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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阕词道尽一生

嬛嬛一袅楚宮腰,那更春来,玉减香消

一剪梅·堆枕乌云堕翠翘

--(宋)蔡伸

堆枕乌云堕翠翘一。午梦惊回,满眼春娇。

嬛嬛二一袅三楚宫腰四,那更春来,玉減香消。

柳下朱门五傍小桥。几度红窗,误认鸣镳六。

断肠风月可怜宵。忍使恹恹七,两处无聊。

【注释】

一、翠翘:古代妇人首饰的一种,状似翠鸟尾上的长羽,故名。

二、嬛嬛:轻柔妩媚。

三、袅:指体态优美的样子。

四、楚宫腰:楚灵王喜欢细腰之士(士指处在贵族阶级之下,平民之上的一个低级贵族群体),全国之士皆变三餐为一餐,为博得君王一笑。此时有“当权者的爱好引导时尚潮流”的比喻。意义至东汉时马援的儿子马瘳上表马太后时“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人”,将意思大转变,自此后所指对象转为女子。而仅用来形容女性细小的腰身。

五、朱门:古时王公贵族的大门漆成红色以示尊异,古以“朱门”为贵族邸第的代称。

六、鸣镳:马衔铁,此指乘骑。

七、恹恹:忧愁、憔悴的样子。

【语译】

长长的黑发盘绕在枕上,如同乌云一般的艳丽。发间的翠翘经不起辗转反侧也已经歪落。午睡间突然被惊醒,望着窗棂之外的满眼春色,姹紫嫣红、温红软绿。无端惹起满心忧伤,想起自己短暂而弥足珍贵的青春,都道女子柔媚娇弱、弱柳扶风,哪里能经得起春复一春的岁月煎熬?只怕有朝一日年岁消逝,人老珠黄玉减香消。

多希望此刻有良人作伴,陪于身畔,才不辜负了眼前稍纵即逝的好春光。奈何柳树下的红门伴着小桥,默默无语,多少次等到天色渐暗,点上的蜡烛映红了窗子,多少次误以为是他打马经过。风花雪月可怜无尽长宵,女子只能忍着萎靡的样子,形单影只与追忆为伴。

【从诗词看甄嬛】

初初的金銮殿上,莺歌燕舞、姹紫嫣红之间,一句“嬛嬛一袅楚宫腰”的词句,让皇帝自此记住了薄施粉黛、一身浅绿的吏部侍郎之女--甄嬛。亦将宋朝的友古居士--蔡伸拉进人们的记忆之中。

蔡伸,字伸道,号友古居士,福建莆田人,宋朝大书法家--蔡襄的孙子。《宋史翼》有传:“伸少有文名,擅书法,得祖襄笔意。工词,与向子諲同官彭城漕属,屡有酬赠。有《友古居士词》一卷,存词一百七十五首。”“嬛嬛一袅楚宫腰”的句子便出自于他的一首《一剪梅》。

犹记得那一时刻,甄嬛螓首低垂,脱口而出的一句:“蔡伸词:嬛嬛一袅楚宫腰。正是臣女闺名。”顿时之间皇帝只觉得眼前一阵和风轻拂,云卷霞飞。

嬛嬛袅袅,婀娜如柳,盈盈舞之,柔不胜数。这是何等香艳撩人的句子啊。自古以来,女子的纤纤细腰,最是令男人眷恋不止的,古人多用“蜂腰”、“蠭腰”来作形容。

试想一下这样的场景吧:花好月圆之夜,美酒佳肴、绮丽高台,佳人缓缓扭动着她的蜂腰,仪态万千……

那样的韵味,如同月宫仙女下凡尘,又如悠悠弱柳弄春风,怎能不让人心生绮念?

彼时,若换成别的人物角色在金銮殿上给出这样一句吟诵,你当会认为她是在故作卖弄,想要引起皇帝与众人的注意。但对于甄嬛而言,吟诵诗句仅仅只是她习惯使然的脱口而出,相比于其他精心打扮、满心期待能雀屏中选的佳丽们,甄嬛的心中所想却偏偏与之背道而驰。

从故事的一开始,她就这样袒露了自己的内心:“这场选秀对我的意义并不大,我只不过来转一圈充个数便回去。我甄嬛一定要嫁这世间上最好的男儿……皇帝坐拥天下,却未必是我心中认可的最好的男儿。”所以,既然无心任之随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当事人不知的是,这样的无心却更加将她自己推上高台,如一股清新的春风,涤荡着皇帝的一倾心扉。

古时的朝代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与今日的理念是大相径庭、截然不同的,那个时节,一个大家闺秀如果整日里将诗词歌赋、风花雪月悬在口中,可是会被误认为“德行有亏”的。却难料这样一句妖娆艳丽的“缳缳一袅楚宫腰”,让皇帝的眼前一亮,亦让甄嬛事与愿违,从此如出水芙蓉一般踱着纤纤细步,在红墙绿瓦的深宫中沉溺不止。

蔡伸这首《一剪梅》中描绘的女子出身富贵之家,容色憔悴并非是缺乏物质享受之故,而是为情所苦。随着故事的进一步推进,当甄嬛以无比荣耀的身份载入史册,但在她的一生之中,恩怨纠缠、情归何处,仅仅只能是除了身边贴身的崔槿汐与自己知道罢了。某些故人与往事的真相,关乎身边一众人等的生死,是决不能轻易对人诉说的,唯有将其刻入骨骼,一生思念。

“物是人非事事休”绿树、红门、小桥流水,景色依旧,只是良人不再,无尽长宵,惦念不休。得到了一切,却失去了你,徒留我一人在这浑浊不堪的尘世沉沦,是如何的一份难以用语言、用文字表达的苦楚啊!我宁愿这一切从没有发生过,我只是我,你只是你,或许你我一生厮守永不分离,或许你我天各一方,素昧平生!

蔡伸的一阕词,未想竟成了对甄嬛一生的最贴切写照,顶着绝色的仪容在富贵乡里纠缠争斗,到头来也只能忍着萎靡的样子,形单影只与追忆为伴。

命运对这个端丽聪颖的女子是何等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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