啜茗索馨
明清两代之交,学界一股新的“实学”思潮勃然涌起,重镇频立,顾炎武堪称其中杰出的一员,他明确地树立起“明道”与“救世”两面大旗,认为“明道”是“体”,“救世”是“用”,非“明道”则无以“救世”,而“明道”亦服务于“救世”。可以说,这既表示了该学派学术之旨归,亦体现了中国学术优良传统——经世致用风气的重振与光大,其对历史产生的巨大推动作用是不可低估的。
转眼关注时下,我们看到无论是学术圈内的“职业读书人”,抑或学术圈外的“业余读书人”,都似乎深深地为各自的“救世”意念所驱动,或忙于著书、编书、买书与藏书,或忙于读书、评书、导读与被导读,文化气息可真谓浓烈矣!
然而,服务于某些具体“救世”目的的功利性的著书与读书固然可能收不到“救世”的效果,即使是有些号称是张扬“人文精神”的所谓有品位的著述也并非都能“救世”。且不说那些为满足“时尚”而装帧精美的层出不穷的“丛书”,即使是有些已经学术圈内同行们“炒热”的“专家之著”也可能只不过是南郭先生吹竽。无怪乎人们要大声疾呼学界亟须建立规范,以防假冒伪劣。
有鉴于此,对著者而言,“明道”当是天职,如果说教师不惩治会误人子弟,那么著者不惩治则会误人之祖、父、子弟之子弟。我们必须奉劝著书者们树立起学者之良知,在读书的基础上“明道”,在“明道”前提下再著书,只有这样,尊著才堪称“有用”,也才能堪“救世”之大任。对读者而言,“明道”亦当是第一要义,时有不明学术背景的读者读了张书信张书,读了李书信了李书,结果无所适从,失去了自己的主见,如此读书反不如不读书。显然,在现实情况下,并非读书多多益善,多读书不一定“明道”多。作为一个合格的读者,具备独立思考、分析鉴别能力显得不可或缺。事实上,不同读者即使读同样的著作,“明道”的程度也大不相同。
“救世”可能是每个有血性的人都具有的精神状态与行为指向,而“明道”却不仅要有血性,而且还需要假以丰富的实践与广泛的阅读及对实践和书本的分析、消化乃至创造。为了有效地“救世”,我们更应大力引导人们去“明道”。愿我们的职称职务评定更多地向矢志“明道”者倾斜,愿我们的社会尽早建立起激励人们去“明道”的机制。
(原刊《厦门日报》1996年12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