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皇帝,名爱新觉罗·载湉,生于1871年8月14日,卒于1908年11月14日,享年38岁。2008年11月2日,经法医学手法历时5年研究之后。国家清史编纂委员会在北京举行清光绪帝死因研究工作报告会,正式宣布其死于急性砒霜中毒。2008年11月14日是光绪帝去世100周年,100年能澄清一个事实,应当说是一个不小的贡献。
光绪帝虽幼年丧母,却遇上了像翁同龢这样的好老师,传统文化的优良品德在他身上得到了集中的体现。他知道:“为人上者,必先有爱民之心,而后有忧民之意。爱之深,故忧之切。忧之切,故一民饥,曰我饥之;一民寒,曰我寒之。凡民所能致者,故悉力以致之;即民所不能致者,即竭诚尽敬以致之。”当他亲政以后,面对“各国环处,凌迫为忧”的危局,他才能奋起变法,“采西人之所长补我所未及”。他在上谕中说:“朕夙夜孜孜,改图百度,岂为崇尚新奇?乃眷怀赤子,皆上天之所畀,祖宗之所遗,非悉令其康乐和亲,朕躬未为尽职。”显然,光绪后期的这些言论,是与他早期的民为邦本的思想有着内在联系的。他还总结出“隋以拒谏而亡,唐以纳谏而兴”的经验教训,得出了“言路之开塞,国家之治乱系焉”的结论,并说“朝有直臣,社稷之福,岂不信哉!”他充满了改革创新的憧憬,在身边集中了一批饱学之士,并鼓励他们为国家出力。有时是激烈的争辩,他认为,“理之所是,虽众以为非,极力争之可也。理之所非,虽众以为是,极力辟之可也”,模棱两端是不能肩天下大事的。
良好的教育激发光绪想于亲政(1889-1898年)后一施拳脚,可被唤为“亲爸爸”的慈禧压根就不想让光绪做些什么,她安排隆裕皇后监督光绪,尽管光绪对该皇后全无好感。她给光绪安排了瑾妃和珍妃两姐妹。因珍妃与光绪较为契合,慈禧又迅速将珍妃视为眼中钉,珍妃只得于25岁的花样年华辞世而去。光绪的亲政更迅速改变了光绪与慈禧间表面的母子谐和状态。第一件大事就是遭逢日本侵略朝鲜,进而侵略中国。光绪决心援朝抗日,这不仅违背母后之意,而且战争失败,被迫签订《马关条约》,失地赔款。光绪思索这屈辱局面缘于腐败的体制,于是他结交了康有为、梁启超等人,受到珍妃老师文廷式激励,坚定了力图改革政治、富国强兵的雄心,并于光绪二十四年四月二十三日(1898年6月11日),颁布《明定国是诏》,宣布变法,强调博采西学,推行新政,授予康有为“专折奏事”特权。那些守旧的亲贵重臣害怕光绪皇帝在改革政治中触动他们的地位,纷纷投靠慈禧并竭力挑拨他们“母子”的关系。慈禧也深恐光绪改革的成功会影响到她的独裁。这样朝臣内出现了“后党”与“帝党”(又称“清流党”),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斗争。先是慈禧密谋要废掉光绪,接着又是光绪试图清除掉李莲英和袁世凯等,结果是光绪失算,遭遇惨败,被囚瀛台。
寻找光绪帝戊戌维新的败因,或许还应了“秀才造反,十年不成”的偈语。团结在光绪周围的是一批书生,这批书生虽然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且多怀有“明道”以求“救世”的理想,提倡经世致用,但他们却均无法突破传统知识分子的清高,喜欢走贤人政治的路子。曾做过幕僚、教书先生和报馆主笔的谭嗣同想说服袁世凯支持他们,甚至将变法的详细计划泄漏给善于政治投机的袁世凯,结果已注定了变法的失败。有记载说:当六君子被审判时,许多京官顾惜身家性命,多所避忌,亲友故旧亦恐株连于己,闭门不出,谭嗣同等人尸体遂无人敢来收殓,直到第二年才被送回故乡。
环顾我们的邻国日本,明治天皇与光绪性格颇为相近,也是一个热血奔涌的人,幸运的是他手下聚集了强大的维新势力,当1892年明治天皇见到大清“定远”、“镇远”号舰船抵达横滨访问时,立即诏敕天下,“国防一事,苟缓一日,或将遗百年之悔”。他带头捐款,第二年三月,建造军舰的预算便告完成,由此中日间的军事实力对比才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而在中国,慈禧手下团结了掌握中央与地方军政大权的大小官吏,他们掌握政权、财权,富有政治经验,擅长阴谋诡计,慈禧一声令下,光绪周围的微弱力量迅速瓦解。与中国戊戌维新依靠书生不同的还有,日本中下级武士是变法的骨干分子,他们富于谋略、精明强干,他们能在政府内部清除幕府守旧势力,废除贵族特权,制定宪法,召开议会,修改不平等条约,从而保证了维新目标的实现。当明治天皇因明治维新而以“民族之父”的形象被载于史册之时,光绪皇帝却把“瀛台之囚”的形象维持到他生命的最后时刻。
体现在光绪皇帝身上的悲剧,何尝不是我们民族的悲剧!从某种意义上看,有关光绪死因的澄清,说到底也只是对一件事实的确认,不过是以官方的名义昭告天下而已。
(原刊《厦门大学报》2009年3月28日“千百年眼”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