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只见光束通道已逐渐形成,在光束顶端的天际中,电光汇聚,云气翻涌,一片光亮沿着光束从上而下不快不慢的推进,就在那片亮光快要接近那两个巨大人影的时候,东方传来一个声音,“仙逆术。”
声音由远及近,伴随一道赤色破天而来,击向那翻涌着电光的云气中央,刹那间,云气和电光都被染成了赤色,疯狂的翻涌了起来,随着赤色延伸到那片已在头顶的亮光后,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身着白色蓝边宽袖道袍,白发白须,从东方飞掠至场中,他抬头看着光束顶端,张口言道,“道佛无怨,你等以修行相争,更不惜以身逆天施为,可是值得?唉……一切因由皆因我而起,我南华愧对天下苍生啊。我之天道已绝,你等着皆不必执着,乱世将起,留着道身,济世扶危可好?”
左慈轻轻一叹,看了南华一眼,又看向那天际的云气,开口欲言,忽眼神发直,吧唧了两下嘴,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南华一直盯着光束顶端,也看到了云气的变化,脸上表情似是惊疑。
原来那满是电光的赤色云气中间缓缓出现了一个黑的深沉的洞,并在慢慢扩大。
“南无阿弥陀佛,众位道友,天路虽断,门洞却开,若不阻之,到时,时逆年流,夏寒冬炙。”一旁的可相神色凝重的说道,只是此时他脸色灰败,一身金光早已散去,整个人萎靡极了,似是苍老了二十年,说了一半微喘了口气,接着言道,“众位,我意,聚我等之力,修天封门,以善罪业。”
南华等人闻言互相一视,皆点头附和,便齐齐开始聚力。不多时,众人和可相向着天际的黑洞各施修为。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天际的黑洞在众人竭尽全力之下,不停的在缩小。终于,不久后,黑洞在众人眼前关闭了,可就在此时,一道青淡的光影在天际黑洞关闭的一刹那间奔射而出,直直冲向南华。说时迟那时快,南华本就一直盯着天际,当看到黑洞消失,正准备收功,突见一道青光射向自己,事起突然,南华不及预料,紧急关头,胸前双掌只好稍聚修为,改收为推,迎向那射向自己的青光。
电光火石之间,青光已与南华的双掌撞在了一起,只是略微的停顿了一下,竟然直穿而过,就在南华大惊失色的时候,左慈及时赶到,手捏印法按着他那葫芦对着青光急道,“收……”。
说也奇怪,那道青淡的光影应声转向,似是沿着轨道一般,尽数钻入了左慈的葫芦。左慈忙将葫芦盖上盖子,抬头看向南华说道,“南华老头,可是无恙?”
南华的神情在左慈封盖之时变的有些惊诧,突闻左慈关切的话语,转头朝他微微一笑,然又定了定心神,负手走向可相等人。待的走近后,南华对可相言道,“众位,天道不仁,人道有难,此事虽是注定,但也有时。然,今人道气运溃败,加快乱世之祸,此皆因南华浅薄,授要术于张角,原望此人,凭借要术,造福世人,护人间道,可惜,仙道之力不足以判人心,事与愿违,反受其累。”说到此处,南华仰头长长叹了口气。
对面可相脸色灰败,形容干瘪,短发斑白,可就是这样,他还是郑重的对南华一施礼道,“南无阿弥陀佛,南华道友,此事,咳咳……既是天道所定,咳……咳……你之过失,当是其中,何苦执着,咳咳咳……”
南华深深的望了可相一眼,感慨言道,“谢道友,南华亦是知之。可,实是心魔已起,罪业已铸……恰如你等和紫虚道友,皆因此事,如今,紫虚道友道身将毁,你等也尽数折损小半寿元,如此种种之果,其因皆在我南华。”言到此处,南华对着可相等人,沉重的施了一礼,后又言道,“众位,今日之事,望且搁置,道佛虽不同源,但诚如你之所言,传民之义同也,长生也好,轮回也罢,此你我道之不同,强求于民,何苦来哉,何况,民择佛或择道,皆善也,我等之争,岂非舍本逐末?”
可相听得神情凝重,待到南华说完,可相又稍稍想了一会,却是神色渐明,似有所悟,形容虽依旧苍老,神气却焕然一新,带着手上长杖,向着南华躬身合十道,“南无阿弥陀佛,可相谢过南华道友点化,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世间万物同源,万法同宗,佛即是道,道即是佛,此是贫僧着相了,贫僧修行不够,又何来传教于民,就此归去,望能所悟,南无阿弥陀佛……”。可相言毕,也不等南华反应,转身便携可信等人向着来路回去了。
南华看着可相等人离去,心中赞叹,他是何等修为,自是一眼看出,今日之战看似可相等人占据上风,实则相反,可相等人利用阵法之利,还皆损寿元,最是那可相,其为阵心所在,折损寿元怕是不下三十载,后又竭力修补天路之门。在此等情况之下,还能有所道悟,此人之姿真是得天独厚。想及此处,南华不由自主的轻轻一叹道,“唉,佛之一脉,幸甚。”
左慈缓缓来到南华身旁,望着那可相离去的方向,说道“是啊,我看此人,有大道之运,若能有成,佛教兴也。”
还未等左慈继续感慨,南华转身向紫虚而去,同时话音响起,“左老道,于道友一人,力有不逮,紫虚道友道魂不稳,还不快随我来。”左慈闻言一愣,懊恼的一拍自己的脑门,忙也转身,急急往紫虚赶去。
待到二人来到紫虚身边,发现紫虚已然昏迷,全身靠在于吉身上,处于实质与透明之间,全靠于吉苦苦支撑才不至于涣散。见南华和左慈到来,于吉脸色灰白,气息喘喘的说道,“二位……二位道友,快……快助我,我已功……功尽……”
南华不作回答,只是直接上前从于吉处接过紫虚,左慈也忙将于吉扶住,帮他恢复。南华先是稳定了紫虚的情况,后转头和左慈说道,“此处不便疗伤,自我来时所过之处,有一密林,可方便你我行事,你带于道友跟我来。”左慈点点头,便扶着于吉跟随南华向东飞去。
不一会,几人离开西海,越过草原和山岳,便来到了南华所说的树林之中,左、南二人先助于吉恢复,后三人共同施力,从天明到黑夜,耗费了近五个时辰,帮助紫虚稳固道魂,后又为其重塑道身。期间真如紫虚所言,南华因事有愧疚,在帮紫虚重塑道身之时,一人承担,耗费修为半生不止。功成时,天色已微微泛白,南华等人皆力乏坐定,恢复损耗。
一个时辰后,于吉收功回神,刚睁开眼,却看见左慈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于吉忙抬手往自己脸上和头上摸去,待发现并无异样时,向左慈怒问道,“左老道,你瞧个什么?”
左慈原本盘膝坐着,闻言哈哈一笑,灵巧的跳起身,左右挥了下拂尘,低头对还坐在地上的于吉戏虐言道,“于老道,此间之事,虽已暂了,不过,老道我到想问问你。”说着左慈一偏脑袋看了还坐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南华一眼,复又回头继续言道,“南华老头虽是铸就大错,但他授予张角那三卷太平要术,嘿嘿,却是与你换道得来,这样说来,那张角之祸岂不是有你一份?嘿嘿,老道看来,不只是有你一份呐,而且还是大大的一份啊……”
于吉一听,复又闭上双目,重新坐定,不理左慈。左慈等了半响见于吉并不搭话,眼珠子一转又想说道,谁知还未等左慈开口,于吉倒是答话了,“世间诸事,皆存因果,因果何往,定由天道,此事不劳你费心,如若其因在我,天道自会降罚于我,又于你何干?”言毕不管左慈再说什么,就是不再开口。左慈讨了个大大的没趣,便又闷头搭脑的重新坐下。一时场中又是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