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镜放了心。
她不是管的宽。
向阿姨肚子的孩子,是她治愈后得来的,冥冥之中那未出世的孩子仿佛也与她有了观念。
她挺喜欢云峥的这个堂婶,希望能顺手为对方做点什么。
等回到蓉城,徐海昌没有催她,但显然是等急了。
“小镜,你让我找的东西都找齐了。”
宝镜让祁震山找法器,也没让徐海昌闲着。
东西并不复杂,只是要花费点精神。
她让徐海昌找山阴柳和黑狗血。山阴柳须得长在背阳处,从来不许被阳光直射,黑狗要二十年的老狗……徐海昌发动了老家的乡亲们,方圆百里的找,才找到符合条件的老黑狗。
黑狗被杀了,这狗肉大补,徐海昌哪里敢吃,因它是为救妻子而死,徐海昌埋了黑狗还给修了个坟头。
她不敢在家里作法,反正她名下的房产不少,随便找了个破败偏僻的小院子,只让徐海昌父女和她一起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
王月琼闭着眼躺在床上,床被摆在院子里。
院子里黑漆漆的连个灯都没点,宝镜问堂妹,“宝珠怕不怕?”
徐宝珠都快怕死了,咬紧了牙关愣是摇头。
宝镜摸了摸她脑袋:“别怕,姐姐在呢。记住姐姐刚才说的,不要怕,宝珠一定能救回妈妈的。”
徐宝珠点头,徐海昌紧紧握住女儿的手,父女俩都很紧张。
其实宝镜也紧张,但她不得不表现出镇定。
如果她紧张了,堂叔父女俩更不能安心,她是定海神针,不能慌。
在石碑世界里,南疆学巫,也是救人为主,向来很少与黑巫医斗法。今夜的这场斗法却事关堂婶的性命,她若是输了,丢掉的不是面子……而是前世养母的性命。
宝镜眼神微暗,只希望一切顺利。
时间一点一滴流淌极慢,等待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煎熬。
徐宝珠毕竟是小孩子,靠在父亲怀里忍不住起了瞌睡。
“宝珠,打起精神来!”
宝镜唤醒堂妹。
午夜十二点快到了,阳气最弱的时间点,正适合招魂。
宝镜把写了王月琼生辰八字的黄纸烧掉,青烟袅袅,她要看看烟气会往哪里飘去。
靠眼睛宝镜是看不太远,但她还有罗盘法器,还有太阴镜。
罗盘能定乾坤明方向,太阴镜能把堂婶的魂从别人手里抢回来。
青烟将散未散,宝镜将罗盘取出。
“海昌叔,你们把手放在罗盘上,大声呼喊堂叔的名字。”
亲人的召唤,是离体的孤魂最牵挂的存在,乡下时有小孩子受到惊吓丢魂,家里的长辈都会满村子喊他名字。
“宝珠她娘,月琼,你在哪里?”
“快回来吧,回家来!”
“妈妈,宝珠好想你,呜呜呜呜,妈妈,你快回来……”
青烟飘散,最后一缕烟被定在了罗盘上方。
徐海昌两人高声呼喊,罗盘的指针果然开始乱动。它一动,烟就动,两个合二为一,指向了西北方向。
宝镜刚从大西北回来,她心中不禁有些异样。
此时却顾不得吃惊,她赶紧祭出了太阴镜,心中默念着王月琼的生辰八字。
太阴镜流光溢彩,收到主人的心声,忽然射出一道光束,射向大西北方向……镜子里,宝镜看见了一幅画面,在皑皑的雪山角落,有一个普通的古庙。
庙前一株菩提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树枝上挂了成百上千个小灯笼,一闪闪的,分外美丽。
太阴镜的光束落在了其中一个灯笼上,眷恋游离,不肯再前进。
宝镜心中一动,这灯笼只怕有古怪。
她正要指挥太阴镜将灯笼打落,庙里忽然走出一个人。
月色下,这人披着黑漆漆的斗篷长袍,忽然抬头望向树梢,目光似剑,差点惊断了宝镜施法!
宝镜正打算将菩提树上的灯笼打落,荒僻的古庙里忽然走出一个黑衣斗篷人!
这人的目光着实厉害,一抬头,似乎发现了宝镜的意识。
她现在并无实体,意识附着在太阴镜的流光中,人还远在千里之外。只从山峰的轮廓,宝镜知道这是昆仑山脚……万没想到,她似乎和昆仑山牵扯很深,拘走堂婶魂魄的人,居然就住在昆仑山下!
“是哪位同道月夜前来,不妨说明来意,你我交个朋友可好?”
斗篷人形迹遮遮掩掩,声音倒像是一股清泉,干干净净,沁人心脾。
宝镜不答话。
她哪里能答话,又不是真正元神出窍,全靠太阴镜的神异,她才能跨越上千里的距离,看见昆仑山脚的画面。
让她张嘴说话,宝镜如今办不到。
斗篷人见没有动静,立刻试探出了宝镜的虚实。
“原来是个藏头露尾的阴神。”
他说着,信手弹出一枚宝光流转的石头。高僧舍利,佛光昌盛,稍弱点的阴神很可能会当场灰飞烟灭。
宝镜倒是不怕,她还能察觉到太阴镜的欢愉。
这石子像是大补之物,太阴镜若是真身在此,说不定就要一口吞下。
舍利呼啸而过,又落回斗篷人手中。
那个阴魂任然趴在树上没动,他方有些惊疑:“竟有点道行,那就一起留下吧,我这树上还缺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