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街就在前面,我的蜗居就在十里长街的旁边,因此,我一直以为,我的生命应该属于十里长街,当然包括我曾经一度受挫的爱情。
星期天,我总是把自己闲下来,沿着街走,捡那些没有人理睬的凤凰花,那些花儿,掉落满地,凋零得一塌糊涂,真的像极了女人伤心欲绝的心情,更像我。
但在有一周,我却失去了自己心爱的钱包,我两个月的工资在里面,我沿着街来回游荡着,当然这次,不为那些凤凰花,而是因我的饥寒和交迫。在几寻无果的情况下,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下个月只有喝西北风啦。
在朋友的帮助下,抱着仅存的幻想,我贴了一份寻物启事在街头,上面写着我的处境艰难和郁郁寡欢,结尾我写得楚楚可怜,我不为别的,只是希望拾到者能将我的银行卡还我,因为,我还有下一步的生活。当然,本小姐的电话缀在下面。
启事贴出去几天了,一直无人理解,就好像那些凋零满地随风飘散的凤凰花。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我的小灵通突然间狂叫不止,我的心情也随之猛地振作起来,因为,这几天来,我已经是青黄不接。一个陌生的电话,我断定与我的钱财有关,因为我感觉这两天会有转机,喂,你是哪个哥们儿,快点把我的救命钱给我吧,我可是青黄不接啦,拾到了应该给我说声嘛,不行的话,我可以分你点,你也太不够哥们儿义气啦!
我的激动一下子冲到了九霄云外,哪里还把自己当成淑女风范,那边是长久的无声,我接着歇斯底里,你是怎么回事?既然已经知道自己错啦,为啥不敢说话呀!
那边一个男子的声音:你凭什么知道我是给你送钱来的?
我回答本小姐有第六感觉,我就是知道,难道不是吗?
我接着说:在哪个地方见面接头吧,快说,别耽误宝贵的青春和时间。
三下五除二,凭着两次恋爱失败的亲历,我便打发了一个贪我便宜的男子,见面更不会客气的,谁叫他见钱眼开,本小姐已经是山穷水尽啦。再说启事已经贴出去许多天啦,连街边的狗也知道本小姐丢了钱财,你却视而不见,直到今天才与我通话联系,我是不会放过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的。
我打定了主意,准备给他来个下马威,好长长自己小姐的威风,面对男子,头三炮是最重要的,绝不能心慈手软,否则便会步步受气。
十里长街口,正是凤凰花翻飞的季节,我刻意打扮了自己,不能丢自己的面子。过来一位先生,我迎面走过去,我断定是他,因为声音和个头是成正比的,纯正的男中音,肯定个头不会太高,我冲着他大声吆喝:哎,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那人愣了一下,往后面瞅了瞅,见后面没人,我一下子觉得自己有些冒失,认错人啦,难免嘛,人都有激动的时候,我赶紧跑到了街边。
等了好长时间,凤凰花都有些不耐烦啦,黄昏也开始光临这条鲜艳无比的街。终于,他来了,就站在我的面前,他的清纯让我有些相形见绌,原先的所有热情在突然间消失殆尽,我很不好意思地装起淑女来,既然超女装不成,来个淑女风范又怎样,我收敛原先的大大咧咧,握手后,他从后面拿出一个钱包,很精致的,不像是我的。
对不起,你的钱包,我捡到时已经破裂了,我转了大半天,为你又买了一只,你的所有东西都在钱包里面,我没动,不信你可以点点,少了包赔。我被他的真诚感动了,我对他说:真的谢谢你,刚才电话里激动了点,请原谅。
我从内心深处好像欠了人家什么,本来吗,我的钱包丢了,人家送上门来,我却不依不饶,对人家在电话里大发脾气。
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本小姐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先生,天已经晚了,我请你吃饭吧,我们十里长街的火锅,很出名的。本来他是再三推辞的,架不住我的攻势猛,两三个回合,他便败下阵来。
十里长街的火锅在本市是有口皆碑的,许多人从远方专程坐车过来品尝。我们挑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坐下,交谈中,我才知道他叫马小苏,一个很女性化的名字,原先的设想与现实正好成了反比,我原先以为我的猜测是不会错误的,一个男中音,应该长得五大三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才行,而现在马小苏却是高高的个头,修长的身材,白白的脸庞,表情端庄,举止腼腆,一点也不如想象中那么遥远。
我痴痴地看他,好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他被我看得不好意思啦,急忙叫服务员点菜,他点了蘑菇、青菜、红萝卜,我很是惊讶,竟然吃的方面也如我一样,我紧闭双唇,装作羞涩的表情,我忽然间觉得自己的样子很可笑,以前所有的场合,我也没有把自己打扮成这样的风采,但现在,当另一个爱情故事要发生时,我却发现自己真的有些不知所措,谁说的经过以后就会熟练,我是失恋两回了,却还一如春天的湖一样,波澜不惊,但稍微有一点风起,便会吹皱一池春水。
我们谈个人的爱好,说自己的工作,很投缘的感觉。
那个夜很长,他把我送回家,然后便消失在十里长街,我站在满街的凤凰花中,眼中忽然有异样的酸楚。难道又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人吗?我有着淡淡的哀愁。
接下来几天,依然是日子如水。我忙得依然是焦头烂额,上班,下班,做饭,睡觉。只是在偶尔的时机里,我会想起几天前发生的故事来,两个相惜如水的年轻人,碰着头在一起吃浪漫的鸳鸯火锅,那仿佛只是梦中发生的故事。
思绪总是万千,我依然保留着那份沧桑和寂寞。闲暇时,我总想给他去个电话,不知为何,拿起的电话却被无数次莫名其妙的终止、放下,甚至有几次电话通了,里面传出了他浓厚的男中音,我却不敢声言,就这样已经足够了,不能厮守,能够每天听到他的声音,生命就已经够幸福了,我在心里面安慰自己。
又一个星期后,他却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上次不好意思,这次他要做东,请我去他那里吃火锅。我毫不犹豫、顺理成章地答应啦!
他的家与我这儿有两站路的距离,我甚至觉得自己应该走路过去,他家的窗户,我曾经无数次在外面徘徊过,他家的街边,也有着无数棵枝繁叶茂的凤凰树,上面依然结满香气怡人的凤凰花。
他给我说火锅的常识,这次,我觉得他与上次见时判若两人,他侃侃而谈,毫无原先的羞涩,相比之下,我却为自己的毫无准备而感到手足无措,早些时候,我曾经有过两本火锅方面的书籍,我还打算有时间的话好好研究一下,但现在已经为时已晚。
我的好强心也占据了上风,我也三言两语地胡说乱侃,东一捶西一棒,原本藏在身体里的野蛮性格也呼之欲出,管什么淑女风范,先落个嘴巴痛快再说,刚开始时,我还保持着小心翼翼,后来,没了规矩,就好像在家里一样,我们哈哈大笑,说社会,说百科,说一些乱七八糟的明星新闻。
忽然间,窗外的风儿俏皮地将一枝凤凰花吹落在我们桌前,我们相视无语,时间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了,只有两个人,坐在岁月的中间,感受着风花雪月、浮想联翩。
又是好几天的焦躁不安,我已经习惯了这样那样的生活,爱情就像一片白云,曾经光临过我的窗口,但现在,我不知道它会飘到何方,因为,在暂时的相识里,我们只有隐含的情愫,没有人会告诉我们明天会怎样。
又一个星期后,这个时间的概念好像有些啰唆,但我喜欢这样子来称呼,因为,离我们相识已经有两个月的光景,屈指算来,正好是八个星期的时光。他忽然打电话来,公司要委派他去一趟南方,时间大概两个月,我的心情一落千丈,我说,这与我好像没关系吧,你走你的,我还是我。他苦笑着,挂了电话,那边是长时间的忙音,我的心也掉到了悬崖深处。
我开始记我的爱情日记,就好像前两次一样,只不过前两次的爱情痛苦已经被化成了蝶,扔进了风里。拿起笔,我很想记下自己的感受,纸上却依然空白。最后,我只在纸上写着:马小苏,我想你了。
第二天,还是如此,一个月的时间,偌大的笔记本上,我只是写着同样的一句话:马小苏,我想你了;
马小苏,我想你了;
马小苏,我想你了。
马小苏仍在梦里,我不知自己为何陷得如此深,爱情来时不明不白,没有打招呼,走时,仍然蹑手蹑脚。就这样结束了吗,为什么自己没有主动的勇气去面对他的电话,为什么在暂别时,自己没有去送他,难道就是自己的韧性在作怪,我狠狠掐着自己的脸,好让疼痛从脑子走出些,然后布满整个身心。
马小苏却在一个月后,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大惊失色,好像在做梦一样,我问他:你怎么回来啦,不是没到期吗?
他的回答令我头晕目眩:我实在忍无可忍了,我想你,我不能欺骗自己。
我问他:你怎么想我,在哪个地方想我?他拍拍头:在这里呀,还有胳膊、心,还有整个身体都在想你。
他把一束叠好的凤凰花环戴在我的头上,到此时我才知晓,原来凤凰花是可以叠起来当爱情信物用的,亏我一直自诩门前的凤凰花多,却一个个浪费在泥土里。
我要证据,你在哪个地方留下了想我的证据,我不依不饶,他轻轻摘下凤凰花环,打开花朵,一朵朵,上面写着:十月五号,苏苏想莹莹啦;
十月六号,苏苏想莹莹啦;
十月七号,苏苏想莹莹啦;
十月二十号,苏苏想莹莹啦;
。……
此时此刻,十里长街的凤凰花分外妖娆,我看着自己的爱情走进幸福的大门里,然后,伸出手,我把门关得死死的,并且上了锁,真的,我害怕爱情会被风卷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