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洞门炸开,顿时卷起了大片大片的尘烟,王森气急败坏的从洞内拔步就窜了出来,一边随手发掌风,打得满地灰土乱飞,借以掩盖身形,向山下疾跑,一边大声叫道:“爷爷!我练了快大半年了,我憋不住了!这一趟去天渊巢耍几天,你不要来抓我……”王森一边叫着,一边将身一纵,躲进山间的乱石堆中,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他的身影一闪而逝,衣袖之间隐隐可以看见一双大手泛出异样的纯金色泽。
“臭小子,你什么时候练了大半年了!?爷爷的话你也敢不听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你给我站住!”待到王破关大步追将出来,哪里还能追到王森的影子,登时气得跳脚,向着身边的威翠漪就发起脾气来:“都是你平时太宠着他,这兔崽子越发的不听话了!以后还怎么教养!?”威翠漪如若未闻一般,怔怔道:“没想到天威虎煞还能这样另辟蹊径的运用,看来王铮我儿,你的儿子森儿将来想必又是一号大人物了……”
王森在山洞里一闭关就是三个多月,期间也没做多想,只是运用拳法的法门,不停地把天威虎煞在体内一遍一遍的流转,用来力贯全身,再一次打通自己全身的筋络骨骼,发乎生灵体内的特异煞气本来就与天罡地煞相仿,需要阴阳二气交融,才能勃然而发。而站桩打拳、活动筋骨,本来就是促使人体中二气交融的法门,先前王森尚未筑基,自然感受不到体内渐渐诞生积存的天威虎煞。如今他道基一成,再加上拳意引导,这股天威虎煞更加的不可收拾,在王森体内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一遍遍地游走,每次出拳,都能将他体内的污垢渣滓带出一点。久而久之,更带动得他原本稀松平常的法力拼命运转,使他的道行不知不觉之间,就大涨一截,几乎到了铸就道基阶段的巅峰状态,修炼筑基,本来就是以排除体内污秽为重,眼下王森的体内可谓是渣滓尽去,通透得犹如美玉一般,他这个修炼根基,可谓是扎实得难以想象。
王森苦于祖父的严令,一直在尝试从树妖身上斩落下一片叶子来,可惜他的悟性抱憾得很,练了三个多月,愣是连煞气都放不出体外来,遑论斩落那坚不可摧的树叶了。本来罡煞之气,就不是生灵能够轻易驾驭得了的,天下虎妖之多,能够御使天威虎煞的也就是万里挑一,威翠漪能放出一丝天威虎煞,已经算是天纵之才,大多数的虎妖莫提御使煞气,就是修炼到垂垂老矣,都不能感觉到一丝半点的天威虎煞,王森能够用天威虎煞洗刷肉身,也是多亏他练拳成痴,肉身常年活跃之故,要向外放煞气,不知道要修炼到猴年马月去。然而王森不能外放煞气,却是独辟蹊径,将全身的天威虎煞都发散到四肢里面,一拳一脚,都能够带上煞气之威,比之下乘的飞剑法宝也要稍胜一筹了,王森刚刚参悟出这般法门,就迫不及待地打破石门,逃得天高皇帝远。
然而让威翠漪惊喜的,却不是王森体内的天威虎煞积聚之快,而是他能够将天威虎煞的运用方法独辟蹊径,演化为一门颇有威力的拳法,要知道当年王铮的煞气化剑,也是此子独创,别无分号的。
王森自然不知道祖母对自己抱有这样的期许,他运用煞气灌注四肢,打破石门之后,不过多久就感觉浑身酸痛,盖因天威虎煞毕竟是一种肃杀之气,运使得太急躁,难免会伤到身体。但他此刻逃得自由,顿时生出一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欣喜之情,也不顾浑身上下的难受劲,架起一道歪歪斜斜的妖风,向着二蛮山脉的腹地就去。
二蛮山的山路,王森自然是不能再熟,不过一顿饭的功夫,绕开一大片高耸的乱石,眼前豁然开朗,呈现出一座枯瘦奇崛的笔架峰来,峰岩间稀稀朗朗,隐约能看见数座巨大的“鸟巢”。
天渊巢是王铮曾经的部署吞云鹰王开创的一块势力地盘,吞云鹰王手下的妖族自然是以禽鸟为主,所以便将这处地盘唤作“天渊巢”,在这偌大的二蛮山脉也算的一大势力。天渊巢这一代的家主,正是吞云妖王的嫡子鹰阿青,这位鹰阿青的资质天赋,比起乃兄王铮要差上十万八千里,但是仍旧算得上是卓尔不凡,从他在二蛮山这样条件恶劣的所在,也能结成金丹,成就炼气化神的道行,其天赋就可见一斑。有这样一个人才镇守,天渊巢的基业可谓是金汤不倒。
王森的父亲王铮是鹰阿青的结拜兄弟,天渊巢的众多小妖早就把他当做了未来的少主看待,因此他三步两步拾级而上,并没有一人阻拦,没过多久,王森就来到山上地势最高,体量最大的“鸟巢”前面,说是鸟巢,其实也不过是一间大屋。王森随手推开大门,绕过几座九转十八弯的庭院,便向着大屋内一座高阁径直走去。上得高阁,王森大大咧咧地推开一间闺房样的房间,放声叫道:“花翎!我来看你啦!你个子可长高了没有?”谁知他叫了几声,不要说有人应答,就是个回声也未曾响起。
王森颇为尴尬的挠挠头,暗道:“小丫头哪里去了?”猛一回头,却见一名年方二八、妙龄绰约,温柔秀丽得犹如一朵轻云出岫的少女,正自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她死死盯着王森嘴唇嗫嚅了几下,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来。王森一见这少女,立时觉得面熟,再仔细一看,但见这位少女虽然气质温文娴雅,大有闺阁之风,一对杏眼眼角却有些上翘,面庞眉间,都隐隐带着两分煞气,不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鹰花翎是谁?王森刚要开口打声招呼,这厢的鹰花翎却像炸了毛一般,尖声大叫起来:“爹爹救命!!阁下,你是哪里来的贼人,看、看你仪表堂堂,怎么就敢自寻死路,来我天渊巢犯境?我爹爹此刻正在家里闭关,你……还是快走了吧……”
鹰花翎这一阵没头没脑的大叫,确实把王森唬了一大跳,飞鸟妖族善于鸣叫那是出名已久,这一声尖叫如怨如诉、开山裂石,几乎没把王森的耳膜刺破。王森急忙捂住双耳,运足真气大吼道:“花翎快别乱叫!我是王森!”一边叫着,一边就扑上身来,一把捂住鹰花翎的嘴巴。“大森哥哥!?”鹰花翎鼻翼微张,闻见了王森的气味,这才惊魂甫顶。一刹那间,忽的又俏脸通红起来,急忙小声道:“大森哥哥,你先放开我。”王森一把捂住鹰花翎的口鼻,也正自觉唐突,闻言急忙放开了手。两人笑吟吟的,互相呆看了良久。半天的功夫,王森这才一把拽起鹰花翎,笑道:“来来来,你从小身体就瘦,我教了你强身健体的五禽戏你练了没有?我看你怎么还是这么矮?”王森身长力大,鹰花翎小小身子自然没有那把子力气抵挡,又怕这莽汉打起拳来大半天都不肯停,急忙叫道:“我们修道炼气之辈,还是要以道行为本,我爹爹叫我遇见你就带你去见他,这是要指点你修行,你不要唐突了长辈!”言罢一双大眼忽闪忽闪,死死盯住了王森。
鹰花翎的修炼天赋其实还在王森之上,加上她父亲名师指点,三年之间已经凝结丹田,晋身炼气化神的境界,她一口真气稳住身形,王森自然拉她不动,他纵然有白般的不愿意,也只能任由鹰花翎一双小手,拉着她离开大屋,向着鹰阿青闭关的洞府走去。两人刚刚走到洞府门前,就听见鹰阿青温和一笑,淡淡地喝道:“傻森你这小子几年不见,怎么越发的不成器了,你现在的修为连花翎都比不上,让我怎么放心把女儿托付给你?还不快过来见我?!”王森闻言心里嘟囔:“道行道行,人人都要叫我勤勉修炼,怎么比得上打拳练武有意思!”这样想着,两人忽觉身体一轻,眼前发花,人已经站在鹰阿青的面前。
但见鹰阿青盘膝坐在一块蒲团之上,面前真火正旺,包裹着一口剑胚煅烧不止,看来正在祭炼法宝。鹰阿青看着温和,实际上看待王森却最是严厉,从前王森修炼稍有懈怠,就要让王森吃点苦头,是以王森最怕的不是祖父,而是这位叔叔,鹰阿青积威所至,王森登时就老实下来,讪讪的跟鹰阿青作揖问好。
鹰阿青把眼一斜,瞥了王森一眼,双眼中顿时精光爆发,几乎刺得王森遍体生疼,这才笑道:“你这小子,道基倒是奠定得稳固,体内的天威虎煞,也几乎比威婶旺盛了。看来你悟性不成,根骨倒是不错,也没有那么不成器,去!去!本来我还要责罚你,现在就放你一马罢!”王森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再逗留,急忙拉起鹰花翎,三两步逃出洞府。两人刚刚出门,却见一旁一个精瘦人影斜刺里扑将上来,口中大叫:“傻森叫我好等!”王森一见这人,也是喜笑颜开,两人当即就是一个熊抱。
这人一袭漆黑道袍,体型精悍,双眼中精光难敛,王森九尺长人,也要矮他一头,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锋芒毕露,正是鹰阿青的真传弟子,王森几年的玩伴杨景明。杨景明跟王森双双放开,双眼一眯,就神神秘秘地说道:“花翎师妹、傻森,咱们几年没见,你们可敢跟我去干一件扬眉吐气的大事?”
“什么大事?”王森平时也最爱惹是生非,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杨景明将身凑近二人,低声道:“有两个玄门弟子,偷偷地混进咱们二蛮山来了,我看他们修为不行,身家倒是丰厚,我们跟去暗算了他们,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