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回游森林这个名字,并不是说进入森林的人总是会迷路,只能来回游荡,而是取自森林的另一种异象。而今夜正值月圆之夜,恰好可以看见这种异象。
回游森林在这样的月夜会显得更加阴森诡异。但它却不是完全黑暗的,因为整座森林时不时地会冒出一簇一簇的橘红色火焰。这种火焰一经闪现便立刻熄灭,所以并不会引起森林大火。而正因为这些火焰的诡异身形,像极了穿江里回游的橘红色梭鱼,冒出江面一瞬,便又潜入江底,故得名回游森林。
这种异象吸引了一届又一届的学府新生。入学之后的前几个满月之夜,新生们都会在校园内寻得一处高地,观赏这种异象。秋顼也记得自己当时被周晃拖去夜观异象的情景,自己曾经也被这种妖冶的美所震撼。
“那是地府花喷出的火焰。”
秋顼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句说话声,还好秋顼是坐着,要不然肯定会被吓到坠楼而去。到时想必学府的学生们肯定会认为自己是因为成绩太差,又害怕回游森林选拔的恐怖,顶不住压力从而选择跳楼自杀。
秋顼缓了口气,回头望去,一名白衣女子正站在他身后,乌黑的长发正随着夜风飘舞,但却一点也不显得诡异,而是美到动人心魄。清丽的面容仿佛在这黑夜中仍旧散发着耀眼的光。
秋顼花了片刻才认出这名女子是谁。
“你是…甄曼琪?”
“你这是因为通过补考,特来夜观异象庆祝一下?”甄曼琪没有回答秋顼那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谁会干这种奇怪的事来庆祝,我正在思考要怎么弃权。”
“你想弃权?”甄曼琪显得有些惊讶。
“是的,我根本不可能通过正式选拔,去参加也只是浪费精力浪费时间罢了。”
“你还真是不负双试丁等之名,你就没想过通过这次选拔历练一番?”
“没有,我并不关心什么考察遗迹,或是完成学业。”
“那你关心什么?”
秋顼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的确没有什么关心的。
“我不准你弃权。”说这句话的时候甄曼琪并没有带任何感情,不像是命令,更不像是请求。
这次换成是秋顼惊讶了,他不明白自己弃不弃权和这位远东学府的新晋女神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这些地府花为什么要不时的喷出火焰么?”甄曼琪问道。
秋顼摇摇头,他不知道地府花为什么要喷出火焰,也不知道这和自己想要弃权正式选拔有什么关系。
“据说地府花的根生的很深,深到难以想象,深到接近这个穹隆世界的核心。它们喷出的是地火。地火是这个世界的本源力量的表现,他们在地下不断积累,而地府花将地火引入自己的身体,然后通过生长在地面上的器官,将这股能量喷出地面。这样地火就不会因为在地下堆积过多,从而引起地面上的灾难。所以,有生长地府花的地方,都被人们视为福地。”
“你不觉得地府花这个名字本身就和福地相互矛盾么?”
“连一株植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意义,而你作为一个人类却甘愿毫无作为,自暴自弃?”甄曼琪依旧没有回答秋顼的问题。
“我并不认为人类就比植物要高等,就一定要比植物活的有意义。”
“荒谬。”
其实连秋顼自己也觉得荒谬,而自己的人生也很荒谬。这让他感觉甄曼琪好像看穿了他的人生一样。因此秋顼没有说话,回过头去又看起了风景,甄曼琪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在夜风中沉默起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秋顼打破了沉默。
“不知道。”这是甄曼琪第一回答秋顼的问题,虽然用了不知道这三个字敷衍了过去。“你要参加正式选拔,甚至要通过选拔,我知道你根本没有参加上次的武试,文试也只是在讲堂里坐了片刻,几乎交了个白卷就走人了。我想,你的实力应该不止如此。而我让你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我想你就算再懒散,也还是有想知道的事情,不然就不会来远东学府。而你只有不断地向高处迈进,才有可能接近那些掌控世界运转的人,而他们,或许会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秋顼虽然很想知道,甄曼琪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上次考试的情况,但心想问了也大概不会得到答案,于是便换了个问题:“你说的他们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
“行吧。那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问题是什么,又怎么会有人知道答案。”
“他们既然知道答案,便知道问题。”
秋顼闻言一怔,自己果然是说不过眼前这位少女的。“你的哲学课学的不错啊,不愧是入学仅半年就取得双试乙等的天才。”
“你这是调侃我么?我不喜欢因为自己的懦弱而调侃女人的男人。”
“我这是真心夸赞。”
之后两人便没有再说话,秋顼看着风景,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甄曼琪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就像没有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一样。这是他和她的第一对话,但秋顼觉得这并不是一次十分愉快的交谈,甚至平白无故多出了许多疑问,这让他感到更加烦躁。自己要参加一个月后的正式选拔,还得想办法取胜,才有可能知道连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答案,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叹了口气,楼下退师园里的歌声轻了许多,学生们都回宿舍休息去了。只有远处回游森林里的地府花还在喷着如同回游梭鱼一般的橘红色火焰,为人类的安宁生活做着伟大而无私的贡献。
——
回到宿舍的秋顼发现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周晃竟然又坐在椅子上等自己回来,不过好像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怎么了?被姑娘甩了?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听到秋顼的话,周晃一下子醒了过来,立刻拿起桌上的零食,身子前倾着坐起来,摆出一幅要听八卦的样子,问道:“你和甄曼琪是怎么回事?快说!”
“你知道她来找过我?”
“我本在退师园喝酒,突然就见她白衣飘飘地向我走过来,当时我还以为她看见我搂着别的姑娘,心生嫉妒,回心转意,想要和我重修旧好呢。谁知她开口就问你在哪?我也是一时震惊,脱口而出这时候你不是在宿舍就是钟楼楼顶,她便转身就离去了。我也真是后悔,怎么能这么快回答她的问题,应该再好好勾搭一下的。”
“重修旧好个屁啦,你们又没好过。”
“别说没用的,你快说,你和她难道本来就认识?”周晃又嚼的零食,口喷白沫地问道。
“本来不认识,或者勉强的说,刚才才认识。”
“那她为什么来找你?她和你说了什么?”
“说了些奇怪的话,她要我参加正式选拔,不准我弃权。”
“啊?这是为什么?”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这也太奇怪了吧,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学府全体男学生的女神,天赋过人的天才,为什么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卷毛怪人感兴趣?”
“她并不是对我感兴趣,只是不准我弃权罢了。”
“这还不叫感兴趣,你也太迟钝了吧。”
“你想多了。”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还要弃权么?”
“我…应该不弃权了吧。”
“太好了,有人垫底了!”周晃突然情绪高涨起来,但立马又阴沉起来,“但是,她一说你就不弃权了?我那么苦口婆心的劝你你都不听,怎么她一说你就不弃权了?你把我这个兄弟放在哪?”
“你哪里劝过我了,只是要我还你那三千两……”
“难道她说你只要参加选拔她就做你女朋友?我不信我不信!”周晃气急败坏的说。
“怎么会有这种事!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也是,仔细想想,连我都拒绝的人怎么会看上你呢。”周晃似是根本没有听秋顼说话,自顾自地说道。
“……看上你才是瞎了眼。”
周晃扔掉零食,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似乎因为确认了甄曼琪没有看上秋顼,便放心的让睡意再次袭来,迷迷糊糊地又问了一句:“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你知道地府花为什么会喷火么?”
“鬼知道,谁在乎。”
“也是。”
秋顼看着窗外的明月,又想到刚才在钟楼顶上的那名动人的白衣女子,不禁感到有些头痛。如果要为一个月后的选拔做准备,是不是明天开始就不能再这么懒散了。唉,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