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尽藏海,四面的群山在山岚之中,泛起无数如帘如障一般的浓雾,渐次显现、如点烛豆,两道淡淡的微光从这浓雾之中露出行藏,却见两位练气士背着药篓,有说有笑,从附近一处山坳中飞将出来:“师叔,你说无尽藏阁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咱们尽藏海的霸主该换人了罢?是纯钧阁还是小乘魔宗呢?”“这可就未必了!虽说是明面上是小乘魔宗强出一筹,但为兄探听机要,纯钧派可是得了崔嵬剑派的强援了!再者无尽藏阁的他山阁,除了仙人亲来,谁又能破得了了?所以无尽藏阁这是泰山虽倾、根基未倒,这些大派大宗,哪个不需要无尽藏阁的卷宗了?依为兄看,以后尽藏海是有的乱了。”“这些大门大派的事,也轮不到咱们来管,师叔你上回去看百晓生榜,现今道魔两条道上,都有什么年轻的高手没有?”“这倒值得大讲一番,你可知道原先的玄门第十一辈第一高手黄杏旗已经让一个叫王森的魔道杀了?所以现下魔道少年第一高手,应该就是这个王森了,至于玄门那边,杨子朝被黄杏旗压着这么多年,也该莅位榜首了。”“不过说来也很奇怪,我和你年级相仿,辈分却差了一辈,怎么在大派之中,大家就都是恰好一辈是一辈……”
“下边那两个,过来过来!瞎瞅瞅啥?在你头上!”
二人正自胡扯的高兴,冷不防一道沙哑已极的声音,猝然撞破二人的脑壳,强行传音到他们脑海之中。大凡练气士之间传音入密,都是互不设防,才能畅通无阻,像这样把传音强行送入他人脑海之中,非要修为强出很多不可。这二人哪敢怠慢,急忙拔起遁光,直直穿出云海,但见前方不远一座孤高绝顶的山峰之上,现下烈日如火,直照射得顽石生烟、草木发火,比寻常的鼎炉还要炽烈三分,一位昂藏粗野的青年咬牙切齿的端坐在一座歪歪扭扭的阵法之中,这青年身上四道天门,正自不断将四下的太阳真火吸纳入体,浑身赤光发散,有如锻铁,汗水发将出来,旋即被高温蒸腾,整个人云里雾里,如同一口大锅也似。王森看见二人前来,立时双眼一亮:“来得好,搭把手,把旁边的葫芦递给我。这他奶奶的破火,烧得小爷嗓子也哑了!”
二人中那师叔闻言,忙不迭双手捧了王森旁边的葫芦递到他手中,面上恭恭敬敬,嘴里也不忘套着近乎:“前辈您这是凝结虚丹,要靠太阳真火淬炼丹田内的真元……您一定是先天镛金之体吧?晚辈这里有一颗草药,不成敬意!”王森打开那葫芦,葫芦口里汩汩冒出潮水般的寒气来,傻小子仰头大灌了两口,再说起话来,声音便恢复如常:“谢了谢了,这么客气干嘛,听你们二位的说话,消息很是灵通嘛。我问问你们,可认识这些个牙齿么?”言罢大手一摊,露出几颗妖气森森的尖锐獠牙来。
“师叔”略略一看,不由狠狠咽了一口口水,暗道:“这可都是上好的炼材啊。”定睛一看,顿时啊哟一声,指着其中一颗獠牙:“前辈,这可不是什么獠牙,这是当年七大圣之一听风猿王的府邸,风源洞天里独有的风蚀岩!说道这个风蚀岩,也是开启风源洞天的令牌钥匙,大猿王的风源洞天每十年开启一次,并且只允许道魔两路年轻的高手入内试炼探索,眼看最近就又要到龙争虎斗的时候了。前辈本领不凡,风源洞天就在西边大约百里远近,也可以去碰碰运气啊。”天下练气士之中,向来有十人练气一人结丹之说,王森现下勉强也算个二流高手,闻言若有所思,将手挥挥,连连道:“承蒙你点播了,不送不送!”那两人如蒙大赦,急忙纵起遁光去了。王森收起神通,使出天鬼五遁,化身为一道淡淡的黑烟,也一头扎进脚下山峰之中。
王森的修为平白提升到了虚丹境界,虽说各项的神通都暴涨了许多,现下却是掌握不好,三人现下藏身的小洞府就在下方不多远,他超出了老远,这才发觉回返,洞府之中谷言薇和鹰花翎一人拿着几本书、几颗牙齿,皱着眉头商量事情。鹰花翎看见王森无所事事的摸样,登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这文盲倒会逃闲,我们在这里帮你攻书,你跑哪里去了!?”谷言薇皱着眉头,向王森摊了摊手:“王先生你有空,还是认认字吧。我先前在无尽藏阁时候太短,只查到了这一枚尖牙的底细,但这可是龙牙……听说最近千年以来龙凤之属早就绝迹了,就算尚未绝迹,又能到哪里去找呢?况且最近弊宗有同门线报,西域的大漠中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沙中鱼也消声灭迹了……”
王森闻言,露出一脸得意的神色来:“要说消息灵通,你个书虫小姐到底还是比不上我们野孩子,我方才随便问了几个人,就解开这枚牙齿的秘密了,真是有心插花花成柳!”他大手一摊,露出手中的风蚀岩来,鹰花翎上前细细一瞧,奇道:“这东西看起来可不像牙齿呀?流氓,你一定是无心插柳柳成花、瞎猫撞上死耗子,快说快说!这是什么玩意儿?”王森被鹰花翎暗地里讽刺了一番犹不自知,当下得意洋洋,将方才二人的说辞讲了,谷言薇这才露出恍然的神色:“原来这是风源洞天赌赛的门票,我老是想着这些是牙齿,倒是着相了。不过王森先生你还是让别人给诓了,练气士开放洞府给别人修炼寻宝,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风源洞天每十年开启一次的,其实是一场赌局。”王森和鹰花翎闻言,一同奇道:“赌局?”谷言薇见二人要听故事,当下略略正坐,将胸中所知娓娓道来:
昔年王铮起事反抗玄门时的七大圣中,只有听风猿王一人是玄门中崔嵬剑派豢养得道的灵兽,因此在七大圣之中,也唯有他是个****。猿王当年在世之时,就在自己的风源洞天里模仿上古时的“天武大比”开设赌赛,但凡玄门魔道里待罪在身之人,又或者散修里被仇家追杀的落魄人,只要能闯过风源洞天的试炼赌赛,就能得到七大圣的庇护。
“听风猿王开设这赌赛,明面上是为自己取乐,实则是为了令尊招兵买马,网罗有本领的练气士。只是七大圣相继离世之后,猿王的徒弟接手他的洞天,这赌赛就成了真正的赌局了。”谷言薇喘了口气,接着便说,“盖因听风猿王生前的门人大多都是来自各门各派,到处的关系都盘根错节,风源洞天到得现在,一是招揽落魄的人才,二是靠赌赛获利,成了一个暗地里的赌赛大会,只是平时的赌赛大多是小打小闹,每十年一次的大赌赛,才是真正的大手笔。其他的暂且不谈,光是崔嵬剑派,每到这时都会派出弟子,携带了宝物参加,玄门大宗拿出的宝贝,有谁不想染指呢?王先生,我看令尊留下的线索,多半也要从这次的赌赛里捉摸。说到这里,我有一事相求……”
王森昔年对七大圣的事情从不上心,现下仔细了解,顿觉兴味无穷,他听的高兴,随口就答应下来:“快说快说,我答应你了!”谷言薇见他答应的干脆,嘴角不由露出苦笑来:“你先听清我想求你什么事不迟啊。这每十年一次的大赌赛中,崔嵬剑派每年都会带一瓶月华泉水当做赌注,只要能击败三名崔嵬剑派的弟子,就能得到这宝物在手,我的修为欠缺了很多,你已经练就了虚丹,怎么说也算得上高手了,所以我想请你相助。”王森想到自己今日来恨苦修炼,很是消耗了谷言薇一笔丹药炼材,心中常常过意不去,闻言也不多说,拍着胸脯应允下来。
谷言薇见他应允,正要开口感谢,冷不防鹰花翎蓦地低喝一声:“有人来了!”三人急忙止住话头、运功收敛声息,但闻洞口中飘飘荡荡,传来几个年轻人议论纷纷的声音:“真一师兄,你进来进步神速,不知道这次去参加风源洞天的赌赛,想必有十成的把握了吧?”“哈哈哈,师弟这是过誉了,你们赤玄阁的真宗师弟,那才是本门第十二辈第一高手。”袁真一这边甫一夸赞,一旁真宗的声音就打断话头响了起来,半点也不客气,火药味儿那是十足:“师兄才是过誉我了,论道临敌的‘机变’我哪里比得上师兄呢?”
王森听见真宗的声音,蓦地跳起身来,一脸幸喜、嚷嚷着望外一跳:“外面的是真宗兄弟?寒焰冰海一别,你可还好么?”傻小子心里高兴,身形只一晃,就拦在了崔嵬剑派一行人面前,他只顾要见故人,倒忘了自己失却了遮羞的白骨舍利,刚刚站住脚,胸口就是猛然一跳,火烧火燎起来,天地追杀令光华大作,傻小子猝不及防,险些被刺瞎了双目,泪眼朦胧之中,只见好几口飞剑腾起夭矫光华,当空向着自己攒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