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没打算睡觉。
炼丹时候都是整宿整宿守着丹炉,不小心火势过旺都能毁掉得来不易的灵草,能睡着的那该有多心大啊!
祁震山和冯堂相识几十年,从不知冯堂选择落脚青城后山隐居的原因。
风景秀美,药材繁多是其一,偏僻安静是其二,最重要的一点,是青城后山有一处地火,冯堂炼药制膏都少不了它。冯堂炼药的家伙还在,黑漆漆的一个小药鼎,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反正宝镜之前炼药时用起来十分顺手。
地火就在石屋五里外,荆棘丛生,山民都不会走到的地方。
被冯堂寻来寒玉磨成板遮盖着,拨开上面的杂草,撬开寒玉板就能启用。
还是最后半年,冯堂开始教导宝镜针灸术,虽无师徒之名,大概真将她当成了实际上的弟子,冯堂才告诉了她。
“地火易寻,但稳定的有灵的火脉不易寻,这地方要是早些年被医者们发现,肯定连山头都圈下了。”
稳定有灵的火脉不易寻的,在医者眼中唯有和医术相关的才重要,所以连价值连城的寒玉,都只配替火脉作掩饰。
宝镜挖出黑乎乎的药鼎,拨开地上的杂草,费力撬开一块青色的寒玉板。
一股火苗瞬间窜起,差点没把眉毛给她烧掉。
“也不知道要炼多久,先用一份剂量的药材试一试。”
若是不成功,不知道会有多心痛,这些灵药灵草除了医仙谷,天下间定然无处可寻了。
许晴醒来时并不记得自己说做过的梦。
只是高烧退了,一睁开眼,一路上古里古怪的老道士看着她一脸慈爱。
“好孩子,我推算天机,方知你我有两世师徒缘分,今后老道必然好好教导你。”
换了机灵点的,只怕要立刻翻身下床,顺水推舟跪地叫师傅。
许晴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长这么大只在宝镜手里吃过亏,老道和她讲什么两世师徒,简直是对牛弹琴。
她直入主题道:“仙师,您说说,有没有最狠的手段,能在最短时间学成?”
自然是有的。
黑巫术屡禁不止,就是因为学它的时间最短。
只要能对自己狠,邪术是最易学的。
“满足你要求的,只有南疆蛊术!”
许晴这种大小姐,本是吃不了多少苦。
许泰达快四十岁才有这个女儿,那是许家渐渐势起,许泰达对陆枚算不上多贴心多情,对女儿倒是千宠万宠。娇养长大的许晴,若不是直觉被宝镜迫害到了极点,她焉能发奋?
发奋和吃苦还不同。
老道打算教许晴炼蛊。
养蛊很有门道,谁养的蛊虫听谁的,万万没有老道养蛊给许晴用的道理,他作弊给的蛊虫,根本不会听从许晴的指挥。
但蛊是怎么养呢?
有把各种毒虫养在瓮中,不给它们食物,让它们自相残杀,以对方的尸身血肉为食,七七四十九天后打开瓮,活着的一只毒虫就成了蛊——当然,那时候它已经兼顾了其他毒虫的特性,不能单纯算是蝎子或蜈蚣。
蛊虫初成,要拿人血喂养,它以养蛊人的血液为生,人和蛊渐渐就融合到了一起。
这是初级版的养蛊术。
更升级的,是拿人体当做“瓮”,将虫卵种在人身上,蛊虫成熟了,人也就死了。
以活人养蛊,就似六公子的遭遇,虫卵破茧而出在人体内长大争夺养分,又互相厮杀,作为培育蛊虫的器皿体不知道会有多痛苦。
老道一开始打算让许晴练练手。
等他把许晴提溜到山上教她捉毒虫,许晴看着长脚蜈蚣自己就吐了。
“太恶心了!”
毒虫不仅长相丑陋,蜈蚣的上百只脚一起蠕动,简直叫许晴头皮发麻。
老道不理会她的反抗,径直将许晴丢在了山上。
毒虫只会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出没,此时便是深夜,圆月在顶,周围还能听见狼对月长嚎。
老道就丢给许晴一个土瓮,一双铁筷子,让她一晚上内捉齐五毒。
所谓“五毒”是指青蛇、蜈蚣、蝎子、壁虎、蟾蜍,七中壁虎五毒,但缺了壁虎血,又没办法炼成蛊。五毒只是最基本的,还有毒蜘蛛,毒蚂蚁等等有毒的物种。
老道找到的那只蜈蚣早跑不见了,许晴抱着土瓮呆坐在地上发了半晌呆,夜风吹得她脸蛋发僵,她愤愤不平,心中的毒液随时都要喷涌而出:徐宝镜那贱人,就活该被蛊虫钻心入骨而死!
这股恨意,支撑着高高在上的许大小姐忍着恶心动手翻找毒虫。
不管蝎子还是蜈蚣,都喜欢藏在草丛深处,藏在巨石之下,许晴不顾形象蹲在地上翻找,摸索过附近山头。
看见蛇时她会害怕。
看见蝎子她会退缩。
看见蟾蜍她会大惊小怪。
有两次铁筷子挨的太近,她差点被蛇咬了……但这些困难,都被许晴克服了。
天朦朦亮时,老道再出现,许晴已经捉了一土瓮各种毒虫。
看老道脸上稍微有了点满意,许晴根本生不起什么师徒情分。什么两世师徒缘,都是狗屁,把她一个人丢在山上,说不定就死在毒虫手中……便宜师傅才不会为她伤心,只会再找其他人来对付徐宝镜。
许晴对老道不甚热情。
老道也不在意,就算许晴命中注定合该是他弟子,也不能叫老道多两分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