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今之世,城郭之外,有化外高人无数,他们也厚着脸皮在找寻人类的出路,他们这些什么山啊、洞啊、门啊的什么,也依靠自己的武力,护佑一方百姓,换言之就是护佑一方粮食上交者,其中倒也不乏可以和妖一较高下的真正高人,但是他们能护佑一方百姓的原因绝不是他们有本事,而是他们周围压根就没有妖邪,他们治下的人类社会相对稳定,于是这些不要脸的家伙就开始偷偷下山去演个杂耍什么的,用来填补生活,这些地方没有清规戒律,于是他们就开始疯狂的生孩子,时间一久,他们治下的地方就多少都和山洞门有了亲戚关系。
但是当山洞门的一些门徒看上了隔壁势力的女人的时候,就有了无数棒打鸳鸯的事情发生,理由千变万化,就是婚礼都进行完了,马上入洞房了也全部被拆散了,于是他们明里是友爱的好邻居,可底下的门徒们就过上了天天决斗的生活,开始的时候双方高层也曾劝止,但后来发现,这种战斗提升了门徒的整体素质,相比于这种提升,死上些人似乎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于是这天天发生的决斗成了公开的秘密。
山里边一个黑脸汉子扛着大刀低头走着,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哀叹,他很可能再也见不得他可爱的儿子和妻子了,他是野牛洞的门徒,明天要去山坳里和地鼠山的人决斗,对方向来以机巧取胜,自己去了,凶多吉少。
“五两银子,你的架我帮你打。”倒在地上的人,头盖一顶破草帽,他正在晒太阳。
牛犇还没有说话,地上的人说:“你去了必死,即便我是个骗子,不值得你赌上一把吗?”
“可.可我身上没带钱。”牛犇显然是犹豫的,他害怕这人是对方派来羞辱他的。
“你可以打个借条,我去找你妻子去拿”地上的人死样活气的说道。
牛犇冷冷一笑,他更加确定这是对方派来羞辱自己的,他凝气屏神,大刀高举,这时地上的人慢条斯理的说:“我以为牛大哥是个顾家的好男人,今天看来,实在可笑,我如果是地鼠山派来的,您去应战必死无疑,而我们又盯上了您的妻子,您死以后,她的处境您想过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牛犇显然有些害怕了,他可不能拿一家老小的生命开玩笑。
“我是个穷到没饭吃的人,就只想混口饭吃,不过您放心,我可以给你写个字据,并签字画押,您可以把它交给你信任的人,如果您死于敌手,我也走不脱。”
牛犇显的无动于衷,地上的人又说话了:“您放心,这字据我们就写是我帮地鼠山暗中陷害了您,目的就是向整个野牛洞挑衅,这样我就会被整个野牛洞视为仇敌。”
牛犇点点头,他长叹:“看来兄弟你是真的无路可走的高士,今天牛大哥答应你,今天你如果帮哥哥过了这一关,让我既保全了面子,又保住了性命,我百金相赠。”
躺在地上的人站了起来,但是人家显然不想让牛犇看清他的相貌,那破草帽盖在了牛犇的脸上。
“我就知道,牛大哥是聪明人,但是人不可以无信,我要五两,便就只是五两,我已差人到您府上送去字据,事成之后,望牛大哥归还字据,奉出白银。
这就是古凉金冷四少年在入世之后,给自己找的第一份活干,确实帮助二山门少死了很多人,黑鲨王给的功力,他们不能融会贯通,有太多的狠角色他们应付不来,每当这个时候,就是凉风这个戴草帽的小男孩出马的时候,他会千方百计的描绘他们对手的强大,让他们两头害怕,然后各自请他们出马帮忙,当然也有那愣种,而且是四个人无力对付的愣种,这个时候他们就只好被迫打出王牌了,他们之间的纷争大多数是由女人而起,红颜可以是祸水,也就有可能是灭怒火的甘霖,他们四人在野牛洞治下经营一家酒楼,名唤“四友坊”,当然不只是卖酒那么简单。
“红颜坊”的掌柜名唤小酒欢,她性格豪爽,喜欢交际,巧舌能言,总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功力,当四个少年实在无法搞定的时候,就只好请她出马,往往她的三言两语,就能化一场生死干戈。
四人不知道这小酒欢的真名字,他们不知走了多久,来到这条街上的时候,和乞丐已经没有两样,凉风轻车熟路,对于要饭一事比其他三人在行许多,他和其他的花子学的数来宝,经他的嘴唱来,不知道倾倒了多少人。
金焰的脸皮虽然也很厚,但人家看他身强体壮,谁也不愿意给他吃的,古云天完全是个菜,不会装可怜,一副仁人君子风,偶有大户小姐走到他跟前,他居然连看都不看人家一眼,凉风有经验,大户小姐们多配无情郎,她们对人生是有想象的,起码从容貌上,古云天可以轻易满足她们的想象,只要哭诉一番,弄上几两银子也非难事,而冷大公子明显是很不切实际的人,在那里闭目打坐,一身贵气没有因为他的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减去毫分,让凉风不得不慨叹,要饭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
后来街上来了一些戏班,杂耍之流,这给了凉风思路,他去裁衣铺偷了件衣服,深秋寒风刺骨的季节他去一条小河洗了个冷水澡,赶转天早晨的集市,他第一次开书,就赚了五钱银子,这些钱如果他选择自己花,不仅能还了这身衣服钱,还能吃五天饱饭。
小酒欢也去听书了,她不知道那个眉飞色舞的说书人,不仅自己没饱饭吃,还带着三个拖油瓶,凉风第二次开书是在三天后,他身上的衣服没有换,心思细腻的小酒欢派人跟踪凉风,这才发现他晚上的栖身之所,竟然是一个墙角。
从另外三个少年对凉风的责备中,知道他的衣服是偷来的,凉风扔给三人每人一个烧鸡,他们毫不客气的吃,责怪之声也没有停止过,凉风也似清风拂面,脸上的笑依旧挂着。
小酒欢也出身贫苦,生命中的一针一线都要靠她去奋斗,但是她家虽穷,但是破家值万贯,虽然吃不饱,但是总算不用担心真的饿死,小酒欢出来做事,经常被人欺负,但是她隐忍着,在少年的时候收起一切个性,她清楚的知道,只有生存下去,才有看见光明的希望,之所以能有如今富贵,她的第一桶金也是来自集市,她清楚的知道,白天的一天虽然随时可能被恶霸地痞欺负,但是晚上回家数钱的时候,她在这个世界的地位就有所不同了,总有一天,她也能成长为一地枭雄。
没有亲人的世界,缺憾的东西自然太多太多,但是总有一些好处,那就是做事没有了后顾之忧,小酒欢不是个甘愿受命运摆布的人,她自然看得出,方今世界,何为强者?她开始寻找一些真正的高人,开始暗中投身于以武自强的道路。
她门路何其广,终于给她打听出,方今之世,真的有一个凡人所不知道的修仙世界,这些人高来高去,以澄清寰宇为己任,而其中名号最响的就是号称聚天下正气的——苍冥门。
但那只是个虚无的传说,她清楚的知道,开门立派的最高目标,于普通人来说决计不是什么拯救天下,只是为了自己在这个世界当中有一席安乐之所,代价不用多说,任何地方都有既有的门派,他们绝对不允许在自己的地头上再出现一个门派。
如果成为一地尊者是痴心妄想,那小酒欢就只好广泛交友,让友爱包围自己,哪怕多是虚情假意。
凉风的精明体现在他察言观色的本领,小酒欢内心是脆弱的,如果有可能,她不喜欢当个女强人,她更愿意做的是晚上那个数钱的她,虽说人人都喜欢那一刻,但是喜欢的程度也有所不同,有些人不会因为环境的恶劣而放弃了自我,但是有些人就会依赖于她所相信的人,比如小酒欢,如果真的有一个她能信任的人,她可也把她的世界交给那个人,然后各取所需,两两相安。
是人就要做事,做事的根本意义在于和整个世界发生一种联系,让人和世界的发展之间产生一种必然的因果关系,它的维度很宽泛,但是由于人能力的限制,往往人们都做着单调乏味的事情。
凉风是极度贫穷的,他所受的限制应该是令人窒息的,可是他依旧乐观,这是很了不起的,如果这种人有更好的平台,他一定能把事情做得很好,但这只是对于他能力的一种考量,那么他的人品呢?
如果他的人品是可以令人放心的,如果他再有一定的、可以应付这世界的背景,这种少年郎就可以是自己能将一切托付的对象。
想到这,小酒欢更加惆怅了,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完美的人,她对月自酌,白皙如玉的脖颈吞咽的是什么呢?是酒,还是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