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一茬又一茬的青草预示的正是一代又一代的生命,所不同的是,在蜿蜒的山路的尽头,也还暗藏着天堑与通途。而每每面对这些,在我们的记忆深处,也就时常会有类似的场景出现:还只在我们登山做游戏的当儿,母亲就已经饱尝了担心,而我们只是笑着、闹着、争着往上爬呀,爬。尽管我们仿佛就爬在一个博大的怀抱里,可是母亲已经泪流满面了:“哦,够了,孩子,你还太小……”
哦,山上有棵小树,山下有棵大树。我们总该有自己的枝杈、自己的绿叶、自己的余荫。我们也将站在母亲、父亲的行列里翘首托扶着孩子们蹒跚走险。我们长大了,母亲却累得不行,我们继续攀缘的时侯,身后依然是母亲吃力擎起的惦念。
直到有一天,我们终于站在了所谓成人的队列,母亲已经老了。我们开始欣喜在自己播种的田园中,迎候起新一轮的成长和成熟。但是,就在这新老交叠的时刻,我们已经用青春的独立个性,与自己的母亲完成了一次告别天真和稚嫩的壮丽的永别!
季节的锁被打开了,我们原本就有一把属于成熟的钥匙。每一束泛绿的枝头,每一片勃发的土地,都是在珍藏了曾经的蓊郁和橙黄之后,又一次捧出艳丽和辉煌,而年轮也已在这悄无声息的变换间悄悄地递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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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醇茶香相互交叠、繁复演进的生活也便显出了几分意趣,几分生气。又有谁喜欢去过寡淡无味的日子呢?
谁的眼泪遗落在光阴里
积学草
从7岁到17岁,我和苏小娅保持着异乎寻常的友谊。大人们说我们是青梅竹马,小娅皱起眉头纠正道,我们是“哥们儿”。
我们总是在街角的一棵大银杏树下碰头,然后一起去学校。
小娅渐渐地长大,有着一双修长的腿,不用下单车,一只脚支在地上,在树下等我。我来了,她便笑着冲我摆手,我远远地看见,心中被温暖踏实的感觉充盈着。
坐在我前排的路远相貌英俊,是班里女生的目光焦点所在。
有一天路远拉我去“必胜客”,我犹豫了一下,不会是鸿门宴吧?
路远说,想向你请教一下柳永的《雨霖铃》,我一听是谈宋词,便跟他径直前往。
从“必胜客”出来,路远红着脸说,我喜欢苏小娅,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让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心中老大的不舒服。
俗语说得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说,包在我身上了。
星期天,我约小娅在上岛咖啡屋见面,她高兴地答应了。
我找了临窗的位子坐下,算起来和小娅还从来没有如此正式地约会过。胡思乱想着,一双女孩子秀美的脚映入我的眼帘,抬起头一点一点地看上去,是小娅!竟然穿了裙子,唇上画了淡淡的唇彩。
我嗯嗯啊啊地好一阵子,才费力地告诉她说,路远问你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正等着小娅赏我一个嘴巴子什么的,没想到小娅却笑了,这么帅的男生我能不愿意吗?告诉他明天放学后,我在自行车车棚等他。
都说女人贪慕虚荣,果真不假,我心里酸涩,路远不就比我高一点儿、帅一点儿吗?
小娅问我还有事吗,如果没事儿她就先走了。
隔着窗子上的玻璃,我看着她湮没在人群之中才回过神来,坐在那里—个下午,心中是莫名的忧伤夹杂着一丝说不清楚的感觉。
路远在车棚中等到天黑都没有见到小娅,他跑来问我是不是搞错了。我不可抑制地快乐起来,抿紧嘴唇说,小娅亲口跟我说的。路远不相信,从此对我有了成见。
高考临近,气氛紧张起来,唯有小娅例外,她约我去滑旱冰。
可是一进场,我就摔倒了,小娅拉我起来,手把手地带我。可是不争气的我,站起来又摔倒了,一遍一遍,小娅气得哭了。我忙问小娅,是不是我让你生气了?她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看得我心惊肉跳。良久,她说,她一毕业就去德国留学。
傻丫头,这是好事啊!在我的心里,不希望她走,但说出来的话却很虚伪。
往回走的时候,小娅沉默着。陌生人的脸在我们身边交替,轻轻的风从我们身边吹过,我的心口被不可抑制的酸痛涨满。
小娅临走的时候,把她的瓷质的大脸猫送给了我。
两年后我回校看望高中老师,刚好路远也在,后来说起小娅。我说,小娅是一只小蜜蜂,班里男生没有敢打她主意的,偏偏你往上撞。路远叹道,可惜蜜蜂蛰了人便会失去性命,唉!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我说,路远,你刚才说什么?
我被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地攫住,手颤抖得不能自己。跟老师要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我立即被呛得咳嗽起来。
路远说,小娅去德国前,和父母去云南旅行,面包车掉下悬崖。送到医院没多久,小娅就去世了。她临终之前告诉大家不要告诉你。都两年了,我还以为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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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远说,小娅去德国前,和父母去云南旅行,面包车掉下悬崖。送到医院没多久,小娅就去世了。
守望天使
[台湾]三毛
圣诞节前几日,邻居的孩子拿了一个硬纸做成的天使来送我。
“这是假的,世界上没有天使,只好用纸做。”汤米把手臂扳住我的短木门,在花园外跟我谈话。
“其实,天使这种东西是有的,我就有两个。”我对孩子夹夹眼睛认真地说。
“在哪里?”汤米疑惑好奇地仰起头来问我。
“现在是看不见了,如果你早认识我几年,我还跟他们住在一起呢!”我拉拉孩子的头发。
“在哪里?他们现在在哪里?”汤米热烈地追问着。
“在那边,那颗星的下面住着他们。”
“真的,你没骗我?”
“真的。”
“如果是天使,你怎么会离开他们呢?我看还是骗人的。”
“那时候我不知道,不明白,不觉得这两个天使在守护着我,连夜间也不合眼的守护着呢!”
“哪有跟天使在一起过日子还不知不觉的人?”
“太多了,大部分都像我一样的不晓得哪!”
“都是小孩子吗?天使为什么要守护小孩呢?”
“因为上帝分小孩子给天使们之前,先悄悄地把天使的心装到孩子身上去了,孩子还没分到,天使们一听到他们孩子的心跳的声音,都感动得哭了起来。”
“天使是悲伤的吗?你说他们哭着?”
“他们常常流泪的,因为太爱他们守护着的孩子,所以往往流了一生的眼泪,流着泪还不能擦,因为翅膀要护着孩子。即使是一秒钟也舍不得放下来找手帕,怕孩子吹了风淋了雨要生病。”
“你胡说的,哪有那么笨的天使。”汤米听得笑了起来,很开心地把自己挂在木栅上晃来晃去。
“有一天,被守护着的孩子总算长大了,孩子对天使说要走了,又对天使们说请你们不要跟着来,这是很讨人嫌的。”
“天使怎么说?”汤米问着。
“天使吗?彼此对望一眼,什么都不说,他们把身边最好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了要走的孩子,这孩子把包袱一背,头也不回的走了。”
“天使关上门哭着是吗?”
“天使们哪里来得及哭,他们连忙飞到高一点的地方去看孩子,孩子越走越快,越走越远,天使们都老了,还是挣扎着拼命向上飞,想再看孩子最后一眼。孩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渐渐地小黑点也看不到了,这时候,两个天使才慢慢地飞回家去,关上门,熄了灯,在黑暗中静静地流下泪来。”
“小孩到哪里去了?”汤米问。
“去哪里都不要紧,可怜的是两个老天使,他们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心,翅膀下没有了要他们庇护的东西,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可是撑了那么久的翅膀,已经僵了,硬了,再也放不下来了。”
“走掉的孩子呢?难道真不想念守护他的天使吗?”
“啊!刮风、下雨的时候,他自然会想到有翅膀的好处,也会想念得哭一阵呢!”
“你是说,那个孩子只相信翅膀的好处,并不真想念那两个天使本身啊?”
为着汤米的这句问话,我呆住了好久,捏着他做的纸天使,望着黄昏的海面说不出话来。
“后来也会真想天使的。”我慢慢地说。
“什么时候?”
“当孩子知道,他永远回不去了的那一天开始,他会日日夜夜的想念着老天使们了啊!”
“为什么回不去了?”
“因为离家的孩子,突然在一个早晨醒来,发现自己也长了翅膀,自己也正在变成天使了。”
“有了翅膀还不好,可以飞回去了!”
“这种守望的天使是不会飞的,他们的翅膀是用遮风蔽雨的,不会飞的。”
“翅膀下面是什么?新天使的工作是不是不一样啊?”
“一样的,翅膀下面是一个小房子,是家,是新来的小孩。是幸福,也是眼泪。”
“做这种天使很苦!”汤米严肃地下了结论。
“是很苦,可是他们以为这是最最幸福的工作。”
汤米动也不动地盯住我,又问:“你说,你真的有两个这样的天使?”
“真的。”我对他肯定地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去跟他们在一起?”
“我以前说过,这种天使们,是回不去了,一个人的眼睛亮了,发觉原来他们是天使,以前是不知道的啊!”
“不懂你在说什么!”汤米耸耸肩。
“你有一天大了就会懂,现在不可能让你知道的。有一天,你爸爸,妈妈”
汤米突然打断了我的话,他大声地说:“我爸爸白天在银行上班,晚上在学校教书,从来不在家,不跟我们玩;妈妈一天到晚在洗衣煮饭扫地,又总是在骂我们这些小孩,我的爸爸妈妈一点意思也没有。”
说到这儿,汤米的母亲站在远远的家门,高呼:“汤米,回家吃晚饭,你在哪里?”
“你看,噜不噜苏,一天到晚找我吃饭,吃饭,讨厌透了。”
汤米从木栅门上跳下来,对我点点头,往家方向跑去,嘴里说着:“如果我也有你所说的那两个天使就好了,我是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的。”
汤米,你现在不知道,你将来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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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亲情的维系需要父母与子女的共同努力,才能创造出人间更崇高更完美的亲情。
母亲的黄金
夏俊青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我小的时侯,家里种了七亩地。父亲常年在外游荡,从没顾过家。母亲肩负着家庭重担,带着五个儿女,日子过得极为艰苦。但我总觉得很富有,从未有过穷的感觉因为母亲有一块一斤重的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