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店内靠玻璃窗的位置上,韵笛看着正在工作的张凯文。
他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任谁都不会想到那笑容背后有着那么多的心酸和无助。韵笛不明白,为什么背负着这么重的包袱他都可以笑得那么自然,又是什么力量让他那么坚强,那么乐观?
当空闲的时候张凯文就会坐到韵笛的对面陪她说话。
看着不停地杯中搅动着吸管的她,张凯文轻声问:“不喜欢这种口味了吗?”
虽然和韵笛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但他知道她喜欢喝草莓果汁,但看到没有喝过几口的果汁和未动过的蛋糕,他不免有些担心。
“不是,只是没有那种心情罢了。凯文学长,可不可以帮我包装一盒蓝莓口味的蛋糕?晨宇哥哥喜欢蓝莓口味的。”韵笛黯然一笑。
虽然他很想听一直听到她叫他哥哥,但他不会勉强她。能够听到她叫他一声学长已经很知足了,不敢再奢望什么了。
“好,我现在就去准备,稍等一下。”张凯文说罢起身要到制作间,韵笛轻声拦住了他。
“我不急的,等一下再弄吧!我想和你说些事情。”韵笛垂下的眼皮抬起,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很好看。
“好,你说吧!”看着韵笛犹豫的脸,张凯文更担心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我想知道他……到底还欠了多少钱?”韵笛伤心的脸上开始认真起来。
“没有了,已经没有什么债了,你不用担心,而且沐月少爷的钱我会分期还给他的,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张凯文急忙说。
他不想再从他们那里拿钱了,毕竟这是他的事情。许沐月的十万块钱他都不晓得要还到什么时候。
“我想知道。这么多年你都是这样过的吗?包括我们已经去世的妈妈,都是这样忍受的吗?”她替他们感到悲伤,替他们感到不公平。
“能有什么办法,对于我和妈妈来说,能有个可以安身的家已经很满足了,有个可以平静生活的家是一种奢望。你生活的家庭对于我们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所以韵笛,请你不要再来了,只要知道你生活得很好就我已经满足了。”张凯文缓缓地说。
“我不要!”韵笛一口拒绝了。“虽然我还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但事实就是事实,根本不是我想摆脱就能够摆脱的,而且我不想你一个人背负着这么沉重的包袱,你只不地比我大一岁而已,难道做哥哥的就要付出这么多吗?连自己的一辈子都要毁进去吗?每天都要打工到很晚,这样的你不累吗?”
“累,可是又能怎样?学费以及那高额的债务压得我喘不过气,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我别无选择。”张凯文悲伤的眼神里透着无助。“毕竟他是我的生父,欠下债后他可以不负责地躲起来,可是我不能。我想看着每天的太阳并对自己说‘早上好’,并不想像他一样躲躲藏藏地生活。”
“为什么还要赶我走?你想一个人承担一辈子吗?我想和你一起努力,可是你为什么要将我置之度外呢?我是不相干的人吗?我是你妹妹啊,难道你忘了吗?我想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韵笛的情绪高涨起来,眼泪一串串地流出来。
“我没忘,因为你是我妹妹所以才不希望你插手我们的事,对你没有好处。他就像个无底洞,永远都填不满。”
“我知道!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韵笛的认真让张凯文找不到说辞。
她从包里面拿出自己的存折和银行卡以及她写着密码白纸说:“这里面有一些钱,去把那些债都还清吧。”
看着韵笛推过来的存折及银行卡,张凯文又推了回去。“不,我不能用你的钱,这些钱是你和阿姨要的吧?”
“不是!这是我自己的零用钱。”韵笛又推了回去。“我说过我想帮你,想帮我们的家。看看这些钱够不够,如果不够我还有一些手饰。”
“够了!韵笛你在干什么?你做得已经够多了,你承认了这个家,承认了那样的爸爸已经够了,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承受这些了。”张凯文激动地说。
由于两人的情绪都不稳定,偶尔会大声说话,每次都会引来店内所有人的目光。可两个人谁也没有在意。
“我没有委屈我自己,我是真心想帮你的,不,应该是诚心想弥补一些罪吧。我觉得我有罪,这些年你过着那样的日子,而我却一无所知。”韵笛抽泣着。
“韵笛……真的够了……”张凯文哽咽道。
“如果你不要这些钱,那从明天开始,不,是现在开始,我也会到这里打工。”
韵笛的坚持让他不能反驳,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说:“好!钱我收下,但是你要答应我,如果觉得委屈就放弃这样的家庭吧!”
韵笛坚定地说:“我不会放弃也不会离开的,因为你也一直都没有放弃过过那样的家。”
张凯文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久才睁开眼睛说:“我去准备蛋糕,替我向晨宇少爷问好,愿他早日康复。”
“嗯,我会转答的。”韵笛点点头。
韵笛站在房病前,将手机调成振动后,这样晨宇休息的时候就不会被影响到了。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而后扬起微笑,满意自己的表情后才推开病房的门。
“晨宇哥哥,我来看你了!”韵笛将蛋糕盒子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冲着晨宇甜甜地笑着。
晨宇帅气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他看着韵笛温柔地问道:“你去哪里去了?”
“啊?”韵笛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愣了。
“怎么不回答?为什么沐月打来电话说你不在?”要不是许沐月打来电话问韵笛是不是在这里,他还以为她在家里呢。
“我……我去找凯文学长了……这个是凯文学长替你准备的蛋糕,是你喜欢吃的蓝莓口味的,凯文学长还要我替他祝你早日康复。”韵笛将手中的蛋糕盒提到眼前笑着说。
“为什么要一个人去?为什么没有叫沐月陪你一起?你知不知道我担心得要命,我害怕你一个人出门!”晨宇的脸上全是担心和着急。
韵笛将蛋糕放在茶几上,低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是我……”
“那样的家庭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晨宇压抑了好久的怒火暴发了。满脑子都是那她独自一个人过马路的场景,刺耳的车鸣声及紧急刹车的摩擦声。那触痛心里的声音让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韵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半张着嘴不至信地看着他,颤抖着声音说:“晨宇哥哥你,你知道了?”
“对,我都知道,从跟踪你的时候开始!别再傻了,那样的人十几年都没有什么改变,你认为你的出现会改变些什么吗?”晨宇将声音压低,愤怒地说。
“我不知道,但我想试试看!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我想试着去接近他们。”韵笛流着泪水的眼里充满了她的坚持。
“我不准!”晨宇也不肯让步。“你知道那样的人喝醉酒后是什么样子吗?如果你看到了你就会对那个家失望的。那种眼里只有欲望和金钱的人,你还指望他会有亲情吗?”
那样的人都有暴力倾向,他害怕她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你为什么不准?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觉?我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在乎,真的很在乎……”韵笛失声地大哭着。
晨宇将声音放柔,“你既然知道我的关心就不要再去与那家人有什么联系了,这样只会让你陷入更痛苦的深渊,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对不起晨宇哥哥,我先走了。”她不能回答他,只好选择逃避。
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脸上的泪水还未干。她知道他关心她,不想她受委屈,可他不准她与张家人有联系,她做不到,那毕竟也是他的家,虽然没有亲情,但他们却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不知道坐了多久,只知道有个人坐在她的身边。她没有在意,也许是哪个路过的人坐在下休息吧。
“我的韵笛是个什么都会和我说的乖巧的丫头,可是为什么这些日子开始有秘密了?又为什么总是流泪?能告诉我吗?”坐在韵笛旁边的许沐阳说。
听到熟悉的声音,韵笛吃惊地抬起头看着他。
许沐阳一身清爽的休闲装,红色及白色相间的短袖背心,深蓝色的牛仔裤及白色与黑色相间搭配的运动鞋。韵笛最后将目光停在许沐阳的侧脸上。
光滑的皮肤、薄薄的嘴唇色淡如水,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中已经不再有那孩子般的稚气,帅气中却带着一抹忧伤。褐色的头发仍然那么的漂亮,那么得显眼,只是它的主人已经没有了那明朗的笑容了。
许沐阳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只是看着前方,等着他想听到的回答。
“因为现实变得有些残酷了,沐阳哥的韵笛可能不会再出现了。”韵笛伤感地回答。
“不会的,她很乖的,也很坚强的,就算现实再残酷,她都会勇敢地走下去的。”许沐阳肯定地说。
韵笛眨着眼睛看着许沐阳忧伤的侧脸,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哑声道:“沐阳哥,我该怎么办?”
听到韵笛的哭声,许沐阳转过头看着满脸泪水的她,心疼地抬起将她拥入怀中,任她在他的怀中大哭。“你的心告诉你怎么办?”
“我想帮助他们,可是晨宇哥哥他不准……”哭泣的她讲话含糊不清。
许沐阳轻抚她的头发低声说:“晨宇是因为太担心你罢了,因为那场车祸他已经禁不起惊吓了。如果你再去接近他们只会让他更伤心,更害怕。”
韵笛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晨宇哥哥的担心我都知道……可是……对他们不闻不问我真的做不到……沐阳哥也会像晨宇哥哥一样想吗?”
“会!我想沐月也一定会!”许沐阳肯定地回答。“但是我不会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在你有危险,想找个人倾诉的时候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沐月一定也是这样想的,不然不会陪你到张家去的。”
“为什么沐阳哥也知道这件事情?” 韵笛的心一紧,从许沐阳的怀中抬起头看着他。这时她才想起来沐阳哥是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
许沐阳忧伤的脸露出浅浅的笑。“因为我的韵笛这几天很伤心,隐瞒秘密不告诉我,所以不习惯的我要找到让她伤心的根源。”
“沐阳哥你的意思是,你像晨宇哥哥一样跟踪我?”只是短短的一个小时,她竟然得知被跟踪了两次。
虽然在昨天就已经知道自己被晨宇哥哥跟踪,但听到他亲口承认,她仍然很惊讶。现在,他又听到自己被跟踪。是太可笑了还是她太笨了,竟然没有察觉有人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