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石
◎文/佚名
流星划过夜空的时候,有泪滴落到千年石上,泪水贱湿了雨纯的心,加强了心脏跳动时的声响。
天蓝蓝,云也淡。
风轻轻拂着雨纯的脸,丝发飞上脸颊,游走在她迷乱的双眼间,她用右手轻轻拨开那几根淘气的头发,呆呆地看着躺在她左手上的一个小石子。
雨纯身旁静静地立着一个男孩,清秀的脸庞中带着几分英气,他正看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目光中闪着几分焦急,一会儿,他低头对坐在他旁边的雨纯说:“雨纯,这个石头真能告诉你谁能和你相伴一生么?”雨纯抬起头说:“奶奶说它是千年石,现在已经999年了,明年它就会告诉拿着它的人,能和他相伴一生的人是谁!你信吗,枫明?”男孩很认真的说:“我信!”然后若有所思的抬起头,向着黑夜张望。
雨纯是个漂亮的女孩,她自从得到那块千年石,就整天盼望着明年的到来,然而枫明知道,雨纯活不到明年,其实雨纯自己也知道,患先天性心脏瓣膜关闭不严的她,活到17岁已经是奇迹了,但是她不甘心,她是多么的希望自己能知道那个可以相伴自己一生的人是谁,她是多么的向往花季的18岁,可这一切都离她太远。
雨纯哭过,伤心地哭过无数次,而每一次她都是伏在枫明的肩膀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见到枫明,她就变得懦弱下来,就再也抑止不住自己的心伤,而这一切对枫明来说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因为每次雨纯哭过以后,枫明总会笑着用手拭去雨纯的眼泪,用最温暖的话语安慰雨纯受伤的心,那一句“傻瓜,别哭了,我会永远陪着你的”总会使雨纯破涕为笑。
当枫明听说雨纯住院的时候,他的头嗡的一下,然后向医院的方向跑去。他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但这一天真的来的时候,他却不知所措了,他疯一般地跑着,眼泪在眼窝里打着转。
枫明来到医院的时候,他见到了雨纯,她正在输氧,脸色惨白,心微弱的跳着波线,证明着她生命的存在,枫明哭了,他看见雨纯的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颗千年石。
后来,雨纯成功的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出院了,她重又见到了蓝蓝的天。
雨纯庆幸着自己的好运,感谢老天让那个意外死亡的人愿意把心脏那么及时的捐赠给她。她期盼着明天的到来,因为明天,千年石将告诉她那个可以伴随她一生的人是谁,她开心极了,她要把这份期待已久的快乐和枫明一起分享,作为枫明在她住院的时间里每天都送她100颗纸星星的报答。
雨纯到枫明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是她第二次来到枫明的家里,她有点紧张,当她走进屋子里的时候,她有些放心了,因为枫明的父母依旧不在家里,只有几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在编着纸星星。
孩子们见了雨纯,都好奇的看着她,雨纯问他们:“枫明在家吗?你们是他什么人啊?”一个孩子说:“我们和枫明哥哥都是爱心孤儿院的孩子,枫明哥哥几个月前说去很远的地方办事,他说,如果我们每天编一百颗纸星星送给医院的135号病床的病人,等满一万颗的时候,他就会回来!”孩子边说边把最后一颗纸星星放进一个装满纸星星的小瓶子里,是雨纯每天收到的那种。那孩子接着高兴地说:“这是最后一百颗了,我们去送了,枫明哥哥就要回来喽!”
孩子们跑远的时候,雨纯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终于明白了枫明的那颗心,也懂得了枫明为她拭泪时难过的笑,同时,她也深深地知道,她已经无需千年石。
当雨纯再次来到病发前与枫明相见的地方,夜已深,依旧车来车往。流星划过夜空的时候,有泪滴落到千年石上,泪水溅湿了雨纯的心,加强了心脏跳动时的声响。
在雨纯伤心落泪的地方,在千年的前一个晚上,谁还会为她拭去泪水轻轻地说:“傻瓜,别哭了……”
一颗眼泪
◎文/佚名
我的内心深处,我将生生世世地拥有一面纯净碧蓝的湖水——这是一面永恒的湖水,一颗真爱之泪……
有人说,高山上的湖水,是淌在地球表面的一颗泪珠。
那么说,我枕畔的眼泪,就是挂在你心尖的一面湖水……
我是在火车上与他相识的。我称他为云。因为他曾说过,他是一片流云,只是偶尔投影在我的心波。
那一天,正是我24岁的生日。我穿着一身艳红的长裙,靠在火车的车窗旁,默默忍受腹部痉挛的巨痛,泪水悄然浸湿了我的衣襟。我恨自己的软弱,但我无法抑制住泉涌的泪水,突来的病痛几乎使我昏厥过去。这是一列开往西部的列车,车箱里的座位几乎有一半都空着。结伴的人聚在一处热闹,而我和一些孤旅则大多各踞一条长椅,或躺或靠,昏昏然打发着路途的困乏。这份冷清与漠然的氛围,正是我当初不顾一切跑出来刻意寻求的,但此时此刻,却令我倍感凄凉与无助,病痛和无所依赖的孤独,足以把一个坚强的女人打倒,何况,我并不算坚强。
就在我的理智与忍耐几乎就要崩溃的时刻,一杯冒着热气的开水轻轻搁在了我的面前,一声浑厚的男低音温柔地在我耳边响起:“哪儿不舒服吗?要不要吃点药?”
而我几乎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面容,就感到这个声音仿佛是我已等待了一生一世一般,心里有根弦突地一松,便失去了知觉。
苏醒时分竟已是半夜了,我发现自己躺在卧铺车箱里,身上软软的,腹部已经止住了疼痛。后来我才知道,正是云——那个男低音救了我。他迅速从容地为我灌下了止痛药,随即跑到广播室呼叫大夫,在忙乱了一番救治之后,得知我仅仅是因为肠胃的痉挛导致的暂时休克,并无大碍,他才放了心。将我搀到卧铺来,补办了卧铺票,他甚至细心地将我的行囊辨认清楚,为我安置妥帖。然后,像一纸剪影般地贴在了过道座位旁的车窗上,看护着我,一夜无眠。
我并没有过多地感激他。孤身旅行,我对每一个人,尤其是男人,存着极大的戒心,哪怕他曾经帮助过我,曾经给予过我一份无法报偿的温暖。
我告诉他,这趟出游是为了了结多年来魂牵梦绕的一桩夙愿,在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曾经面对着一张青海风光图默默发誓:一定要让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生日——24岁那天,在青海湖边度过!画面上那片无边无际的蓝色像一个浓郁得无法化解的梦,重重地深抹在我的内心,令我如痴如醉!
云说,他就生长在青海湖边,是一个地道的西部人。
我绝不否认,云是一个极富魅力的男人:坚强的身材,宽厚的肩,发达的肌肉,深刻的皱纹,以及具有西部人特色的大鼻子和淳厚的男低音。他尽量掩饰着他的目光和语气,但我依然敏感地触摸到他细微的情感脉流,那是一份发自内心深处对我的爱怜与欣赏,不容置疑。
“你坚强而又浪漫,懂得生活,只是有点傻。”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病死也不肯求助的事。他说他已在暗中注意我很久了,但被我的倔强和傲气吓住了,不敢贸然,直到我的脸色越变越苍白,泪流不止,他才知道病情的严重。
“为什么一个人出来,而且是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来?没有朋友吗?”
“没有。我想体会一个人浪迹天涯的滋味。”他掩饰不住地惊异:“你是一个奇特的女孩子。”
“我只是一个自虐的女人。”
我无心承受他的一片关切,但我不能不承认,我已很难割舍和拒绝这份关切,尤其是在身虚体弱的时候,他那浓郁的男人气息笼罩着我,给我以安宁与温暖的庇护。但我又恼恨女人天生的依赖感竟如此根深蒂固,我不愿很久以来自己苦苦构筑的独立与坚忍,及那份不喜不悲不为所动的心境就这样轻易地被打破。所以,在他温和地说你的身体很虚弱不适合再作长途旅行,除非有个人陪着的时候,我决定全力抗拒。
但是,抗拒失败。
云说,反正他还余有几天公假,青海湖是他的家,他当尽地主之谊。
在前往青海湖的长途汽车上,我竟枕在云的肩头睡着了。醒来时,远方已有模糊的湖影在闪现,我不禁悄然落泪。多年以前,曾经有一个男孩子许诺给我,有一天将与我同行在青海湖边。可今天,正是他结婚的日子,新娘却不是我。
一块大大的手帕递了过来,没有一句话。这是云最深沉的表达关切的方式。
“为什么,你的怨恨远远多于忧伤?”沉默良久,他突然问。
我不禁一震:是的!多少日子了,我的生活是充满了懊恼的怨气,对人,对事,对生活,对工作,甚至对我自己,我恨世界对我不公,恨自己天生是女人,身体与心灵同样软弱,恨自己不能像男人一样桀骜不驯,天马行空,摆脱心灵上无奈的羁绊,当每月被痛经折磨的时候,我都要将自己的手臂咬得鲜血淋漓,我还恨每个试图接近我的男人,总觉得他们心里充满了虚伪卑劣的念头。我的怨恨无所不在,它深深地围困着我,折磨着我,令我窒息。
“讲一讲,好么?”云那深沉的男低音使我第一次心平气静地说出了那并不传奇,却伤我至深的故事。
“但是,你曾经轻视过他,不是吗?”云自言自语般地说,“你说他虚伪而薄情,我想,他或许只是在你面前自惭形秽,做男人一样很难很难,平庸了,会自卑;成功了,会孤独;渴望爱和理解,却不敢轻易暴露内心深处的软弱,男人,往往就像一个吃了催长素长大的孩子,总是表里不一。如果可以选择,来世,咱们互换性别,你就会懂了。但无论如何,最重要的,是今生今世要善待自己,其实,对生活宽容地去爱,就是对自己最好的爱护。这些,你都懂的,是吧?”
我惊异于一个西部粗线条的男人竟能如此温柔地体解人性。他并不袒护我,但我分明深深感受到他对我的一份尊重与关切。我不由得有些感动,心底深处,我似乎第一次勇于承认自己的浅薄与狭义。后来,当青海湖清冽的风真真实实地扑面而来,当我终于面对了这一份前世的乡愁时,竟百感交集,恍然地有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那是怎样的一种蓝呀!这已不再是一种颜色,而是一种生命!浓郁的、纯净的、深沉的、博大的、跳动的生命!这份生命曾经如此活跃而奔放过,偶然地,却在一个瞬间突然凝止,从此千年不悔。
这是一份无言的美,博大的美,深沉的美。我忍不住伏在云的怀里泣不成声。那个面对着一张图片认认真真为自己许诺的小女孩仿佛重生!我的心里充满了感激与震颤。我知道,此生此世,我将了无遗憾!
云弯下身去,用小指勾了一沫湖水,滴在我的唇边,我细细地品味:咸咸的,又涩涩的。
“听过这样一首歌吗?”云轻声问。
“‘有人说,高山上的湖水,是淌在地球表面上的一颗眼泪。那么说,我枕畔的眼泪,就是挂在你心间的一面湖水……’大地经历了千万年沧海桑田,磨难苦痛,却凝结成如此美丽纯净的一颗眼泪,咸涩是自己的,呈现出来的却是完美,这是一份多么宽容博大而深沉的爱呵!”
云感动得不能自已,我却忽然如梦初醒,恍然间便明白了些什么,却又说不清,惟有心里充溢了莫名的感动和一种超越了自己的巨大幸福,我知道,我将永远地融入了这面平静深远的蓝色湖水中,再也不会干涸。
“有人说,高山上的湖水,是淌在地球表面的一颗眼泪……”云,你这般用心良苦,只是为了让我真正领悟,用爱心去对待生活,才会为生活所钟爱的真谛,是吗?
后来,当我结束了西部之旅,即将踏上归程时,云将我送上车,我竟然感到一份难以释怀的依恋与不舍,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谢他的地主之情,云则深情地望着我,自言自语般地轻问:
“你信一见钟情吗?”
我微笑着摇头,他也笑了,笑得像个走了嘴的孩子,傻傻的。那时我并不知道,有一天,我会为自己这一瞬的清高而付出悔憾一生的代价。
分别之后,我对生活的态度发生了奇迹般的改观,心境渐渐变得宽容而明朗,但和云,只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通信。直到半年后,他死于晚期癌症。在他的最后一封信里,他才告诉我,当我们在列车上相遇时,正是他刚从北京确诊归来,如果不是那样,他会用他西部男子汉的热烈与刚毅,宽容与博大,为我的一生写满最深沉的爱恋。他说,我是他此生惟一真正爱过,并且是一见钟情而爱上的女子。
“谢谢你令我死而无憾!”
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今天,是云两周年的祭日,我终于写下了这篇文字,作为纪念。云曾经改变了我整个的生命,是他使我重新爱上了这个世界。而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将生生世世地拥有一面纯净碧蓝的湖水——这是一面永恒的湖水,一颗真爱之泪……
爱情不能承受之重
◎文/佚名
放弃了优越的工作我并不可惜,放弃了你,却是我一生一世的痛……
那年冬天,为了生活,我和小妹在市里开了一家干洗店。这份工作并不好做,顾客很挑剔,把上帝的优越感演绎得淋漓尽致。在他们面前,我总是疲于应付,很不快乐。
店里的一部分顾客是年轻的白领,有着翩翩的风度、良好的修养,衣着考究。相比之下,和他们打交道比较轻松,可我仍然不快乐,因为,他们的修养和学识无形中衬出了我的卑微。
没错,我是个自卑感很重的女孩子。
冬天的夜,来得特别早,天冷得似乎要把一切都冻结起来。我坚持着没有关门,在寒风中等待着顾客。小妹略带怨气地抱怨:“这么冷的天,鬼才来洗衣服呢!”我不理她,俯在柜台上写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