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涓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接受各种各样的检查,身子像面条一样,被护士从一辆又一辆的平车上捧上捧下。住了一个星期的院,林涓不知道病房的样子,据说那是金卡病房,一切VIP待遇,相当于省部级住院的标准。当然,这不是林涓的标准,她只是一个副科级待遇的小公务员,她不可能住这样的病房。是郑豪强为她安排在这里的。可是,林涓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她昏昏沉沉,即便脑袋不晕了,身体也仿佛不是自己的,完全可以用大病一场来形容。那是一个人的五脏六腑都要被病痛狂扫一遍的感觉。
当然,自从林涓住院以后,郑豪强就守候在她的身边。林涓问过郑豪强主题公园工程的情况,郑豪强告诉她,自己的合伙人在筹备恢复工程的一些事项。林涓不再问了,心安了。
林涓出院以后,直接被郑豪强拉到了自己的家。一个高尚小区里的一栋独立的花园洋房,林涓过去来过,齐丽还在的时候。这是郑豪强和齐丽结婚的时候,新买的,据说是昆明最早的别墅,就在滇池边,站在楼上的阳台,可以看见碧波荡漾的滇池池水,其实,真正的滇池里的水已经不是碧波了,滇池污染已经上了世界之最。之所以站在郑豪强家小楼上还能看到水是碧波荡漾,是因为距离很远,能看到水,但已经分不清水是清水还是浊水,于是乎,就把水想象成碧波荡漾。不过,站在小楼上,看得最清楚的是西山,就仿佛在眼前。
当然,林涓被拉进这幢小楼的时候,她还什么都没有看见,她的身体还是面条,她被郑豪强安排在楼上的卧室,她不知道这一间是不是郑豪强和齐丽当年的卧室,就是知道了又怎么样?本来,林涓现在就已经是齐丽的后任了。
郑豪强在此之前已经在家政公司请来了一个小保姆,绿劝的姑娘,第一次出来做保姆。尽管在家政公司受过训练,但是,毕竟是第一次走进主人家,她的眼睛里始终闪烁着好奇、惊讶,而且她的眼睛特别亮,她叫红雨。
有了红雨照顾,郑豪强就不必每天在家了,他可以到工地上去,但是,他每晚都回家吃饭,很准时。开始的时候,郑豪强住在另一个房间,也在楼上。又过去了几天,已经是林涓生病,也就是林涓和郑豪强领结婚证20天以后,林涓的身体恢复了,看上去她像过去一样健康,脸色似乎比过去还好一些。林涓原本就是一个美人,而大病初愈以后,脸上多了一些红色,越发好看了。
郑豪强终于走进了林涓的房间,在晚上。林涓其实之前是想过的,她不知道怎么和郑豪强开始第一次,尽管她是一个过来人,尽管她知道男人是怎么回事,也知道男人和女人是怎么回事。但是,一想到自己要面对郑豪强,要面对后来的一系列事,林涓心里还是有些没有底。
那一天,郑豪强走进了林涓的房间,穿着睡衣。那时,林涓正半靠在床头看电视。林涓看见了走进来的郑豪强,她本能地直了一下身体,似乎在打一个招呼,很微小的动作,接着,她还是继续看电视。郑豪强默默地坐在了床沿,接着,郑豪强的一条腿移上了床,还没有等林涓想到郑豪强的下一个动作的时候,郑豪强的另一条腿也上了床,接着,郑豪强搂住了林涓,先是伸出一条胳膊把林涓环住,林涓没有动作,只是温顺地接受。再接下来,郑豪强轻手轻脚地脱林涓的睡衣,他的动作真地很轻,也很慢,倒不像是他和林涓的第一次。
林涓就那么接受着,她没有自己动手,却也没有身体的反对,她只是那么看着郑豪强的手,忽然,林涓自己也很奇怪,她奇怪自己怎么这么平静,这可是自己和郑豪强的新婚之夜啊!
林涓还是很平静。在林涓的平静中,郑豪强完成了为林涓脱衣,然后为自己脱衣的动作,接着他一丝不挂地钻进了林涓的被窝,他的手扣在了林涓坚挺的乳房上。突然,林涓张开了双臂,一把把郑豪强搂住,这时,林涓才觉得自己的动作猛了一点儿……
四、合伙人
日子过了下来。
林涓和郑豪强的日子过了下来,一切都比林涓想象得简单。林涓给多多打了电话,多多回到了昆明,也住进了郑豪强家里,其实也是林涓的家。三个人加上保姆,有了人气,也像一个家了。
多多没有想到结果是这样的,但是,这个结果不错。多多又回到了公司上班,到了另外一个部门,是郑豪强公司旗下的一个广告公司。其实,这个广告公司是合伙人入伙带进来的。经营公司的是一群年轻人,还没有为公司创造一分的利润。
林涓照样又去单位上班,她依然每天坐公交车。郑豪强曾经提出要司机专门开车送她上班,林涓拒绝了。林涓的拒绝中有一种不露声色的坚决,郑豪强也没有再坚持。
郑豪强的合伙人叫何子龙,香港人,郑豪强初到香港时交下的朋友,也算得上是发小。在郑豪强跟着自己的师傅,也就是后来的岳父学做木匠的时候,何子龙酷爱的是文学,一心想成为一个作家。他最崇拜的是梁羽生,也曾经守在梁羽生的家门口,想要拜师学艺,当然没有什么结果。后来,为了生存,做了一些小生意,基本上就只能够自己吃饭。因为爱好文学,尤其是武侠小说,最崇拜这样的情怀,“笑江湖浪迹十年游,空负少年头。对铜驼巷陌,吟情渺渺,心事悠悠!酒冷诗残梦断,南国正清秋。把剑凄然望,无处招归舟。”
“明日天涯路远,问谁留楚佩,弄影中州?数英雄儿女,俯仰古今愁。难消受灯昏罗帐,昙花一现恨难休!飘零惯,金戈铁马,拼葬荒丘!”人已经到了四十多岁了,依然是光棍一个。
人的命运就是这样的,东方不亮西方亮,就在何子龙几乎要饿死的时候,他写的一个电影剧本居然卖了钱。这个钱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因为害怕今后真地饿死了,于是就想拿这个钱做一个本钱,搞点儿事情,让自己的日子有点儿细水长流。一个朋友告诉他搞广告公司,在香港注册,在大陆开展业务,肯定能赚钱。没有想到对于广告他一无所知,但是公司已经开起来了。正当他感到骑虎难下、前途一片渺茫的时候,他居然在香港的大街上见到了郑豪强。说起来,他们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面。郑豪强把业务从深圳转到昆明以后,两人也就彻底失去了联系。何子龙见到郑豪强以后,他相信是老天爷的安排,他要弃笔从商了,尽管他的笔曾经给他挣到了钱,可是,只有他知道那是何等地辛苦,如果把这笔钱摊在每年的收入上,那么他注定只能饿死。于是,他决定跟着郑豪强做生意。
郑豪强接受了何子龙,在郑豪强的心里依然保存着与何子龙的那段情谊,尤其是自己与杨溪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何子龙几乎可以说是见证人。他也帮郑豪强找过杨溪,他曾经像一个职业侦探一样找过杨溪,当然没有结果。因为,何子龙用的所有手段都是他从侦探小说里看来的,在现实中他一招也没有用上,或是用了一点儿也不灵。
何子龙跟随郑豪强到了昆明,把广告公司的牌子也带到了昆明。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和另一个认识,冥冥之中是会对对方有所帮助的。也就是说,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不会毫无作为地在茫茫人海中相遇。
郑豪强对于何子龙是这样的,而何子龙对于郑豪强也是一样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多多进了广告公司,很快就融入进去了,都是年轻人,沟通很简单。多多单纯,但却是冰雪聪明,加上她很小的时候还被朱阳送到美术班去混过几天,到了广告公司以后,她迷上了设计,尽管她设计的几个东西都没有被用户看上,但她还是喜欢,总算是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一件事。有了喜欢的事情,心情自然就好了。在新的家庭里,多多依然有自己的一间房,楼下。房子的面积比过去还要大一些,落地窗户外面就是花园。最主要的是,她又可以保持过去的生活状态,悠闲的,优越的生活。
何子龙就是这个时候见到多多的。
对于广告,何子龙一点儿也不懂。可是,公司是他创办的,所以,有闲的时候,他也会到公司来看看。公司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何子龙,只有多多没有见过他。
那一天,多多从办公室里出来,准备去卫生间,一开门,就看到了何子龙。本来到广告公司来的客户几乎每天都有,多多以为何子龙也是客户,就客气地把门开得大了一些。没有想到,何子龙没有进门,而是痴呆一样看着多多,多多本能地后退了一下。何子龙痴呆的目光忽然活泛起来,发出惊讶的光芒,接着,他脱口喊道:“杨溪!杨溪!”
多多知道何子龙认错了人,笑了,说:“你是来找人的吗?你找谁?”
何子龙像是忽然被唤醒一样,他尴尬地一笑,说:“对不起,对不起……”
广告公司的主管阿水看到了何子龙,立刻像水一样流了过来,她的声音也是水水的,“何总,何总,你怎么好几天都不来看看我们了?”
何子龙的脸立刻笑开了花,“阿水啊,我这不是来了吗?”
何子龙一说话,那一股浓浓的香港味就出来了。
多多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如何是好。何子龙指着多多,问:“这位小姐?”
阿水说:“哦,你不认识她啊。她叫朱林多,是郑总介绍来的。”接着,阿水对多多,“朱林多,这是我们公司的何总。”
多多急忙点头,打招呼。
这是多多第一次和何子龙见面。
事后,何子龙把见到多多的感受告诉了郑豪强,郑豪强笑了,说:“像是有点儿像,但是,不可能,人家有爹有妈,她爸爸我见过的。”
何子龙还是百思不解,发挥了小说家的想象才能:“难说啊,难说,我记得杨溪就是云南人啊,说不定是她把孩子送给人家了。”
郑豪强摇头:“多多就是林涓亲生的。”
何子龙还不甘心,说:“你想想在大陆,一个未婚女子会受到不公待遇的,她只能把孩子送给人家,自己远走高飞了啊!”
郑豪强说:“那她现在在哪呢?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何子龙说:“这还不好说啊,她又嫁人了呗,她为了她现在的家庭啊!”
郑豪强点头,说:“要真是这样就好了,我希望她能过得好。我对不起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