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然很深,尹臣允坐在回廊的长凳上,眉头紧锁着,为何都到这个时辰,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一只飞镖带着尖利的叫声飞来,尹臣允望着那束流光,若如看到希望的光芒,任由它划过自己的头顶,落在发髻之上。
“主子您没事吧。”不远处候着的铭芸慌忙跑过来,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失态的主子,竟然能任由敌人这般侮辱。
尹臣允没有理会铭芸,将发髻上的飞镖摘下,飞镖上绑着一封信笺。
‘在下久慕九王爷大名,明日亥时锦秋楼恭候大驾,届时定将王妃完好无损送还给王爷’
尹臣允望着这张纸条,讪笑不已,拳头狠狠落在石柱上,殷红的血液在手背上慢慢铺展。许久尹臣允停住笑,闭上眼稳定着自己的情绪。
铭芸觉得自己的主子大概是疯了,时而笑时而怒。
尹臣允已不再是当初遇事总是风轻云淡的尹臣允了,顾暮舞是他最大的软肋,谁都不能碰触的存在。
“开始准备吧,今夜收尾就好。”尹臣允将信笺递给铭芸,向着回廊尽头走去。
难不成真的以为绑了顾暮舞,他尹臣允就会毫无办法,也未免太小看自己了。
“是。”铭芸紧跟在尹臣允身后,看到主子的模样,总算心安了一些。
走到顾家的前院,尹臣允不禁挑了挑眉,院子里刘氏和顾暮霜正被廖世立等人压着跪在地上。
两个太师椅放在门前,椅子前是一个高高的桌子,上面放着惊堂木,两排衙役面对面站着,马腾正站在桌前,来回走动着。
马腾弯着腰走了过来,带着一脸的谄笑:“王爷,按你说的,我们的确在吴氏的园子里发现了顾家三少爷的尸骨,这是在里面发现的簪子。”
马腾打开手帕,里面正是顾暮舞丢进去的那根银簪,尹臣允不禁挑了挑眉,做到身后的八仙椅上:“那就请马大人审案吧。”
“王爷,民妇做错了什么?”刘氏见尹臣允走过来,立刻哭天喊地,想要爬到尹臣允身边。
“暮舞在哪里?”尹臣允藐视着刘氏,若不是还需要从这个女人嘴里问话,他真想直接处死了她。
“我不知道。”刘氏说着,一边往尹臣允身边挪去。
廖世立自然不会允许,手里的刀就落在了刘氏的肩上:“夫人还请回。”
刘氏狠狠地瞪着廖世立,却不敢再说一句话。
尹臣允望着刘氏忽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让人不寒而栗:“大夫人,我家娘子若是今日回不来,你和令公子的脑袋我就要留下了。”
“王爷,这不关民妇的事情啊。”刘氏依旧咬牙坚持,脸上全是泪痕,梨花带雨,“王妃不见了民妇也很着急啊。”
“是吗?”尹臣允摇着扇子讪笑,“那大夫人可以告诉本王,邱风言跟您是何关系?”
“他是民妇哥哥的朋友,来为民妇的长子授课。”刘氏一脸不明,不知道尹臣允为何忽然从顾暮舞不见的事情上转到了邱风言身上。
“大夫人你可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尹臣允不禁讪笑,如此蠢钝之人正是连当棋子都不配。
“民……民妇不知……”刘氏虽然不聪明,但是也能从尹臣允这句话中听出威胁,整个人下意识哆嗦起来,她一边的顾暮霜更是哆嗦的厉害。
“此人并非是我岳国之人,大夫人这可是通敌叛国之罪啊,是要满门抄斩的,不过不是顾家,是你们刘家。”尹臣允转了转手上的扳指,随即笑了笑,“你可明白了?”
一声满门抄斩吓得刘氏跌坐在地上,时至今日她有些浑噩,她不过是想毁了顾暮舞,怎么就会成了通敌叛国之人。
刘氏猛然抬起头,眼神无比坚定:“民妇是无辜的,民妇并没做什么坏事。”
顾家的大门走进来两个人,看着院落中跪着的刘氏和顾暮霜,两个人都大为惊异。
尹臣允看到来人,不禁挑了挑眉,他早就得到消息顾方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一切都刚刚好。
顾方成阴着脸,他最不想看到事情,却在踏入家门的第一眼便就是这般景象。
顾暮雪却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相信尹臣允不会无端发难,院子里并没有见到顾暮舞,不知道为何他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该不会是暮舞出了事情。
“那本王问你,为何让方琼当着本王的面侮辱暮舞,大夫人可不要不承认。”尹臣允没有搭理顾方成,继续问道。
“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跟他多说了几句而已,并没有让他侮辱王妃。”刘氏哭哭啼啼地回答着,此刻她并不知道顾方成已经回来。
“我再问一遍,暮舞被关在哪里?”尹臣允缓缓问道,他想起了王麟留下的记号,不禁皱紧眉头,那个记号代表了赌坊和青楼,回是其中哪一种。
“我真的不知道。”刘氏摇着头,比起之前,此刻狼狈了不少,样子也显得诚恳了起来。
紫禁城中宫灯发出昏暗的光芒,尹承贺批完了最后一份奏章,才去看跪在面前的男子。
等男子将岭北的事情一五一十回报给尹承贺,他不禁挑了挑眉,只是一瞬间,他就已经明白了这些人所有目的。
一切不都再好不过,这分明是上天给他尹承贺的一个良机,他正觉得不知如何解决那边。
闭上眼沉思了片刻,尹承贺忽然笑了起来,自言自语说了句:“朕想念蔚鸾了。”
跪着的男子深深低下头,不明白这个皇帝的话是何意,但是他不敢多问。
“退下吧,朕都知晓了,这次的事情,朕恕王麟无罪。”尹承贺拿着剪刀,将那长长地烛心剪断,屋子里瞬间明亮了起来。
男子抬起头,虽然不解,但是君口玉言,他一个小小的细作又如何去反驳。
“当断则断。”尹承贺似乎在自言自语,他放下剪刀,眼睛笑弯了起来。
蒋召义躬着腰,眼睛转来转去,随即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容:“陛下,您该休息了,今日在那个宫里过夜呢?。”
“召义你看呢?”尹臣允反问道,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新进宫的常在模样可人,皇上不若见见?”蒋召义窃笑着道,如今看来皇上的痴心都是假装。
“大监老了,该回家养老了。”尹承贺看着蒋召义,轻轻吐出这句话。
蒋召义慌忙跪在地上,妄自猜测圣意,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是吗?”尹承贺倏尔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几乎笑成了玩笑,他眯着眼睛看着蒋召义,“大监的确老了,都开始说糊涂话了,明日大监就装备一下告老还乡吧。”
“皇上!”蒋召义跪在地上,他侍奉明化帝多年,怎想竟被尹承贺一句话就打发回老家。
“赵毅,扶大监回去休息。”尹承贺望着地上瑟瑟发抖的蒋召义,渐渐睁开了眼,淡淡一笑。
蒋召义在赵毅的搀扶下离开了御书房,他如何也没有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告老还乡。
等到赵毅回来,尹承贺才站起身来,带着微笑道:“摆驾流云宫。”
顾暮舞躲在柴房的门后,此刻她不知道尹臣允能不能找到她,也不知道何时会有人来开门。
困意不断席卷着顾暮舞,她不停地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其实身体各处都有着各种不适,然而她只能强忍着这些不适,全神贯注地听着门外的声音。
那些人似乎不知道疲倦,依旧热闹的喊着,顾暮舞凭借自己的听力,推测出了这个小赌坊只有七八个人。
虽然只有七八个人,可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何能对付这些人。
早知道就该让师父教授自己武功,顾暮舞不禁叹了口气,如今后悔晚了些。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呵斥,顾暮舞听的分明,是一句:“你什么人!”
紧接着是一阵打斗的声音,顾暮舞一阵心慌,难道是尹臣允了!
不对,不是尹臣允,不然不会是这样打斗,那会是谁?
“让一下!”几个人用白色的绢布抬着一具白骨,将白骨轻轻放在了高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