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无人,也看不见灯光。哥试探着站起来,又一屁股摔倒在地。他颤抖着对哭成泪人的我说:“好弟弟,你先回家喊爹来。”
一向胆小的我,突然来了勇气,拔腿就走。
曾回了一下头,恰一道闪电,可怜的哥哥苍白的脸正痛苦地抽搐,突然停止,嫣然一笑,说了句什么。
泪水又涌上来,我一咬牙,发足狂奔起来。
连磕带爬地,不知过了多久,父亲终于不放心,从家里赶来,我觉得要死了,带着哭腔说了句“快去接哥,他踩玻璃了”,就瘫坐地上。
据父亲后来讲,哥见了他,突然委屈地大哭起来。我不知道父亲见了我怎样心如刀绞,只听哥后来讲,本以为父亲是斥责他,没有带好弟弟,不料父亲心一软,自己也掉下泪来。
听哥哥说这事的时候,我总不禁鼻子一酸。
那天父子三人泪流在了一起,我想。
也是从那天起,我真正体会到手足之情。我渐渐懂得我的恩惠好多都直接来自哥的疼爱和呵护。多少次,好吃的东西都让我占先、占多甚至独享,朴实的哥毫无怨言;多少次一块儿做错了事,憨厚的哥总成了挡箭的靶子,尽管都是我这个淘气包捣的鬼;多少次家里一摊子活儿令聪明的弟弟一筹莫展,勤恳的哥总能不紧不慢地理出头绪;甚至多少次狗急猫叫、鸡飞蛋打的局面令机灵的弟弟只有哭的份,闷声闷气的哥总能不慌不慢地稳定局势。
突然觉得哥像一位元帅,运筹帷幄,恣意东西,大智若愚,指挥若定。
时间稀薄了许多回忆中的东西,然而关于哥哥的一切却坚强地扎根在心灵原野中,愈加清晰起来。《你在他乡还好吗?》唱了多少遍,每一遍都唱出“生命的源泉”,泪光中浮现出哥哥的苍白的脸。
给姐姐买个家
◎文/庄学
他打开里面的一个小兜,发现有一张发黄的作业纸。作业纸上用铅笔写着稚嫩的字:长大了,我一定要挣很多的线,给姐姐买一个家。
他一出生就成了没有父母的孩子,幸运的是,他有一个大他12岁的姐姐。
姐姐是他的亲人——他的父亲、他的母亲。
他曾随姐姐吃过百家饭、穿过百家衣。在除夕的夜晚,姐姐抱着他在炉火边就着红红的火光,抚着他稚嫩的脸,一遍又一遍地给他哼小曲儿。
姐姐带着他住在爷爷家,后来又从爷爷家来到外婆家。当姐姐20岁的时候,姐姐带着他回到自己那三间旧屋安居下来。他上学了,他羡慕地看着邻居皎皎五彩斑斓的书包,眼睛随着那书包滴溜溜地转。可是姐姐没有钱给他买。夜深了,在昏黄的灯光下,姐姐把自己喜爱的一件碎黄花的衣衫拆开来,一针一线地给他缝制了一个别致的书包。这书包也像皎皎的书包一样里外缝制了很多层的袋子,可以分别放置文具盒、作业本等东西,并且也是双背带的。他高兴极了,第二天就背着去了学校。皎皎喜欢上了他的书包,提出要与他交换。他把皎皎五彩斑斓的书包背在身上,手抚摸着背带,又恋恋不舍地将自己碎黄花书包要了回去。
随着学到的知识越来越多,碎黄花书包也就越来越不成样子。破了缝,缝了破,碎黄花书包伴他走完了小学时光。
有一段时间,总有个男孩儿来找姐姐。又是一个夜晚,他从梦中醒来,听到那个男孩儿与姐姐在说话。
男孩儿说“如果能定下来,咱们马上就可以结婚。万事俱备,就缺一个新娘了。”
姐姐说:“还是那句话,不管到哪里,我都要带上孬。”
男孩儿轻声叹了口气,沉默了好长时间,说:“让孬到爷爷那里不行吗?”
姐姐摇了摇头。
门轻轻地关上了。他看到姐姐失神地站在门边,好久好久。
他不知凭了一股什么劲儿,学习成绩总是在年级里领先。他最终完成了学业,在省城的一家政府部门上班。儿时的伙伴皎皎成了他的新娘,他们有了一个3岁的儿子,幸福之余,他想起了姐姐。
姐姐憔悴了,四十多岁的人竟像个老太太。姐姐看着他的大套房子,手脚却没有地方放。
他和皎皎对姐姐说:“你就住在这里吧。想吃啥穿啥,你只管买。”
皎皎陪着姐姐到大商场买了两套衣服,还去做了一次面膜。回到家,他发现姐姐精神了好多,枯黄的脸上有了潮红。
有一天晚上,他起来上卫生间,听到儿子稚声稚气的话语:“姑姑,等我挣了很多很多的钱,我给你买一个家,家里也有爸爸妈妈和孩子。”他听见姐姐拍了拍儿子的背轻叹一声,这一声叹息沉沉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一天下班他和皎皎回到家,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塑料袋包着的包,还有姐姐写的一张纸条:孬、皎皎,看你们生活得很好,我放心了。我住在这里没有着落,我得回家去——那个人还在等我呢。他赶忙打开塑料袋,里面是碎黄花书包。书包很旧,千疮百孔的,但是很干净。他打开里面的一个小兜,发现有一张发黄的作业纸。作业纸上用铅笔写着稚嫩的字:长大了,我一定要挣很多的钱,给姐姐买一个家。他喃喃道:给姐姐买一个家。
弟弟的爱
◎文/老轻
弟弟蹲在一边抽着烟说:“哥,俺也是后来才知道你不是俺亲哥,可俺一直当你是亲哥。”
我终于没能留住弟弟。我送他上了长途车。我知道,十几年前那个跟在卡车后面跑的孩子,其实应该是我。
每当我坐在全市最豪华的写字楼里,看着街道上忙忙碌碌的人们,都会有种特别的感觉。谁能想到,不过才十几年,我就从一个山沟里背着干粮上学的孩子,变成这家独资公司的白领,开着新买的“赛欧”,西装革履地出入高级场所。而这一切,其实都源于一场灾难。
我13岁那年,一场大水毁了老家整个山村,等我被人从树上救下来后才知道,全家只剩下我和同父异母的弟弟两个人。父母和家里那座破房子,早被洪水不知冲到了什么地方。
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以前虽然家里穷,但是我学习好,完全有可能到大山外面去上学,然后飞出这个穷地方。可现在一切都破灭了。而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从小就粗野鲁莽,不爱学习,却因为后母的偏心能得到更多疼爱。我一直不喜欢他。
不久,乡干部带来一个中年人,说是父亲的一个远房弟弟,我们的叔叔。我感觉一下有了希望,叔叔一定会把我们带出去。谁知,叔叔却说自己家没有多大的能力领养我们兄弟俩,只能带一个走。我心里刚燃起的希望一下又破灭了。弟弟长得又高又壮,假如让叔叔挑选,八成不会选我。可第二天,叔叔却给弟弟留下一点儿钱,要带着我走。弟弟哭着跟我们走到村口,我也哭了,可自私的心让我不敢回头去看,我害怕叔叔会改变主意。
卡车开动了,透过灰蒙蒙的后窗,我看到弟弟跟在后面边哭边跑。卡车越开越快,他的身影也越来越小,最后终于看不见了。
跟着叔叔到了省城,日子过得并不好。虽然他家没有孩子,可是婶子经常在家里指桑骂槐。不只是我,叔叔也一样整天被她骂。不管怎样,我都一直忍着,只要能让我上学。
我终于顺利考上了北京一所重点大学,因为成绩优秀,还没毕业就被现在的独资公司抢先聘用。很快,我在市中心贷款买了一套大房子。那时婶子已经去世,我把叔叔接了过来。
就在我对生活充满希望的时候,弟弟突然出现了。当我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黑棉袄,满脸胡子,已经完全成了农民的弟弟时,心里忽然涌起很多愧疚。虽然这么多年我没怎么想起过他,可看到现在俩人的差距,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他。
弟弟住下了。
他吃饭时蹲在地上,说话扯着大嗓门,并把我刚装修的家搞得一塌糊涂。最糟糕的一次,我喜欢的一个女同事来家做客,他居然盯着人家看半天,还一边傻笑,吓得那女孩儿夺路而逃。第二天,全公司都知道我有一个山里来的兄弟。而那个女孩儿再也不肯答应我的约会,她说她无法想象和有这样一个弟弟的人交往。
我意识到,自己已无法再习惯有一个弟弟,更别说是这样一个弟弟。于是我问叔叔,弟弟打算什么时候走。可叔叔却告诉我弟弟这次来不准备走了。我忽然想起,叔叔家以前的老房子现在正是开发商眼热的地带,听说可以卖很大一笔钱。难道叔叔要把旧房子分给弟弟?我准备和弟弟好好谈谈。
谁知还没等我开口,弟弟说话了:“哥,俺这次来,是叔让俺来的。说要分给俺一套房子。”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让我猜对了。弟弟继续说:“俺没想着要那房子,本来俺也不想来,可心里想着你,这十来年,俺从没忘了你,心里想着咱哥俩怕是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了。”说着,满脸胡子的弟弟居然有些哽咽:“俺也看出来了,你不喜欢俺……俺过两天就走啦。”
弟弟的话一点儿都没让我感动。我只是想,假如他留下,家里还会这样乱下去,我还要给他找工作,娶媳妇,而且,叔叔的旧房子还要分一半给他……于是我没接弟弟的话茬儿,心里想着只要他离开,我宁肯给他一笔钱。可叔叔坚决不让弟弟走。我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叔叔什么都给了我,比起弟弟,我的命运已经好太多。
由于叔叔的挽留,弟弟终究没有回去。不过他不再像开始那样和我说话了,谁都能看出来我对他的抵触。每当看到他蹲在地上吃饭,在花园里晒太阳抓虱子的样子,我就生出一种厌恶的感觉。
我决定再和弟弟谈。同样,没等我开口,弟弟却说道:“哥你不用说,俺就要走了。这阵子也麻烦你了,现在天冷了,俺……”没等他说完,我马上接着说:“没问题,给,这是2000元钱,你拿上,回家买几吨煤,花完了再找哥要。”弟弟说什么都不接,我以为他嫌少,又添了1000元,可他依然不接。我越发相信他是为了那旧房子,于是拉下脸说:“你怎么这样!哥挣钱也不容易,就算你嫌少,我也得慢慢给你才对。”
弟弟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不认识一样看着我:“你说啥呢哥,俺不是嫌少,俺是嫌你把俺当外人。”我随口说:“你不就是想着那套旧房子吗!我知道你这次来是想分拆迁费,告诉你,那钱没你的份!”
弟弟瞪大了双眼看着我,满是风霜的脸上一片愕然。听到争吵声,叔叔走过来,用哆嗦的手指着我:“你,你简直是浑蛋,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兄弟!你不该这样啊,你们是哥儿俩,他在老家已经够苦的了,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找过咱们,你不觉得有愧吗?”
我自知理亏,只好硬着头皮说:“这是各人的命运,我也不想这样。”
叔叔再次气得喊道:“各人的命运?我告诉你,当年我去找你们的时候,根本没想带你回来,是你兄弟说你身体差,吃不了苦,非让我带你走不可。现在你居然这样对待他!”
我呆在那里,一下想起多年前弟弟在车后面跟着跑的情景。叔叔指着我的鼻子继续骂:“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把你兄弟接来,可他不干,说怕连累你。告诉你,那套旧房子就该是他的,你想都别想!”
自己的私心被戳穿,我从后悔变得恼羞成怒,也喊道:“我是你的养子,那房子就该是我的!”叔叔挣脱弟弟的拉扯继续喊:“他是我亲侄子,比你亲!”
我吃惊地愣在那里。叔叔继续说:“你根本不是你爹亲生的,你是他第一个老婆带来的!论到天上我也不该把你兄弟扔在老家,你和我们家没一点儿血缘关系!”
房间里死一般地静。我只觉得血液全部涌到头上,小时候婶子骂我的话在耳边回响起来:领回个白眼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养大就跑了!
叔叔渐渐平静下来。弟弟蹲在一边抽着烟说:“哥,俺也是后来才知道你不是俺亲哥,可俺一直当你是亲哥。”他站起来对叔叔说:“算了,俺还是走吧,俺哥有文化能挣钱,以后全靠他给你养老啊。”说完,他从腰里拿出一个布包:“这些年俺赶大车拉石头挣了钱,俺不缺钱,这1万块钱给叔吧,俺哥起早熬夜的,挣钱也不容易。”弟弟说。
我流着泪扑过去,一把搂住了弟弟……
我终于没能留住弟弟。我送他上了长途车。车开了,我跟在后面跑着,看到弟弟在里面向我挥手。车开得越来越快,我却不想停下来。我知道,十几年前那个跟在卡车后面跑的孩子,其实应该是我。
手足深情
◎文/佚名
他最开心的就是收到弟弟的来信,望着信封上那漂亮的字体,哥哥满足了,那是他“单腿”路上用双拐架起的骄傲和自豪。
在家乡辽河岸边的山坡上,雨雾中回荡着哥哥的呼唤,焦急的弟弟怎么也趟不过齐腰深的河水,雨越下越大,眼看淹没了整个山坡……哦,原来是个梦!弟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台历,又到了清明雨纷纷的时节,起床后点燃一炷香放在哥哥的遗像前。
哥哥和弟弟儿时不管走到哪都是手牵手一起玩耍,调皮的弟弟每次摔倒后都是哥哥抱起来哄着一路背回家,这样快乐的童年只度过七个年头。8岁那年,哥哥得了一场重感冒,赤脚医生打针时不小心打在他的坐骨神经上,从此落下残疾,11岁时才拄着双拐,拖着那条毫无知觉的腿和弟弟一起去读书。多少个日子,雪地里那夜读的身影,是兄弟俩刻苦努力的写照,回报他们的是镇里重点中学的两张录取通知书。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眼里噙着泪水为学费东奔西走。几天后哥哥也开始早出晚归,细心的弟弟跟在哥哥身后来到集市上,当看到哥哥坐在一位修鞋师傅的身旁,把双拐放在墙边,拿出那只钉鞋锤,弟弟明白了一切……这时的哥哥才只有16岁。开学了,哥哥拿出310元钱给弟弟说:“我这条腿读再多的书也没用,你去吧!哥想办法供你读书。”
靠着哥哥修鞋挣的钱,弟弟读完高中因2分之差高考落榜了,他不想再拖累哥哥,决定放弃复读出去闯一闯,哥哥拄着双拐送了一程又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