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手术台上,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打了麻药。只感觉眼角一直有眼泪流了出来。
我听到医生说,这个孩子已经没有了,我们现在在为你清宫。
我的孩子,才20多天的孩子,就这样没有了……从知晓你到现在,没有24个小时!
冰凉的手术台上,没有一丝丝温度。
没多久,我就被推出了手术室。手术很成功,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身体恢复了,心呢?被丢在了哪个世纪?被搁置在了那个冰凉的手术室!
一推出手术室,慕煊就急冲冲跑过来询问我的状况。我假寐,装作睡着的样子,听到他急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关心……
他在关心我什么?还是觉得我的伤害不够彻底,还要在我的心口处踩下一脚!
轻轻地,我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在轻拭我残留在眼角的泪水。
有用吗?泪水干了,还是会留下伤害!
在医院的临时病房里面躺了一会儿,慕煊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不说话,不动,就这样看着我,我没有睁开眼睛,一直都不睁开,所以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有道视线一直在,那么强烈,那么强烈……
“小琪,我们回家吧。”慕煊低低的声音,说着。
我没有睁眼,也没有回答。
慕煊起身,弯腰,径直抱起我的身子。一步一步,很稳很稳的把我抱进了他的小车里。没多时,就回到了我们住的那个豪华小区。还是那样,慕煊抱着我回家,即使他知道,我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睡着。
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在他那张大床上,以前多么奢望能够一直住在这个房间,和他一起,缠绵到天亮,好想好想……
然而现在,躺在这里,总觉像是一种讽刺,讽刺着我的白痴我的奢望!
“小琪,早点休息,不要想太多。”慕煊帮我轻轻地掖好被子,然而到洗手间里面去洗漱。我听到他关上门时,那么沉重的叹息声。
他也会遗憾吗?
嘴角不自觉的拉出一道讽刺的弧度!
他早知道的,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是兄妹,他早知道,我和他没有一点点相似之处!
怎么可能?无论多么残忍的父母,也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我从来都不相信,我的母亲可以残忍到那个地步。所以,这样的假设无论多么真实,也依然只是谎言!
慕煊,你的谎言又在掩饰什么?
洗手间的房门被拉开,慕煊出来,躺在我的身边。他自然的把手臂环过我的腰,无意的摸了摸我平坦的小腹,冰凉的感觉带着一丝丝颤抖。然后,渐渐的,慕煊抱着我的身子越来越近,越来越紧……
那一晚,我睡着了。
梦里面,被一个人紧紧的抱着,无论我多想要挣脱,依然被他死死的拴住。就如两个不离不弃的情侣般,热恋得如胶如漆!
当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的隙缝处射入房间时,我睁开了有些惺忪的双眼。
房间里面空旷,清晰,亮堂!
舒适而柔然的大床上,只有我一个人,身边的他已不知道何时离开了。
没有失落也不会难过,在昨晚,我就经历了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现在这些,还有什么感触呢?转瞬即逝而已。
正准备起床洗漱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我看到慕煊端着一碗粥进来。
“醒了吗?”慕煊自然和我打招呼。
“嗯。”我点头,看着他。
“医生说一定要吃点东西,要不肚子会觉得很空。”
“……”我疑惑的看着他。
只见他把粥递给我,“吃吧,已经不烫了。”
“慕煊……”我蹙眉。不知道为何他突然这么大的转变。
“快吃,要不会凉。”慕煊并不打算解释什么,只是催促我!
我低头,拿起勺子。
糯米粥?
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不舒服。还是吃了起来。
好不容易吃完,放在一边的床头。
“我不怎么喜欢吃糯米粥,下次别叫张妈熬这种粥了。”我并不是一个挑食之人,一般的食量我都可以吃下去,所以才会勉强吃完,但确实太腻了,我受不了!
“是吗?我不知道。”慕煊声音有些小。
并没有在意他这句话已经暴露了某种信息!我已经不太愿意去揣测些什么了。
尴尬和沉默成了我们之间相处的方式,慕煊找了一个借口,端着我吃过的碗走出了房间。
我也起床了,拉开窗帘,还是这么耀眼的阳光,不知,这种阳光,可以灿烂到什么时候?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外界的风风雨雨已经渐渐的不在我所关心的范围内。我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么简单,这么单纯的生活。
慕伯母开始接受心理治疗了。当然,是在慕煊的强迫下,事实证明,慕伯母的病情真的很严重,她总是把一件本来虚无的事情想象成为了一种现实,比如我根本就不可能是慕伯父的孩子一样,她理所当然的用自己的逻辑去猜想这个世界!
上午,10多点。
安以然出现在了我家。是慕煊请他来的,我不知道慕煊为何要这么做。安以然的到来,让我心情稍微能够好些。在家,我很少出门,也很少说话,不过安以然一来,就会如很多年前,我患有抑郁症那一年一样,他也会和我说很多很多。在治疗慕伯母的病之后。
我一直没有告诉安以然我的孩子没有了,他甚至都不知道我曾经有个孩子。
“以然,又来了?”我微笑。
“嗯。”他回笑,“伯母的病情好了一些,所以要再接再厉。”
“勿要急功近利。”我开玩笑。
“放心。”安以然很有把握的样子,“对了,小琪,今天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慕伯母的情况?”
“想不想?”我疑惑,我天天都能看到慕伯母。
“跟我一起进去治疗。”
“可以吗?”
“可以。”安以然点头。
好吧,我也确实想看看安以然到底是怎么治疗病人的。是不是像对我一样,不停的和我说话。
房间定在一间宽敞的大厅,慕伯母躺在一张舒适的椅子上。安以然坐在她的旁边,示意我坐在一边黑色的沙发上。我点头,一切落定。
我看到安以然开始帮慕伯母按摩,熟练地手法。
“伯母,这样感觉怎么样?”安以然轻言。
“很舒服,谢谢你以然。”慕伯母全身放松。
“不要客气。”安以然温柔的语气,“伯母,你能不能告诉我,慕煊的生日是多久?”
“X年X月X日。”很清楚。
“他出生在哪里?”
“美国。洛杉矶。”
“他上的第一所小学是什么学校?”
“圣德贵族学院。”
“还记得他小时候都喜欢些什么东西吗?”
“……”
就这样,我只是看到安以然和慕伯母在那么自然的交谈。交谈中,慕伯母嘴角总是挂着微笑,淡淡的,轻松的话题,不自觉的拉近了伯母和安以然的距离。
果然,心理医生掌握他人心理比常人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