何会流血?”南宫月的声音更加冷寂。
刘太医的头低的很低,离光洁的地板只差分毫,这次连身体也跟着抖起来,却是说出一句,“微臣不知?”
南宫月撩起衣袍在主座上坐下,眼角似笑非笑的盯着地上跪着的人,刘太医感觉到那森寒的目光,嘴蠕动了两下,却仍是未说一字的阖上。
南宫月幽幽的开口,“但说无妨。”
刘太医抬起头,看了床上半躺着的女子,又低下头,“请国主先恕臣死罪。”
“允。”南宫月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仿佛现在在谈论的是今天天气很好般。
“紫妃娘娘身体一向健康,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方才,微臣把脉时,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所以……”刘太医有些犹豫,沉默半刻,感觉到紫妃投来的目光,颤颤巍巍的开口,“只能是巫蛊之术。”
南宫月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黑眸冷冷的看着他,清冷的声音像一把利剑,穿向每一个人的身体,“刘太医可确定?你可知在宫中施巫蛊之术乃是死罪,若是有任何差池,你可担当的起?”
刘太医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微臣不敢妄言,微臣斗胆,敢问娘娘疼痛时有何感觉?”
紫妃在红霞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含泪的双眸在触到那绛紫色的身影时,心有些刺痛,他是如此的冷漠,如此的不在意,这腹中孩儿。手在单薄下紧握成拳,修剪过的指甲深深的刺进肉里,再次抬眸时,神色已如平常,还有着些许的苍白,“本宫感觉腹部如针扎般疼痛。”“娘娘可有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告知他人?”
“生辰八字?”紫妃似是无意的呢喃着,然后迷茫的摇摇头,“未曾。”
刘太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旁的红霞看了看神色凄然的女子,欲言又止,双手放在胸前不安的交握着。南宫月冷眼看着他们的反应,仿如在看戏般,又把冷眸转向看似紧张的人,红霞经他这么一看,更是显得不安,紫妃见状,苍白粗糙的手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红霞怎么了?”
“奴婢,奴婢。”红霞“碰”的一声跪了下去,“国主,奴婢今早在飞云寺看到国母的贴身奴婢雯儿曾看过娘娘的生辰八字。”
“休得胡说。”紫妃厉声打断她的话,与刚才的柔弱判若两人,转过头,双眸满含柔情的看着他,“这丫头被臣妾宠坏了,说话口无遮拦,国主莫要怪罪。国母她怎会做这种有失母仪之事。”
闻言,红霞不停的磕头,小小的身子抖的更加厉害了,语带哭腔的说道,“国主饶命,奴婢该死,奴婢没有冤枉国母,国主饶命啊。”刘太医看着不停磕头的人,有些不忍,“咚咚咚”的声音让屋里的每一个人都异常的心慌,渐渐的,地上有了血迹。
南宫月眼神不停的在三人之间流转,沉默的气氛让他的心由最初听到时的愤怒渐渐冷静下来,听着哭泣的声音,脸上也有了些不耐烦之色,沉声道,“你把事情说清楚。”
红霞止了哭声,仍是不住的抽泣,低着头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断断续续的说完了整件事,又再次把头磕在地上。紫妃则惊讶的把目光投向脸色阴沉的男子,泪痕未干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南宫月也看着她,直到她被他注视的低下头去,才收回视线,起身,向外走去,“摆驾凤飞宫。”
“摆驾凤飞宫。”李忠拖长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紫妃才抬起头来,抹去脸上残留的泪迹,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转眸,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女子,冷淡的说,“够了,别哭了,本宫还没死呢,哭的人心烦。”
红霞生生的止住了喉咙里的喷薄而出的哭声,一张笑脸憋的通红,站起身,立在女子身后,红肿的额头,带着点点的血迹,竟有点触目惊心。紫妃厌烦的看了她一眼,拿不上台面的东西,差点坏了她的好事,看向一旁的太医,“刘太医,有劳了。”紫妃笑着说道,却让刘太医背脊一阵发凉,半天不敢起身,仍是跪着,思沉半刻,方才开口,“娘娘客气了,不知娘娘答应老臣的事……”
紫妃闻言,笑脸瞬间沉淀,水眸中的寒光射向他,冷冷的说到:“关于刘太医想要辞官的事,等这件事过了,本宫自会向国主提起,到时候加官进爵是免不了的。这样子归故里,刘太医脸上不也有面子。”
刘太医低头,应了声是,便告退了。心里一阵哀叹,听着这话,她还不准备放过自己,也怪自己,都怪自己。倒卖太医院的药材,被她抓住了把柄,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不知何时才能到尽头。
紫妃看着驼背离开的背影,手抓着锦被,想起国主离开前的眼神,就让她心底冒出一阵寒意,她不止一遍的想,她是不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让他看出了端倪,每每想到,心里就不住的颤抖,半晌,才放开手,“去凤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