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六、当街骂后,后果难知
“好伟大啊,主啊!”约翰急忙从炉堂里爬了出来,长长舒了一口气说。“这两只可恶的东西总算走了。啊!啊!阿克斯!帕克斯!马克斯!臭虫!死猫!还有魔鬼!我真是听得耳朵都快生出茧来了。我的耳朵在嗡嗡作响,好像有几口钟在响一样。还让我吃了发霉的面包。真他妈倒霉!不过今天挺走运,搞到了哥哥的钱包,马上就去酒馆,好好地喝了一顿,把这些钱全部花光。”
约翰很深情地望了一眼装钱的钱包,把自己的衣服拉了拉,擦了擦鞋子,而后用一个非常漂亮的动作把袖子上的灰尘拍干净,打一个口哨,在原地转了几圈,忽然看到了一个炉灶上放着的彩色玻璃护身符,他便顺手牵羊把它拿走了。因为他现在正想送伊莎波?梯也里一个礼物,这个正好。副主教出于对他的忍让,出去时没有锁门;而他呢也是够顽皮的,走时仍然让它敞开着,然后像只小鸟一样快快乐乐地跳下旋转式楼梯。
由于楼梯太黑了,他和一个不知什么的东西撞了一下。只见那个东西把头缩了回去,然后便听到一声声地呻吟。他想这可能是卡西莫多吧,只是觉得非常好笑,到他跑到广场时,笑声还是依稀可以听到。
“巴黎用石头砌成的路面真是太可爱了。”在到达地面上,他用脚踩了一下地面发出了这声赞叹,“只是这个旋转式的楼梯太让人讨厌了,我想即使是雅克如果爬上去肯定也会累死的。我现在还是难以理解当初我为什么会钻到这个可恶的刺破天空的田螺里去呢,难道我就是为了吃那块发了霉的奶酪吗?而且还是在黑乎乎的灶堂里,太难理解了。或许我是为了爬到钟镂顶上去看一看那些破钟或从天窗去看巴黎!”
在他走了几步之后,他却看到了他那主教哥哥和那个雅克先生。他们正在观赏大门上的一尊尊雕像。他轻轻地走向他们,并没有让他们发觉,只听到他的哥哥对雅克先生说:“这是因为巴黎的纪尧姆叫人把约伯雕像刻在这块边上有碧玉色石头上的。这块石头,因为有了约伯的形象,所以也必须经受考验,也必须作出考验,这样才能成正果。雷蒙?鲁斯说的好:“如果灵魂能够保存他的特殊方式,这样才能得救。”
“但这对于我来说,反正都是一回事。”约翰说。
这时,一个十分粗俗响亮的声音传来,在他的身后骂个不停。“什么鬼天主!天主你个头!这个大头鬼天主!去你的什么天主!什么教皇的名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肯定是我的朋友腓比斯。”约翰喊道。
副主教正在给雅克先生解释说有一条龙把它的尾巴藏在浴池里,在里面冒出一股青烟后,冒出了国王的头。当他听到腓比斯这个名字时,一下子打住了,不再说话,而且浑身抖个不停。这大大出乎雅克先生的意外。他转过身来,看见他的弟弟正站在贡德洛里的门口和一个个子高大的军官讲话。
这个高大的军官就是卫队长腓比斯?德?沙朵耳先生。他现在正在破口大骂,一只胳膊靠在他的未婚妻家的门上。
“我说腓比斯队长呀!”约翰亲热地拉着他的手说道。“我可真是为你这股对神的尊敬深深折服了。”
卫队长回答说:“兽角雷电。”
“什么,你才是兽角雷电呢?嗳,我说,你这个文质彬彬的卫队长,你是从哪儿学的这些美丽的词语的?”学生问道。
“实在抱歉,我的好兄弟,约翰。”腓比斯摇手喊道,“一个正在狂奔的马怎么可能突然停下来。我真想像让眼前的一切消失。我刚刚从一群假正经的女人堆里出来。每次从那里出来,我都有想把所有的东西吐出来的感觉,要不然我绝对会被憋死的。”
学生问:“咱们一起去喝一杯,好吗?”
腓比斯听了这话,有些安静下来。
“那当然好了,但现在我身上没有钱。”
“你没有我有哇!”
“行啊!你,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这时约翰却摆出一幅十分严肃又可笑的臭架子,把钱包向腓比斯眼前一扔。此时,他的哥哥也不去理会惊讶的合不拢嘴的雅克先生,而径直向他们走过来。但他却在离他们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眼睛直视着他们。但约翰和腓比斯却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钱包,根本就没注意到副主教。
卫队长喊到:“约翰,这个钱包在你那里就跟水中捞月一样,看得见,但又摸不着,只能看见它的影子。上帝,我来跟你打赌,这里面装的全是石子。”
“好,有你的,我的钱包里全是石子,你的钱包里才是钱币。”
说完这些话,他毫不犹豫把钱包里的钱币都倒在旁边的一块界石上,那样子好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救世主一样。
“我的天哪,真的,这是真的钱币呀!”卫队长惊叹道,“而且还全是盾币,有大的,还有小的,还有图尔铜币,巴黎德尼埃,这是真正的鹰头里亚!天哪,我的眼睛快花了。”
而约翰依旧保持着自己高傲的尊严和应有冷漠。卫队长看到有几个小钱币滚到烂泥里面去了,他万分高兴地跑过去捡。约翰一把抓住他:“不用管它,让它去吧,腓比斯卫队长。”
卫队长在数完所有钱币之后,欣喜若狂地转过身来对约翰说:“你知道吧,约翰,一共有二十三个巴黎苏呀,二十三个呀!你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打劫了谁?”
约翰旁若无人地说:“难道你不知道我有一个傻乎乎的副主教哥哥吗?”说完微微眯起眼睛,把自己卷曲的黄头发向后一甩,做了一个很酷的动作。
卫队长惊道:“主啊!多么可爱的人啊!”
约翰很慷慨地说:“走,去喝两杯。”
“哪儿呀?”卫队长问道,“是去‘夏娃的苹果’这个酒吧吗?”
“不行,腓比斯。我看还是到‘老科学’去吧!‘老女人的锯壶把’,我特别喜欢这个连音的字谜,还是去那儿吧!”
“去他妈的什么连音字谜。我看还是“夏娃的苹果”好,话又说回来,在那里喝酒特别爽,因为你可以看到门口的一棵葡萄树!”
约翰挽起卫队长的胳膊,说道:“好,就去他妈的夏娃和他那个什么烂苹果。唉,卫队长,你刚才是不是说什么‘刺脸街’,不行,这个名字不好,太粗俗,我看应该叫什么‘索喉街’。”
这两个狐朋狗友一起把钱收起来,打着口哨,流里流气向酒店迈进,不用说,约翰的副主教哥哥一定跟在他们后面。
克洛德一路跟随在他们身后,脸色十分阴沉、一言不发。他就是卫队长腓比斯?这个该死的名字怎么一直困挠着我,自从格兰古瓦在我面前提到他之后。副主教还不能确认他到底是不是那个腓比斯,可这个毕竟也叫腓比斯,对于他这满腹狐疑的人来说这个可怕的名字已经很具魔力了。他一直跟在这两个粗心大意的朋友后面,依然不吭声,他在偷偷观察这两个人的动静及言语。这两个朋友在大街上高谈阔论,声音大的全街道的人都可听到,应该每个都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要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太简单了。她们说的无非是女人、打架、喝酒之类的事。
在这条街的拐角处,从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传来了一阵阵巴斯克手鼓的声音。副主教听到卫队长对约翰说:
“快跑,这是雷电。”
“卫队长,怎么回事。”
“我不让波西米亚姑娘看到我。”
“什么波西米亚姑娘。”
“就是那个带着只山羊的姑娘。”
“你是在说爱斯美拉达吗?”
“不错,就是她。我一直记不住她那糟名字。快跑,她完全会认出我的。我可不想让这个姑娘在大街上跟我搭话。”
“你认识她吗,卫队长?”
谈到这句话,只见腓比斯把嘴凑进约翰的耳朵,轻轻地嘀咕了一两句,然后是他们两个的哈哈大笑声,腓比斯十分得意地把脑袋摇来摇去。
“这可是真的?”约翰问。
“我向上帝发誓,绝对真的。”腓比斯说。
“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
“你敢保证她一定会来吗?”
“约翰,难道你是真正地疯了。这些事情是不用怀疑的。”
“好你个小子,可艳福不浅呐。”
克洛德差点气昏了头,在后面听到这些话,把牙咬得直响。人们可以看出他的身体在抖动。他在一块界石上靠了一会儿,跟一个酒鬼似的,但后来还是要跟上前面那两个小子。
但当他追上他们俩时,他们的话题已经变了。副主教能听到的,只不过是一首十分古老的民谣:
这个小方块街,住着一个傻孩子;
他被当作牛犊一样被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