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省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访谈录》的价值
山西作为一个具有悠久历史文化的省份，自然也就有诸多历史文化遗产，据有关数据显示，光是宋代以前地上文物，山西就占全国的百分之七十；伴随着这些大量的文物古迹，山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同样众多，在全国也是名列前茅。近年来，国家启动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工程，让山西的这个文化特色，得以充分展示。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一种人们精神活动的载体，是靠传承人的口传心授以及约定俗成的方式表现它们的魅力，传承它们的价值。因此，非物质文化遗产能否延续下去，主要取决于传承人的作用；或者说，由此可以看出传承人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性。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来评价牛晓珉和陈威合著的《山西省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访谈录》，其价值当然是不言而喻的。我认为，梳理清晰山西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的经历，应当是研究山西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核心内容，在一定意义上也就是在研究三晋历史文化；而三晋历史文化对于我们当今的文化建设，所具有的借鉴意义，则是无法估量的。从这个角度来看待《山西省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访谈录》，则是为这项课题研究提供了翔实的资料。
关于《山西省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访谈录》一书的写作过程，省文化厅张明亮厅长在《序》中已经作了介绍：“自从2007年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公布以来，受我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委托，牛晓珉和陈威二位同志用近两年的时间深入到传承人中进行访谈，记录、整理了传承人鲜活的口述资料，对传承人的学艺经历、家族或师承关系进行了梳理，关注了对传承人的学习和创作有重要影响的人物和事件，对传承人的代表性作品进行了介绍分析，对传承人的心路历程，所获荣誉、感受和体会进行了记述，同时也有作者对所述内容的评介、分析和感想。”从这段话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两位作者所付出的辛勤劳动，包括大量的采访过程和分析研究过程。这中间，饱含着她们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的深厚感情，对这项工作的钟爱与全身心投入。
本书是一部文化人物访谈录，写作方式自然就是散文体，那么，从文本意义上看，就是一部文化散文，而文化散文关键要有文化意识。牛晓珉和陈威在写作之前，必定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我感觉到，文化意识渗透到了整部作品的主导思想中，渗透到了叙述过程的字里行间中。取材、意指、内涵、观念等都非常“文化”，显现出一种明显的文气，具体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取材上的文化性。本书一共描述了二十七位山西省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这些人绝大多数一生都是从事文化事业。仅从这些所写对象本身就可以看出，是文化意味很突出、文化含量很丰富的社会人事现象，是三晋文化甚至于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代表。
二是文化意识明确。我以为，牛晓珉和陈威写作本书时，一定是明确地从文化角度以文化意识来表现描写对象的。这部文化散文的“文化”，不光在取材方面走了“文化旅程”，写了浸润着文化韵味的戏曲、秧歌、皮影等非物质文化遗产名人的从艺经历和轶事趣闻；其灵魂应当是作者显示的文化态度、文化观念如何。这里面，就有保守与变革、陈腐与新生、愚昧与智慧、小气与大器的差异。两位作者在这部作品中，有着鲜明的文化态度，那就是深情地热爱非物质文化遗产，但又以学者的眼光审视非物质文化遗产，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内涵准确地阐述出来，并作了理性的分析。她们的文化观念同样是明确的，那就是以现代人的思维去研究非物质文化遗产，评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积极意义与时代局限，由此得出令人信服的结论。
三是行文上富于文化韵味。本书作为一部文化散文，在行文风格、叙述语言、描写手段、文史知识的运用等多方面，都富于文化韵味。我以为，虽然这些都是属于技术性层面，却是整部作品成功的不可或缺环节。
2009年11月
建构批评家的个性世界
——评侯文宜理论评论集《当代文学观念与批评论》
我的大学同学侯文宜，毕业时留校任教，专攻文艺理论。多年来，她在教书育人本职工作中兢兢业业，成绩突出，刚过四十岁就晋升为教授；同时，在研究领域也屡有成果行世，论文经常见诸国内各重要报刊上，如《文学评论》《文艺理论与批评》《文艺报》等等，并编著有《傅山评传》《回眸·审视·前瞻》等书。前不久，侯文宜首部研究文艺学理论与批评的学术专著《当代文学观念与批评论》又出版了。应当说，这部学术专著既是对她此前研究成果的一个小结，也是她今后继续在文艺理论上大有作为的开始。
《当代文学观念与批评论》一书中的不少章节，出书前曾在一些报刊上先行发表，我就拜读过，这次再读，无疑会加深印象；而那些首次读到的，则让我对侯文宜的研究有了较为全面的感受。在阅读过程中，我就体会到这是一部建构评论家的个性世界之作；到读完全书，这种体会就更为坚定了；而且，也佐证了她在《后记》中的表白：“如果说现实是历史地发展着的，学术研究中的问题也是回应现实之历史地累积着的，现在这部书稿，可以说既是我这些年专题论说基础上的综合、完善、增补和相对系统的归编，某种程度上也可说是20世纪末期至21世纪初文艺学学术史意义上的一种梳理。”人们常说文如其人，对于侯文宜更是如此。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位严谨的大学教授，有不少课题在一般人眼中认为可能很普遍，而她却往往就会从中发现其深刻性，并能将自己的个性渗透到研究过程与结论中。她的研究总是那样认真，那样执著；她追求理论与批评的结合点，并能付诸到具体作家与作品解析中。这样，她的认真、执著与追求便全部付诸到字里行间了，专著的价值也就不言自明了。
《当代文学观念与批评论》一共分为上编、下编和附录三个部分，上编为“文学观念的考辨”，包括七章内容：文学的存在依据与绵延性、文学行为与深层精神机制、话语传达与文学的主体性、文学精神与文学的境界、文学价值取向种种、文学审美与历史实践、“有界”与“无界”：文学的质点与开放性。下编为“关于批评的学理”，也是包括七章内容：文学批评与文学理论，文学研究辨析，生成与特性：三维联系中的批评活动，批评的动机与指向、观念与方法：批评的逻辑演进，批评文体：20世纪末对话体批评的拓展，边缘批评：一种独立的姿态和声音，文学批评的“原创性”或实现可能。附录为“文学批评文本”，包括五篇具体的作家作品评论文章：《从文化心理看“晋军”崛起及文学特色——兼与“山药蛋派”比较》《潜滋、暗长中的秀色——晋城女作家群小说创作一瞥》《于平淡中见意味——评李国涛的学者散文》《存在/超越：一种精神极地的灵魂舞蹈——卢丽琳诗歌散文评说》《在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写作——新锐作家葛水平小说创作解读》。仅从这些题目就可看出，侯文宜是从比较深刻的文艺理论本身入手，研究当代的文学观念和文学批评的，具有明显的学术性、理论性和创意性，对当今文学创作与批评是一种有针对性的指导。我在文学界供职多年，也还了解一些创作与批评状况。现在的不少作家和批评家浮躁气盛行，为了尽快获取到名和利，很少花精力去进行理论上的提高，结果是写作一段时间后就显现出理论准备的不足，缺乏后劲。从这个意义上说，侯文宜的这部《当代文学观念与批评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解决一些作家和批评家的困惑。
概括《当代文学观念与批评论》，我觉得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能够给我们以启示：
首先是批评要有独立性。侯文宜以为，当下的文学批评，随着作家创作的多元化和读者接受的选择性的确立，也逐步形成了比较明显的特点。作为一种讲求逻辑推理性的思维活动，她注意到，不少批评家的思维方式，已经从过去只懂得同向性思维向逆向性思维转化。同向性思维往往在评论作家作品时，只能跟在作家或作品之后作一些浅层次的阐释，比如说说作家已经体现在作品中的主题，人物有什么特点，艺术表现方式是哪种，等等，而这些却是作家和读者都大体上明白的事实。然而，逆向性思维则可以充分表达出批评家的独特之处来，因为，这种思维，是通过对作家作品进行反经验的批判性思考，得出一个出乎意料却在情理之中、与众不同却具有创见性的结论来。这种批评用独到的眼光，评判、分析作家作品各种内在的和外部的蕴涵成分，对公认的和传统的结论提出怀疑，从而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价值体系。正是如此，才能体现出批评家的独立性来，这也是批评家存在的基础。
其次是批评要力避精神涣散。侯文宜在本书中特别谈到目前文学批评存在的缺憾，她指出：“随着恭评、酷评、骂评、朋友式批评、赞歌式批评、圈子批评、棍子批评、炒作批评、红包批评的粉墨登场，人们看到的竟是，文坛一面赞歌此起彼伏，一面骂声也不绝于耳。不少从事批评者不再为批评而批评，将批评嫁给了金钱，让位于名誉，而他们自己则日竞月逐于名利场上，冲浪于商海大潮之巅，各种批评怪胎随即出现于文坛。”（见该书194页）造成这种现象的出现，既有外在的因素，更有评论本身内在的责任，而这种责任的核心，是一些批评家缺乏真诚的感情。通常情况下，我们要评论的作品，肯定不是那些粗制滥造的低俗东西，绝大多数是作家通过对社会生活和各种人物的观察与理解，用真诚的感情表现出来的。面对真诚的作品，批评家也应当用真诚的感情去评论。没有付出真诚感情的批评家，其文章也只能是精神涣散的体现，枯燥文字的堆积。批评家只有具备了真诚的感受，才能体验到作家的内心世界和读者的阅读需求，写出真正有见地、有思想的文章来。
第三是批评一定要把现实性作为灵魂。关于文学批评的现实性或者说时代性，是侯文宜在本书中强调的一个问题。应当说，批评的现实性是最能体现一个批评家价值的问题。强调现实性，并不是说一定要评论或研究表现当下人们生活的作家作品才是现实性，不管你是评论哪个时代的作家作品，只要能用现在的思想观念、思维方式、艺术标准去评判，并且能得出独到的看法或结论来，有着鲜明的时代特征，就可以说是具有了现实性。之所以说现实性是最能体现一个批评家价值的尺度，是因为，如果你的批评还停留在以往的观念和思维方式上，得出的结论一定是不新鲜的。一种不新鲜的结论，自然是难有多少价值让人们接受的。由此可见，现实性是批评的灵魂。
2007年10月
独特的批评视野
——谈林红的现代作家研究
林红曾经有过不少热闹的头衔：报纸副刊编辑、散文作家、新闻记者，然而，五年前，她毅然决然地从那些热闹场面中抽身转向，进入一所大学任教，并把研究方向定位在中国现代文学，选择那些影响力很大的作家，以独特的角度切入，发现他们的与众不同之处。几年过来，她在教书育人本职工作中兢兢业业，成绩突出；同时，在研究领域也屡有成果行世，论文经常见诸于国内各重要报刊上，如《文艺争鸣》《晋阳学刊》《文艺报》等等。
阅读林红的论文，我以为，最能够代表她研究成果的主要是：《论沈从文的生活心态与创作心态》《鲁迅微观人生研究》《告诉你一个真实的张爱玲》等。应当说，林红所研究的这几位作家：鲁迅、沈从文、张爱玲等，都是近些年来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界最热门的课题，许多教授、研究员、博士、硕士，都把研究这几位作家作为终身主要方向，论文、专著出了一批又一批，使用的研究方法也是换了一种又一种，得出的观点与结论更是一个又一个。在这样的状况下，仍然选择他们作为研究对象，的确需要勇气和敢于挑战的精神。林红正是在这种勇气和精神的驱使下进行研究的。从文章中可以看出，她非常清楚研究这几位作家的难度；但她明白，如果切入的角度不同，也还是能够出新意的。
经过认真阅读现有的研究成果和相关材料，林红感觉到，从童年和生活小环境入手，更能挖掘出几位作家的独特性来。之所以采用这种方法，林红自己的解释是：从写作者的童年、生活小环境出发，可以找出创作原本的动力，并且通过对写作者本人生活和文学创作中细枝末节的分析，发现与以往不一样的写作者及其作品的内涵。还有一点是，林红对这一方法的认定，也融入了她个人的经历、情感以及对书籍和现实中他者人生的阅读。她一边授课，一边思考，渐渐地，把心理学、社会学、文学和个人的理解等等，揉成了一团打不散的情绪，达到了设身处地、将心比心境界时，她发现，鲁迅、沈从文、张爱玲等，同她的心灵是那样近地依偎着，信赖着。于是，她理解了鲁迅的愤怒与温情、张爱玲的美丽与哀愁、沈从文的渴望与淡然，都与每个人的童年与生活小环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过去的许多研究者在解读中，却总把这些人生的主角，放置在大的社会文化背景、大的时代动荡、大的社会约定俗成之中，而忽略了写作者生活、人格、心态和创作的独立性，结果只能是研究的方法愈来愈背离文学本身。由此，林红也得出了自己的观点：决定一个人命运走向的除了大的外力，更有小的外力，当童年、生活的小环境等微观因素形成一股聚合力时，一个写作者的人生和他的作品绝对只会也只能是自己的、独特的，而不是他人的、大众的。
2009年4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