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西厢待月,谁知
婉兮一直等着蒙哈塔的消息,可是左等右等总是没有信,婉兮见那日苏暗暗着急,便想再去刑部再找找蒙哈塔。那日苏说,福晋还是别去了。婉兮问为什么。那日苏说,马车到刑部兴许是太招摇了,十四爷问过他话了。婉兮心里一惊,胤禎却没有问过她。婉兮“哦”了一声。
这日蒙哈塔倒是来了,送了四爷的书信上门。四爷说要见她。
婉兮与四爷见过几次,但时间都很短,对他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影响。他对她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也许是初初将她当作翠翘的缘故。平日里胤禎总要到宫里去,婉兮便随意与四爷约了一个午后。
哪知这日到午时,婉兮正要出门,胤禎却回来了。
他褪了朝服,换了便衣,问婉兮:“吃饭了没有?”
婉兮说:“还没有呢。”
胤禎便说:“正好,九哥让我跟她去吃饭,你陪我一块去。”
婉兮想要推辞,说:“你们都谈公事,我不去。”婉兮咳嗽了一声。
胤禎说:“药吃了没?”婉兮的身子一直时好时坏,为这件事胤禎对太医院颇有微辞,认为是太医们无能,总是不知病症所在。
婉兮后来拗不过他,只得随他出去。她给那日苏递了一个眼神,那日苏明白,到四爷府里传话,说改日再过来。
原以为是正经地谈公事,哪知这顿饭是喝花酒的,婉兮和胤禎到的时候,已坐了好几位阿哥。九阿哥也带了一个女子过来,不是九福晋,是个烟花地的女子,唱曲的。婉兮见几位阿哥轻车熟路,知道是这里的常客。酒意正足的时候,九阿哥带来的那个女子,调了琵琶弦唱了几段曲子。
桌上都是大鱼大肉,婉兮食不下咽,胃里有点想吐。九阿哥嘻嘻一笑,对胤禎说:“弟妹有喜了?”婉兮惊了一惊,回头正对上胤禎一样惊诧的眸光,倘若她发现那眸光里有一丝期待,她就不会这样说的。
婉兮说:“不可能。”绝对的语气。她怎么可能会有他的子嗣呢,她误入了时光的逆流,改变了他与她的命运,这样的她怎么会在时光里再留下什么浓墨重彩。
胤禎让厨房做了些轻淡的粥过来,然后,慢慢说到宫里的事上去。
九阿哥说:“太子不是去西陵了么,初一的时候小祭,听说他没有去隆恩殿里,只派了个四品文官去。”
八阿哥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皇上命他去修葺陵寝。如今小祭,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代表着皇上,这种事,传到皇上耳朵里只怕又是要怒的。有人误传了吧。”
有个官员说:“八爷,下官也听说这件事情了,未必是空穴来风啊。”
九阿哥说:“八哥,这事传到皇上那里去,只怕没他什么好果子吃。”
八阿哥见胤禎一直没有说话,问:“十四,你说呢?”
胤禎说:“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皇上知道也就发一顿脾气,没什么意思。”胤禎原本是不想参合的,可他这样一说,倒提醒了八阿哥,八阿哥心想,他说得有道理,还不如为太子遮掩一时,由得他越错越多,到时候数罪并列,任他无力回天。
婉兮喝了几口粥,胃里还是极不舒服。胤禎想起昨儿夜里,她非要吃搁了冰的冰糖梨,只怕是伤了胃。胤禎要送她回去,九阿哥耻笑他说:“老十四,你别介,难得兄弟几个会在一起,你这样不开面?”
婉兮说:“没事,我自己回去。”
胤禎说:“那我等会早点回去。”
九阿哥又笑道:“十四弟妹,今儿我留十四过夜了,甭等。”
胤禎说:“九哥。”
屋内灯火通明,却不想出来时已是夜幕时分,这晚降了温,风呼呼地挂着,天光昏暗。白昼里闷了一天,仿佛要下雨的样子。烟花楼二楼上红透的光印染黑暗的天色,有几个妖娆女子倚栏而立。
胤禎让那日苏送福晋回府,婉兮上了马车,胤禎突然说:“你怎么不问我今晚会不会回去?”婉兮微微一愣,招手让他靠近点,胤禎才近得一步,婉兮一手捧起他的侧脸,偏头在他的腮间印了一下唇。她说:“你们兄弟难得在一处吃酒,玩得开心点。”
她这样一说,胤禎就有点失落了。
马车转过街角,婉兮问那日苏:“四爷府里去了吗?”
那日苏说:“十四爷让我在楼下候着,一刻也没有离开。”婉兮暗暗叫了一声糟糕,再看天色着实不早了。四爷约她见面的地方在城西平郡王府后面的一个小胡同里,婉兮心想约的是午时,如今都已经过了傍晚,四爷想必知道她有事给耽搁了。
婉兮心里还担心,原本是她有事求他,如今自己零时失约,不知道四爷怎么恼她。可如今天色已晚,也不宜再去了。
那日苏辆车回到十四府里,风吹得更大了些,在地上打着风卷,将落地的树叶卷在一处。
那日苏扶了婉兮下车,突看到角门里出来一个人,那日苏心里一惊,忙要叫人。眼见着那人却是认得的,是四爷身边的侍卫,叫术尔齐。术尔齐见马车里并无旁人,这才上前来说:“四爷让我接姑娘过去。”那日苏心里嘀咕,因为婉兮已经是十四爷的福晋了,旁人总是十四福晋、十四福晋地叫她,如今听到姑娘两个字,怎么也不顺耳。
婉兮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术尔齐简短地说:“午时。”是四爷谴他来接她的。午时?!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他来的候,正看到婉兮上了十四爷的马车。
婉兮问:“你一直在这里等?”
术尔齐说:“是。”
婉兮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骂他还是赞他,忠心还是傻?都过了好几个时辰了,就算他一直在这里等,四爷说不定早就走了。
术尔齐说:“姑娘跟我去见一见四爷吧。”术尔齐明白四爷等这一日,等了良久,倘若他不能接她去见四爷,他该多么失望。
婉兮说:“今日已晚,你回去转告四爷,明日午时,我一定赴约。”失约还可再约。术尔齐低头一抹苦笑,她以为四爷每个人都要等的吗?
术尔齐说:“姑娘现在跟我去吧。”那日苏心里很感谢婉兮出手帮他,可今日的确太晚了,他虽心急,也不免说:“大人,今日太晚了。”
术尔齐说:“姑娘,我听四爷说那案子刑部已定罪交大理寺,因是大罪又诛连九族,如今京里没有一个官员敢暗中为你担保。”
那日苏与父亲在来十四贝勒府以前,也是一直在官宦人家里做奴才的。他一直深谙官场之道,官官相护,以为呼和老秀才的事情一定可有一个变通的方法,如今听术尔齐这样一说,慌了手脚,忙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术尔齐说:“我说得再清楚不过了,放眼京城,只有四爷可以为姑娘做这件事。四爷说,老秀才是救不了,但是要救他的家卷也不是没有法子,法子只有一个。”
婉兮想了想说:“那日苏,你跟我走一趟。”
术尔齐带着婉兮沿着西城墙走了一段,顺城街右转,过了驯象所,绕过平郡王府,远远看到深巷里有一户人家在黑夜里亮着红灯。也是铜球嵌朱门,是户大家。婉兮所知四爷的府邸在城东北角上,不应是这里。术尔齐轻车熟路,仿佛来了许多次。
角门边守夜的门子见术尔齐进来,开了正门让一行人进府里。婉兮一跨进这高门,暗夜里有一种香郁气味。术尔齐让那日苏止步,自己带了婉兮进了几进院落,虽是夜里,这院子里却亮堂堂的。道路两旁都种了许多不知名的树,正开得花团锦簇的,泛白的一片。白得那样纯净,吸着夜里所有的光线,越发的明觉起来。
婉兮一直默默地跟在术尔齐身后,术尔齐突然开口说:“这里原本是从前左都御史的宅子。”婉兮以为他还有下文要说,那就这样没了,没头没尾的。婉兮疑惑不解,肩上被东西一拂,是树枝。原来这满院的是梨花,这季节梨花马上就要谢了,空气里是最后的一点香。
婉兮这一出神,术尔齐已进了一道小院,婉兮听到四爷问:“她没有来吧?”他早该料到了,这么多个时辰,他一直等着。比起漫长的春秋冬夏,这几个时辰算什么。
四爷说:“术尔齐,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婉兮跨过石门时一个趔趄,她狼狈地稳住身子,抬头迎上四爷的眸光。她有点尴尬,是因为天色昏暗,她才看不到高高的门槛。
婉兮说:“天色太晚,太暗了。”
他说:“是啊,太晚了。”
许多年前,也是一个春日的晚上,她与他站在这方天地中,十指紧扣,她说:“婉兮,我叫梁婉兮。”四爷暗自叹了一口气,指着院中小亭说:“以前这里的花园被搬走了。”他说的话,仿佛朋友走了很久,原来熟悉的都陌生了,他却想让她一一记起来。
婉兮微微一笑,说:“四爷出京了吧,上次见到四爷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了?”她和他客套。石亭内备略备佳肴,四爷从一个白瓷瓶中倒出股酒水,递给婉兮,婉兮手指一挡说:“我不会。”
四爷说:“试试,这是桂花酿。”婉兮轻轻啜了一点,是甜的,虽有酒气,但被甜味压住,并不辛辣。
四爷这才回了她的话:“皇上命我和李大人去湖南湖北督察水利工程,才回京十来天。那李大人你也认得的,李以鼎。”
婉兮说:“怪不得最近没见着他了。”
她杯中的酒已经空了,四爷又倒了些,四爷说:“这酒虽甜,后劲倒还蛮大的,你慢些喝。”又说:“你和十四成婚,我也听说了,在湖南的时候就听说了。”四爷的声音低下去。
婉兮心思,自己也坐了一会了,四爷只是一味地闲说,便直接问道:“四爷,我想你知道我来这儿的目的,老秀才的案子还望四爷略微点拨一二。”
四爷说:“秀才是保不住了,他的儿子也保不住,因为是头等要犯,至于家眷。”
婉兮说:“我知道四爷有法子。”
四爷突然问:“老十四知道你来找我吗?”
婉兮微哂,支支吾吾地说:“四爷问这个做什么?”她觉得这样仿佛有点冒昧,又说:“在刑部,谁不敢买四爷的面子。”自然是找四爷比较妥当。
婉兮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那甜丝入喉的桂花酿。四爷说:“我为什么一定帮你呢?”
世人都说四爷是个难缠的角色,婉兮如今是见识了,婉兮说:“四爷深夜叫我来这里,是因为我长得和翠翘一模一样对吧,这宅子不是四爷你的府邸,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宅子里一定有某些不可遗忘的回忆,如今物是人非,就算看在翠翘的分上,四爷也该伸手相助,对不对?”
夜空中刮过一阵风,吹得梨花颤抖,快要凋零的梨花随风脱离树头,一片一片地掉下来,掉在地上,又被风卷到半空中。婉兮觉得有点昏沉,但是她嘴角上扬,是笑着的模样。
她说得真好,四爷心想。他心里一紧,四爷说:“我早已……忘了。这世上比****重要的事情太多了,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早已忘了。”她这会方觉得手指有点颤抖,倒不是怕他,而是果如他所言,那桂花酿在她身体里起了作用,仿佛侵入血液中,她脸上蒸得红彤彤的。微风一刮,吹一些冰冷物打在脸上,竟是下雨了,有些凉意。
身子是热的,微风是凉的,婉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只是她觉得好想睡。她双手伏在桌上,四爷有意无意与她说几句话,都是家常的,例如,她在京里过得好不好?她迷迷糊糊地应着。这雨下得不大,可雨水轻轻打梨花上,碎白还是落了一地。
四爷轻轻地说:“梁婉兮,你还欠我一句话。”
婉兮没有回应。四爷起身,将那椅背后的石青银鼠外褂抖了一抖,轻轻搭在她的肩头,她已睡过去了。四爷心想,即使她不认得他,可是这一刻,她是真实在他身旁,这样也是极好的。他心里面这样想,却是笑不出来,正想伸手如旧时一样抚一抚她的发,突然听到术尔齐在外院大声说:“十四爷,十四爷请留步,侍属下去禀报四爷。”
胤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走得极快,看到四爷站在婉兮身边,又突然顿了一顿,这才快步上前来。婉兮身上披着四爷的银鼠褂,胤禎叫她,四爷说:“我没想到她那样不胜酒力,只是喝了一点桂花酿。”他意味深长地说:“和从前一样,喝那么一点就睡着了。”
胤禎倒不理他,赌气似的。可他还没有近得婉兮身旁,四爷下一意识挡着他,胤禎愣了愣,双眸一眯打量着四爷。四爷心思一转,他如今是没有立场留下她的。四爷只得将头微微一侧,凌厉的气势就缓和下来了。胤禎一伸手,将他的衣服从婉兮身上抽走,他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婉兮喝了酒有点畏寒,那石青银鼠外褂捂着她,氤氲着酒气,内里倒是暖和的。如今被胤禎抽走,她不由得在睡梦亦缩了一下,胤禎靠近她说:“婉兮,我们回家。”
婉兮在睡梦中,睁开眼见到胤禎,笑着说:“胤禎。”他原是有万般气的,也只是打横将她一抱,看了一眼四爷,转身就走了。
那日苏随胤禎出了四爷府,方才见到府外有几位巡查护军营的人。得了胤禎的令,这才散去。胤禎命那日苏驾车回府,一路上他一言不发,婉兮因喝了酒睡得沉了,马车里一片沉默。
那日苏在前面驾车一颗心却是跳得厉害,觉得自己闯祸了。
过了几条街,胤禎问:“你们怎么过来的?”
雨水打在那日苏的脸上,他不敢有所隐瞒,说:“是术尔齐大人来接福晋的。”胤禎在马车哼了一声,视线落到婉兮熟睡的容颜上,他心里怨道,我白对你好了。
天亮时,婉兮睁开眼睛。枕边人已经不在了,胤禎素来早起练枪。婉兮脑子里有一些空白,她推门出来的时候,头昏沉沉地。总管在命人扫落叶,那日苏见她出来,忙迎上去:“福晋早。”有点怯意的声音。婉兮应了一声,她走了二步回过头来,问:“那日苏,我怎么回府了?”她想起来了,她好像喝醉了。
那日苏说:“是十四爷。”是胤禎接她回来的啊。
那日苏说:“我爹说,十四爷昨晚……”
“我知道了。”有人插了句话进来,声音盖过他。
那日苏的声音降下去,因为听他说话的那个人已经跑出去了,他喃喃着后半句话……见福晋没回府,连夜找了李大人来……
那日苏大声问:“福晋,您去哪啊?”
婉兮头也不回地说:“练武场。”
练武场没有人,奇怪。婉兮绕过书房的时候,见丫鬟端了莲子羹站在门口:“爷,早羹。”
胤禎在屋里说:“撤了。”婉兮嘟嘴,命那两个丫鬟下去,自己端了莲子羹进来。
门一开,胤禎怒气说:“不是叫撤了吗?”
婉兮绕过落地罩,说:“是我啦。”
胤禎端坐在书房宽大的雕螭案几后,瞄了一眼进来的人,他身子一侧,故作不经意地说:“你醒了?”婉兮将莲子羹放在案几上,胤禎自顾看自己的书,婉兮扫一眼床榻,丫鬟被他驱走了还没来及得整理。婉兮问:“你昨晚睡书房?”
为什么?
胤禎清清嗓子,她没看出来他还在气头上?当事人终于有点觉悟,婉兮恍然问:“你生我气了?”
胤禎身子一侧,头偏向另一边。
婉兮说:“我也不是不给你说,那日苏说他问过你的意思,你让他不瞎掺和。”
胤禎说:“既然都问过我的意思,我也说明白了,你们怎么都不听我的。”
婉兮一抿嘴说:“你根本就没弄清楚状况。”她反倒说起他来了。胤禎一赌气,说:“你先出去,我要更衣更宫了。”
婉兮说:“那好,还有,我今儿要跟四爷去刑部一趟。”她这回可提前给他说了吧,可简直火上浇油。胤禎气不打一处来,回过神来婉兮却已离开书房。
婉兮刚一离开便在门口碰见一个人,那人先调侃起她来:“哟,这是谁啊,十四福晋早啊。”
婉兮一抬头,她许久没见着李以鼎,突然见他满面春风,亦笑着说:“李大人。”
李以鼎说:“皇子大婚肯定不同凡响,婚礼办得如何,我在湖南也没敢上趟。”
婉兮说:“好虽好,可是美中不足,李大人不是没来么。”
李以鼎哈哈一笑,进一步,低声说:“昨儿怎么去四爷那儿?”害得十四爷连夜调了护军营的人过来,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儿。
婉兮一个白眼,她去四爷那里怎么着谁了,她行得正,坐得直。
李以鼎指着书房里说:“里面那位不高兴了吧。”
婉兮不搭理他,只是瞥了他一眼。
李以鼎说:“难道你还想让十四爷拉下脸来对你说,少跟四爷来往。”
婉兮眉头一皱问:“为什么?因为我长得像翠翘。”为这事?她倒应该比他先发火才对。
书房的里的人突然开口说话:“李以鼎,你进来。”
李以鼎临走不忘又低声说了一句:“吃味了吧,十四爷何尝不是。你虽然嫁给了他,你扪心自问,是因为怜悯,可怜,或是爱?”
婉兮说:“李以鼎,你不是说你从不相信爱情么?”
李以鼎回过头来,笑着说:“是啊,我从不相信。”
婉兮回到西厢,落叶都已经清扫过了,因昨夜下了雨,地上湿湿的。总管让人在园子里种新样子的花草,泥土翻了一地,也是湿淋淋的。
婉兮招手让那日苏过来,婉兮问:“那日苏,你喜欢其其格吗?”
那日苏脸上一阵错愕,忙说:“奴才该死。”
婉兮说:“拼了命也想把她救出来吧。”
那日苏问:“福晋,怎么知道的,奴才从未对旁人说起过。”
婉兮说:“那一日,我随你去刑部见老秀才时就发现了。”
那日苏这才说:“奴才配不上她,也没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想着,她过得平安就好。她对奴才来说就像是天灯,只能远远地看着。福晋今儿救过她,那日苏感激一生,伺候十四爷和您一辈子。”
婉兮问道:“那我问你,你喜欢她什么呢?”
那日苏反问道:“福晋呢,嫁给十四爷那日,为着什么呢?”
婉兮认真想了想说:“我不知道。”多么让人失望的答案。
那日苏笑道:“不知道就对了。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得明白,喜欢他的眉梢眼角,或是他的身份地位,只是因为他是他,而不是旁人。”婉兮眼里一亮,心里豁然开朗,对那日苏说:“我有办法说服十四爷。”
婉兮回到胤禎的书房,李以鼎还没有走,婉兮却不避他,追问着胤禎:“你喜欢我什么?”
“嗯?”胤禎整了整衣衫,正要随李以鼎出门。听她这么一问,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望了她一眼。
婉兮上前说:“就是——”停!从她的表情上推断,他应该没听错。
胤禎咳嗽了一声,李以鼎呵呵一笑,知趣地说:“十四爷,我的轿子在外面,我去外面等你。”他故意拉长了语调,是戏谑他的味道。
胤禎说:“不用,我跟你一起出去。”
婉兮拦住他问:“你喜欢我什么?”
李以鼎吃吃一笑,先出了门。
婉兮不死心地问:“说说看啊,你喜欢我什么?”
她今天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他本原想气她几天,不理她的。胤禎说:“喜欢……”婉兮等着下文,什么?
“喜欢……”眉梢?
“喜欢……”眼角?
“什么?”婉兮眼里充满了期待。
胤禎一摔袖子,太蠢了,他现在这样一定太蠢了,一大早起来,被人追问这样的事情。胤禎说:“以后再说。”又是以后再说?!虽然这样说,可是他生怕她失望似的,眼里竟是温柔笑意,深情脉脉得让人一点也不用怀疑,他就是喜欢她啊。
婉兮再缠上他甩开的手,说:“你不生我气了?”
胤禎说:“一码归一码,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没有完呢。”
婉兮说:“你一点也不明白那日苏的心思,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去救老秀才的家眷。胤禎,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你救不救我?”
他怪异地瞄了她一眼:“那敢情好,我可以再娶一门福晋。”婉兮说:“我知道你会救我的,就像在雪山上,在火场里。”胤禎背脊微微一颤,婉兮说:“其其格就要死了,我想那日苏肯定很伤心。”
婉兮说:“四爷说他有一个法子可以把其其格救出来。”
胤禎忍不住了,他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刑部的事情,我管不了。”他突然有种无力感,他让她失望了,他是皇子,却也有无法为她办到的事情。这样的感觉,让他倍感沮丧。
她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思,婉兮说:“你跟我一起去,四爷说大清律法,诛九族者,十六岁幼子并不受极刑,只是要发配为奴。其其格虽然过了十六,四爷说他有法子更改她的生辰。反正府里也缺丫鬟,我们讨其其格过来,做我的丫鬟,好不好?”
她左一声四爷,右一声四爷,让胤禎心里极不舒服。他说:“那你答应我,以后少去见他。”婉兮格格一笑,也与他谈起条件来,半开玩笑地说:“你把青玉璧还给我。”
胤禎想了想,严肃地说:“好。”
成交。
(本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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