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孩子,你们的父亲从没骗过我。独一无二的蓝玫瑰是你们父亲事业上的一个里程碑,作为对事业成功的分享,他决定送给我作为结婚礼物。可在结婚前,有个朋友拿着一块锆石来找你们的父亲。那朋友出身贫寒,却爱上一个富家女孩儿。女孩儿的家人为了阻止婚事,强设障碍出了一个大难题:用独一无二的蓝玫瑰作订婚礼。那是一个穷小子能买得起的东西吗?于是他求你们爸爸用锆石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替代品。”
“你们的父亲是个讲究诚信的人,他不愿用一个仿制品骗人,但是他也不愿看着朋友失去爱情。思来想去,最后他把真正独一无二的蓝玫瑰赠给了朋友,而把锆石的仿制品留给了我。几十年里,我们没有让这朵仿制的蓝玫瑰见过天日。而且如果没有今天发生的事,它将随着你们的父亲永远埋葬。”
一直聆听讲述的那个年轻人恍然了,他不觉喃喃道:“原来,爸爸想用一块锆石欺骗我妈妈啊。”母亲眨眨眼睛问:“难道他们的婚姻不幸福吗?”
年轻人摇摇头,从钱夹里掏出一张全家福的照片,中央的一对夫妇亲密依偎,周围环绕着四五个儿女。
母亲一看就笑了,她意味深长地对他说:“看来我丈夫的选择没有错,独一无二的蓝玫瑰果然成就了一对情侣的美满婚姻。”然后她又转向我们道,“这个仿制品包含有你们的父亲对朋友的慷慨帮助,有他职业的诚实和道德,有他的智慧,当然,还有他对我的爱——在我眼里,它就是独一无二的蓝玫瑰。”
妈妈摊开手掌,虽然,仿制的蓝玫瑰闪耀着不那么明丽的光彩,但我们懂了,它的确是独一无二的蓝玫瑰。
父亲的守候
◎文/魏永贵
这时的父亲在读者心中的形象又有了一次升华,他不再是个等着捉贼的执法者,而是一个充满了同情心、善良的老人。
儿子在城里买了大房子又装修好了,就催着乡下的父亲来城里享受一阵儿。几个电话打回去,父亲说,行,等我把地里那只贪嘴儿的鼠贼子逮住了就来。父亲是个认真的人。
父亲在秋天种了一亩花生,贪嘴儿的老鼠每天去花生地里掏。别人家总是在下种的时候拌些农药,鼠贼子闻着味儿就不敢去偷。于是有人就劝父亲也拌些农药。
父亲说,哪能呢,电视上都在演绿色食品,再说来年花生下地儿,我还要拎些给城里的儿子媳妇吃咧。
父亲把花生籽一种到地里就开始守候。
父亲知道,一过了三五日,那花生籽在地里发了芽,鼠贼子就不打它们的主意了。父亲在地头挖了一个坑,每天就躲进去,身上盖了枯草,手里握一把宽面的铁锹,就那么守着。渴了就咕咚一口瓦罐的水。守到第三天,一只鼠贼子领着鼠娃子鬼鬼祟祟过来了。父亲看见,鼠们到了地头,那只领头儿的鼠贼子示范一样撅了屁股,用一双前爪飞快地刨起了土。不一会儿,那地就刨出了一个窟窿。正当那鼠埋了半截身子拼命刨土时,父亲单手挥出了铁锹,不偏不斜,拍在那只老鼠的身上。众鼠愣了一刻,呼啦啦四处逃散。
父亲露出了疲惫的笑。就让那只半截身子埋在土窟窿的大老鼠屁股朝天地竖在那里。父亲知道,别的鼠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父亲放心地收拾了几件衣服,辗转坐车到了城里。
见了父亲,儿子和媳妇一脸欢喜,带着父亲去了城里几个好看好玩的地方转了个遍。之后,把父亲撂在了宽大的房子里。儿子拿出二百元钱,说,爹,这钱给你零花,楼下商店有烟,你自己去买。
儿子和媳妇上班去了,父亲就在家里看大屏幕彩电。几天下来,眼睛肿了,后背僵了,腿也抽筋了。父亲就锁了门到楼下去转。那天下午刚哐啷锁了门,父亲突然记起忘了带钥匙,就只好在楼下使劲溜达。偏偏赶上儿子媳妇晚上不回家吃饭,父亲就一直溜达到半夜。一不小心,跌进了被人偷走井盖的下水道。后来,直到看见儿子窗户里亮起了灯,才一瘸一拐上了楼。儿子见父亲膝盖破了,连声追问。父亲说,没啥,掉坑里了。
第二天,父亲的腿肿了老高。儿子把父亲送进医院一透视,父亲的小腿都骨折错位了。儿子红了眼睛,爹!你还说没事呢。
父亲才住了几天院就嚷着要回儿子家,嘟噜说受不了医院那股味儿。儿子只好把父亲接回了家。儿子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往小区物业管理处打。父亲渐渐听明白了,儿子要替伤了腿的父亲打官司。儿子打了一阵电话就不打了,坐在那里生闷气。
父亲说,你们城里人太复杂了,谁偷的井盖找谁不就成了么。
儿子说,你想得太简单了,你能抓住偷井盖的吗。
父亲咕哝说,咋不能,偷花生的鼠贼子都被我逮住了咧。
儿子笑着说,行,哪天你去试试。
腿好了的父亲在一天晚饭后真的下楼去了。媳妇跟儿子嘀咕,你爹是不是把脑袋也磕坏了呀。儿子正色道,瞎说什么。说罢又补充了一句,让他折腾去吧,闲着也是闲着。
父亲在楼下守了两个晚上,都是半夜空手而归。第三个晚上,父亲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他掀开一个活动的井盖,溜了下去,又把自己盖上了,等待贼下手。也许该那偷井盖的人倒霉,父亲守到十一点,正要收兵,真的等到了那只手。箍上去的,是父亲那只冰冷、滑腻的手。待父亲爬上地面,隐约的路灯下,父亲看见了一个吓呆了的黑瘦的女人。
父亲赶紧松了手。
女人后来呜呜地哭了。
女人说,大叔,饶了俺吧。
父亲说,一个女人家,咋就干起了这个营生。
女人说大叔,俺家里有一个瘫子男人,还有一个上学的娃儿,俺就到城里捡破烂来了。
父亲说捡破烂咋就捡起了公家的井盖。
女人低声说,井盖不是能卖七八块钱一个么。
父亲有一会儿没说话。后来父亲问,这楼前楼后有几个井盖?
女人说俺也没有数过,咋的也有上十个吧。
父亲就突然掏出了一张百元票子塞到了女人手里。父亲说你把钱拿走,别再惦记这几个井盖。
父亲就转身走了。
父亲回来的时候衣服脏兮兮的。儿子皱着眉说,怎么了?父亲拍打了一下,说,没啥,摔了一跤。儿子加重语气,爹,别再惦记抓贼了。
父亲说,嗯,不抓了。
父亲的腊肉
◎文/邹洋波
这篇作品以“腊肉”为载体,通过对父亲十年不理不睬的“我”那种复杂的内心感受,表现了父爱的深沉。
父亲住在大山深处的一个小村里,旧式的婚姻,虽说是“天作之合”,但合的实在很少。在我年少的记忆里,几乎全是喝得醉醺醺、满眼通红的父亲和躲在床角抽泣的母亲。有一回,我勇敢地冲上前保护瘦弱的母亲,却被父亲有力的巴掌扇出丈外,从此,怨恨便扎根心中。上大学走的那天,我才有如释重负般的解脱感。在大山的岔路口,我没理会父亲殷殷的目光,只是倔强地看着母亲说:“等我毕业就接您出去。”
三年的大学生活,我坚持不要父亲的钱,一直半工半读。父亲来看过我两次——一次给我送钱;一次接我回家过年,我都避而不见。
毕业后,成了家有了孩子,我不断写信回家,希望母亲能来城里同住,远离可恨的家。却一直没有回音,而我又不愿回那贫瘠的小村,看到那双酒醉后通红的眼睛。就这样一晃,我有十年没回家了。
不记得是从哪年开始,每到过年前夕,我总会收到家乡寄来的腊肉——熏得焦黄焦黄,隐隐散发出松枝的香气。随着腊肉总是附着父亲简短的家信,信末总是千篇一律地插上一句:“明年回不回家过年?”我知道,父亲真的很想我回家,可我怎么也忘记不了十年前的那一巴掌和母亲的抽泣。
有一年,不知什么原因,我一直没收到家中的腊肉,整个春节,心里忽上忽下,不安得厉害。过年后上班的第一天,收发室的小曾把我叫住:“有你的包裹。”我拿回家一看,满满一箱腊肉——焦黄焦黄,散发着松枝的香气,顿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和激动。而母亲包裹中夹的一张小纸条更让我泪水盈眶:“……你爹打了盹,肉全焦了,又重熏……砍松枝时,不小心砍着了手,又不肯让我帮他,说你就喜欢他做的腊肉……又怕赶不上春节,你爹就没日没夜守在火旁不敢合眼……”
那天,我平生第一次放声痛哭。我有什么资格去评价父亲的优劣?我以什么标准去衡量父母之间的感情?十年的不理不睬又给父亲多大的打击?在他大山似的沉默中,难道真只是那一巴掌和娘的抽泣让我背负了十年之久的包袱吗?“穷乡僻壤”不就是我时常向人家介绍家乡的评语么!父亲从不说我什么,只是默默地用一箱箱沉甸甸的腊肉传递着浓浓的父爱与宽容。
第二年春节,我和妻子带着孩子回到大山深处的老家。父亲高兴得像个孩子,拿出熏得黑乎乎的“礼物”(半斤左右重的腊肉)颤巍巍地沿着山间的小路向乡邻们“报喜”。
临走那天,在大山的岔路口,父亲拉着我的手说:“娃,山里住惯了,不习惯城里的生活,别担心咱,倒是你们城里人做的腊肉,赶不上咱用山顶松枝、自个的猪熏得香,今年我再给你熏些去……”
父爱不用说
◎文/瘦黄花
对我们,父亲有属于父亲的那种爱的表达方式。那是一种被父亲“深深藏在心底”的“不用说”的爱。
那天,父亲送我去车站,一路上我们无言。临上车前父亲叮嘱我说到家给他打个电话。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晚上,我想起给父亲打电话时才发觉手机欠费了。心里也没怎么在意,明天续了费再打吧!到了第二天上班时事多没时间去充电话费,就压根儿忘了打电话给父亲的事。下班时充了电话费,手机却没电了,电话又没打成。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我刚开充好电的手机,父亲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问我怎么了,当我说我很好,没什么事时,父亲那边电话就挂了。怎么回事啊?我觉得有点儿委屈。
后来,母亲才告诉我,在我回家那天,在我回家的那条路上发生一起交通事故。父亲听到后就很担心。一直给我打电话可怎么也打不通。第二天打算来看我,可单位有事没走成,只有不停地给我打电话。可一直也打不通,父亲急得饭都吃不下去。知道我没事时父亲牵挂了一整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向不会哭的我已泪流满面。因为父亲的寡言,一直以来,我认为父亲是个不太关心我的父亲。
我从小到工作之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父亲身边度过的。父亲除了尽力满足我的要求外,不太过问我的事。我们之间也很少交流,我对父亲有点儿怕的感觉。有什么事我只会跟母亲说,跟父亲说的事少之又少。虽然我知道父亲是爱我的,但总觉得他的爱没母亲的深。
我终于明白,父亲其实是很爱我的。他总在默默地为我做这做那。有时甚至我任性的要求他也尽量满足我。记得母亲老爱说父亲娇惯我。我那时总认为,我是我们家惟一的女孩儿,我得到的一切都是我应该得到的。
现在想想,不管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我都比我周围的同龄人好多了。我真是个不懂事的人。
父亲原本是不太喜欢言语的人,他对我的爱深深藏在心底。一直以来因为我的任性,因为我的不懂事,我却看不到,体会不到父亲对我的爱。
谎言
◎文/刘卫
这篇作品要反映的,其实是一个关于“诚实”的社会问题,但在我们的感觉中,那位父亲的形象又并没有因那谎言而变得矮小起来。
父亲做生意,很忙。晚上回家,有时累得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女儿便有些想念父亲“下海”前的时光。父亲口才很好的。那时候,父亲常常讲一些风趣的话或事,逗得女儿乐滋滋的。
这一天,父亲回来得也很晚,却挺精神挺高兴,又带着那么一点儿迫切,跟女儿侃起来。
父亲说他下午到什么地方去办事,骑摩托至一个十字路口时,信号灯正好变成红色,父亲就在人行线前停下车。当灯变成绿色,父亲起动摩托前的一瞬间,一个小伙子猛然从父亲的车边穿过。摩托车刚开始动地儿,那小伙子就伸手拽住了父亲。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为了不影响后面的车辆通行,父亲还是推着车跟他来到了路边,那小伙子说:“你怎么开的车?看,把我新买的皮夹克给碰了个口子。”父亲说:“真是我碰的?”小伙子凶巴巴地说:“没错。就你!我这可是‘剑仙奴’,名牌,三千多块钱呢。”父亲这时候发现身后又多了几个大小伙子,一个个都虎视眈眈地盯着父亲看。父亲便明白了,这是想要讹诈他几个钱花。父亲笑了:“老弟,别急,真是我碰的,这事好说。可我现在正在执行紧急任务,耽误了你我都担当不了。要不,你先到我那儿,等我执行完任务回来,咱们再看怎么处理。不就是一件‘剑仙奴’皮夹克吗?咱这是公家,给你损坏了,再贵重的东西也给赔,也赔得起!”小伙子就有些发懵了。父亲接着说:“要不我先把你送到那儿。”父亲的手指向不远处的交通违章处罚岗亭,那里有个交警正忙着。“你在那儿先休息着。等他一会儿换岗时,让他带你一块回单位就行了,一个大院的。”好半天,小伙子才像是回过味来:“那……大哥,我正好也有点急事。您先忙,咱回头再说……”话没说完,人就转身跑了。他那几个同伙,也都早早地就开溜了。
父亲讲完了,就问女儿:“好玩不?”
女儿笑:“你骗我。你逗我玩。”
父亲挺严肃:“是真的。”
女儿想一想:“那你骗他们了。”
父亲笑了:“谁叫他们不学好呢!我可自始至终没说我是人民警察啊。”
女儿便也跟着笑了,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