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涓快步走到了多多和晶晶的身边，她瞪着眼睛，“你……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你还有没有羞耻心，不知道丢人吗？白长了这么高的个子，你还有没有脑子……”
林涓的训斥还没有完，多多就用眼睛狠狠地剜了林涓一眼，嘴里嘟囔道：“变态！”说完转身就走了。
晶晶看到多多走了，跟在后面一个劲儿地喊着：“姐姐，姐姐！”
张凯军也跟了上去，不知道他跟多多说了一些什么话。接着，他又跑到林涓的身边，对林涓说：“孩子嘛，没什么。出来玩就是图个高兴。”
林涓沮丧地摇了摇头，说：“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对付她。”
张凯军说：“什么对付不对付的。孩子就是孩子嘛，是自己的骨肉……”张凯军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说漏嘴了，一下子支吾了起来。
林涓说：“你说，我当初是不是不该要这个孩子？”
“说什么话啊？不要说那些了。多多很好啊，你看她长得那么漂亮，像个女明星。我告诉你吧，女孩子只要长得漂亮，就是资本，就是饭碗啊！”张凯军急忙说。
林涓又叹了口气，张凯军的话让她得到些许安慰，现在让林涓看多多的前途她是一点儿也看不到了，但是，多多的确长得漂亮，她像杨溪，却比杨溪更时尚、更洋气。突然想到了杨溪，林涓心里又一紧，漂亮是女孩子的资本不错，但是漂亮也会把女孩子毁了啊！
张凯军又一眼看到了林涓的心里，说：“过个一两年让多多出国留学，其实也就是去镀镀金，回来以后身价就不一样了，凭她这个长相，再有那一层金，就不愁找不到一个好老公，到时候，她这一辈子就有依靠了。”
林涓笑了，说：“你是在编电影啊！”林涓叹了口气，“唉，要说过去真是有这个打算的，多多也知道将来她是一定要到国外念书的……没想到这朱阳一出事，什么都……”
张凯军笑笑，说：“哎，别泄气啊！总是会有办法的。希望是人类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嘛！”
林涓听了，点点头，嘴里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希望，希望啊。”
六、插曲
晚饭他们是在当地县医院的一个科长的陪同下吃的，去的是一家极土极土的小饭店。这个小饭店在一个小巷的深处，有一段路车是开不进去的。一个居民的小院，说正不正，说歪不歪，就像一个人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一样。房屋的格局是当地民居里最常见的方印式结构，有点儿像四合院，又不是四合院，院子不大，中间有一个一米见方的用砖砌起来的花台，里面的杜鹃花开得正艳。四周的房子都被改成了餐厅，隔成一个一个的小房间，后院用来做厨房和仓库。要不是有当地人带路，外面来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
他们是事先定好的房间，据一同去的科长说，如果不事先定好餐桌，无论如何是没有座位的。
林涓问了一句：“不是过节也这样吗？”
科长说：“当然，平常的每一天都这样。”
林涓又问：“那为什么不再到另外的大的地方开分店呢？”
科长说：“那就不行了。县城就这么大，人就这么多。如果开了分店，说不定把这里的生意都搅了。”
林涓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里的菜品果真是名不虚传，做的都是当地的菜，味道极好，就连平时吃饭挑挑拣拣的多多，也吃得津津有味，也忘记了刚才和林涓的不愉快，吃到高兴的地方，一面被辣得张不开嘴，一面喊着：“妈，妈，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林涓假装生气：“什么妈太好吃了，你妈要是能吃你就吃了好了！”
多多也不接她这个茬，只是吃着。林涓见她这个样，又叹口气，没说的话是：到底还是孩子。
科长和张凯军拉开了喝酒的阵势，张凯军时常把酒杯递到林涓的手里，“帮帮忙，帮帮忙。”
林涓很少喝酒，在炮兵师的时候，他们曾经一起喝过，也醉过，但她还是有一定的酒量。见张凯军这个样子，她推辞了两下，也喝了起来。
两个孩子吃完以后就到院子里玩去了。孩子一走，张凯军借着酒气，对林涓一口一个我的梦中情人喊了起来，科长也凑起了热闹，一口一个嫂子地叫着。林涓也知道他们是在非理性状态里，也就不说什么，任他们这样叫着。
一顿饭吃了整整两个半小时，到了结账的时候还有些未尽兴的感觉，科长用伸不直的舌头说着：“等晚上我来叫你们吃烧烤，喝夜啤酒。”
张凯军也应付着，他酒喝得多是多了些，但是比起科长来还算是清醒。一行人走到了巷子口停车的地方，科长抢着要坐到驾驶员的位置上，惊得林涓说：“不行，绝对不行！”
科长说他路熟，没问题。张凯军还是笑嘻嘻地把科长扶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他自己开车。好在小城人少车少，又加上林涓一个劲儿地在后面提醒要慢，要慢。总算是找到了他们住的招待所。后来，张凯军又外出叫了一辆出租车，他付了钱要司机把科长送回家。
两个孩子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林涓在大厅里等着张凯军回来。过了一会儿张凯军就回来了，他见了林涓很高兴，说：“我们到院子里走走吧。”林涓想张凯军喝了不少酒，走走也许能醒酒，就点头同意了。
尽管不是冰天雪地的北方，但是云南毕竟是高原，早晚温差很大，入夜的时候，空气中也是有几分凛冽的。
节日的夜晚总是有些缤纷，招待所客房的前后院里都拉起了彩灯，一些树丛里、花盆边上都藏了彩色的灯光。林涓和张凯军尽管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因为有这些明亮的灯光，路都看得很清楚，就顺着路走着。林涓渐渐感觉到了凉意，就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那本是一个大披肩，她把披肩打开，裹在了身上。还没有等林涓把披肩完全裹好，她就感觉到一件衣服已经从后面披在了她的身上，原来张凯军把自己身上的皮衣外套脱了下来，林涓说：“不行。你会感冒的。”
张凯军说：“我喝了酒，身上正烧着呢。”
林涓也感觉到这件衣服很管用，的确暖和一些了，不仅身体暖和了一些，心也莫名地热了起来。自己也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早知今日……唉！
两人似乎在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默默地走了一段，张凯军说：“林涓，你知道吗，我这一辈子最伤心的事就是你把我拒绝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想想，那种痛的感觉还是那么刻骨铭心。”
林涓轻声说道：“对不起。”
张凯军笑笑，说：“我不是要你说对不起的。不过，我现在还是想问问你，当初你拒绝我，最重要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多多的存在？”
林涓点点头，说：“其实谈不上拒绝。凯军，你不知道那时我真是自卑极了，为杨溪，也为多多，我觉得我不如所有的人，我太自卑了……”
“然后你就自虐。”张凯军说。
“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我没有资格，我没有爱的资格，也没有被爱的资格，如果不是有多多的存在，我真的……真的也不想活了。”林涓的声音像才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张凯军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是很多年以后才这样想的，如果当时我能这么成熟，我能再多站在你的角度想想问题，我……我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认输了。”
张凯军说完笑了，他转过身子，伸出手去拉林涓，林涓犹豫了一下躲开了。
张凯军有些尴尬地搓搓手，说：“其实，当年你也是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不过就是一个未婚先孕呗，何况还不是你本人。你看看现在都开放成什么样了，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到医院做人流的有的是。”
林涓叹了口气：“谁叫我们生活在那个时代呢！”
张凯军大大咧咧地说：“好了，不说那个时代了。我们现在不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吗？我们就得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活法来活。”
回到客房，林涓就知道了张凯军的二十一世纪活法了。张凯军把林涓送进房间以后，转身就把门关上了，而且上了锁。林涓听到响声以后转身看着他，张凯军一把把林涓拽进了自己的怀里。林涓急忙推开了他，还没等站稳，张凯军又一次把林涓搂住。林涓使了很大的力气想挣脱，张凯军也用了大劲，说：“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从我的手里逃走！”张凯军边说边拥着林涓朝床走去，接着，他一把把林涓推到了床上。
张凯军的整个身体压在了林涓的身上，林涓拼命地扭动着身体，她无力地喊着：“凯军，你干什么？你……让我起来，起来……你……你听我说，听我说……”她后面想说的话是：我不想这样，不想是这样把自己交给你。
张凯军不知道是没有听见林涓的声音，还是不想听，他依然不屈不挠地要把林涓制服。在张凯军看来，林涓的抵抗也只是做做样子，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尝过男人的味道了，还不正是干柴烈火，想要得很。这样的抵抗也不过是调情的一部分。张凯军这样想了，也就更加心安理得，他的身体把林涓压得更严实，他腾出一只手伸向了林涓的领口……
突然，林涓喊了起来：“张凯军！你卑鄙，你乘人之危！”
林涓喊完就“呜”地大哭了起来。
这一下，张凯军像是被唤醒了一样，他愣怔了一下，整个身体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一下子软在了一边。林涓趁机站了起来，她一头冲进了卫生间，她拧开了水龙头，眼泪劈劈啪啪砸进了洗手池里，她一捧又一捧地撩起水覆盖自己的脸。
等林涓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张凯军已经离开了房间。林涓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她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我是不是做得过分了？我是不是伤害了他？她这样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她无法给出自己一个合理的答案。本来两个单身男女，两个有生理需要的男女，就是做出点儿什么来也是合乎情理的，倒是如此这般的反抗，像是矫情了。林涓知道，那样的反抗并不是只有矫情这么简单的解释，其中还有别的东西，什么东西，她一时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林涓见到了张凯军，她鼓足勇气说了一句：“对不起！”
张凯军看着林涓笑笑，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