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潜伏
广告公司是何子龙提出撤销的。因为公司从成立到现在还没有一分的利润,而房租水电每天都需要开销,于是,何子龙提出裁掉广告公司。好在员工都很年轻,还来得及重新开始。
几个年轻人在一起工作了一段时间,彼此有了感情。阿水建议,大家AA制,一起外出旅游一次。她的建议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大家还提议阿水邀请何子龙一起去,是大伙请的,他就不AA了。
何子龙得到阿水的邀请,非常高兴就答应了,他也要AA,否则就不参加。他说:“我这个虚假老总真地没钱,我要是有钱,就不要你们AA了。”
大家笑了,说他老土,AA不是有钱没钱的概念,就是有钱也要AA。
游玩的地点是他们在网上查到的,在昆明附近的一个山里,大家称野山游,那里的一切就讲究一个“野”字,吃的野,住的野,玩得也野,非常适合年轻人,就连何子龙也连连叫好,说是仿佛回到了远古。
就在返回的那天,多多的胳膊被一棵树枝划破了,没有想到小小的一个伤口,却流了那么多的血,简直是止都止不住。阿水带去的“创可贴”很快就用完了,大家急了。这时何子龙发挥了想象,他建议用炭灰来抹伤口,再施与压迫。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办法还真灵,总算把多多胳膊上的血止住了。
也许是受了这个小小的意外影响,多多回到家以后进屋就睡了。半夜,林涓听到了哼哼声,进了多多的房间,看见多多闭着眼睛,一副特别痛苦的样子,嘴里无意识地哼哼着,林涓喊了一声:“多多,多多。”
多多没有回答。
林涓用手一摸,吓了一跳,多多的头烫极了。林涓知道多多发烧了,急忙回到卧室找退烧药。郑豪强醒了,林涓说多多发烧了。郑豪强说,那赶快送医院,说着就起床穿衣。
林涓说:“不用去医院,我给她先吃点儿药。出去玩了两天,累了。”
郑豪强说:“累会发烧吗?”
林涓说:“累了免疫力就降低了。这孩子,小的时候经常发烧,都这么大了,怎么又发烧了,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发烧了。”林涓找出了药,“你睡吧,明天你还要飞北京。她吃了药就好了。”
郑豪强犹豫着,又躺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林涓还在睡觉,郑豪强就起床了,他叫红雨进多多的屋里看看,多多烧退了没有。
红雨推开多多的房门,看到多多还在睡觉,就用手在多多的额头上试了试,还是很烫。忽然,多多抓住了红雨的手,嗫嚅着:“妈,妈,我难受……我难受。”
红雨急忙走出来,说:“叔叔,多多她还在发烧,她都烧糊涂了,她叫我妈妈。”
郑豪强皱起眉头:“还是送医院吧。”
郑豪强转身进了林涓的房间,他轻轻摇醒了林涓:“多多的烧还没有退,我看还是送医院吧。”
林涓说:“你今天不是还要飞北京吗?”
郑豪强说:“我先把你们送到医院,我再去机场。”
“来得及吗?”林涓穿着衣服。
郑豪强看了看表,说:“来得及。”
二、白血病
多多住院的第二天,医生就找林涓单独谈话,说是建议林涓把多多转到肿瘤医院。林涓一听就蒙了。
“为什么?我女儿她怎么了?她的病怎么了?”林涓焦急地问道。
医生拿出了一沓化验单,说:“你看,她的白细胞数量,很高……”“那……那怎么了?”林涓完全不懂。
“就是说,你的女儿的血液可能出了问题。我们初步诊断是粒细胞增生……”医生说。
“那是什么病?很严重吗?”林涓几乎拉住医生的手。
医生看着林涓,说:“你,你别着急,什么病都有办法的。”
林涓意识到自己的情绪,点头,说:“医生,你说,我女儿是什么病?她哪里出了问题?”
医生说:“你知道白血病吧?”
“白血病?你是说我女儿得的是白血病?”林涓喊道。
医生点头。
林涓当然知道白血病,这些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白血病好像就是一种常见病一样,尤其是打开电视,几乎都在说白血病的事,还尽扯出一些寻亲的事来。
林涓忽然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
“唉,你……你怎么了?”医生看了出来,急忙伸手扶她。
医生说:“这个病,现在来说不是绝症。真的,现在医学对这个病有办法。只是……只是我们医院条件差一些……”
林涓点头,说:“医生,我知道了。你让我想想。”
林涓站到了走廊上,在楼梯的拐角处,她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那是一片垃圾场,成堆的饮料瓶,成堆的废纸箱,灰暗的空气,还有穿着肮脏的男人和蓬头垢面的女人忙碌的身影。林涓忽然一下子羡慕起那些移动在垃圾场的男人或是女人。只要是没有在医院里,所有的人都让林涓羡慕。
眼泪不知不觉从林涓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其实,林涓心里已经不是悲伤,而是绝望,说绝望一点儿也不过分。她知道白血病最有效的治疗就是骨髓移植,而骨髓的供者最好是自己的亲人,而多多缺的就是这个。林涓的心里伸出了千万双手,恨不得严严实实抱住多多。这个可怜的孩子,一个一出生就没有自己父母的孩子,却偏偏得了这个离不开父母救命的病。这样的事情林涓在电视上看到过,还不止一次,每次看到,林涓总是一阵唏嘘,暗自庆幸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的生活里。庆幸的余音还没有散尽,没想到这样的噩运却哐当一下砸在了自己的头上。天呐,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是一种惩罚,惩罚自己这么多年来没有去寻找过多多的父亲。多多是有父亲的,他活着,他应该活着。母亲不是说,那个男人是爱杨溪的,那个男人他就是多多的父亲。可是,这么多年了,十九年了,自己怎么就没有去寻找过这个男人呢?自己自私地把多多归为己有,号称自己就是多多的母亲,可是却不能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候给予孩子一个真正的母亲的帮助。
深深的自责,铺天盖地的绝望,林涓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痛苦。
痛定思痛,林涓在一个角落,悄悄揩干了眼泪,她必须作出决定,她必须全力以赴去帮助孩子闯过这个劫难。
林涓想到了郑豪强,如果给郑豪强打电话,那么郑豪强一定会马上回来,可是,他回来又能怎么样?况且他还有工作要做,林涓打消了给郑豪强打电话的念头。
林涓想到了张凯军,这个事情现在找张凯军商量是最好的。她拨通了张凯军的电话,她只是“喂”了一声,张凯军就哈哈笑了,说:“祝贺你啊,祝贺你!你和老郑不能这样啊,再怎么也应该请哥们儿吃一顿,我们也好朝贺朝贺啊……”
“凯军……”林涓不等张凯军说完,打断了张凯军的调侃。
“你……林涓,你怎么了?不会是老郑欺负你了吧?你说,怎么了?”
“我……没有……你……凯军,你能不能现在到五华区医院来一下……对,区医院……现在……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