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先生正駕著房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著,車中載著夜鶯跟喜鵲,直指格靈市的黑鷲分部。然而駛到中途,喜鵲卻道:「龍…在這裡放下我吧…」
龍先生聽著,臉上肌肉一顫,卻不回話,只是慢慢地踏著煞車,將房車停在路邊。
「以後的事,拜托了…」喜鵲留下這句話,逕自開門下車。環目一看,這裡是高速公路的中段,方圓數里均無人煙,眼前卻是一道金燦燦的海岸線,在這晨早時間,涼風輕送,卻帶不走陽光下的暖意。
夜鶯不明所以,但見龍先生無意下車,就像一個盡責的司機,隨時等待主人回來。
夜鶯跟隨著喜鵲,一同下了車。二人慢慢走到眼前的海岸線。此處並無人住,只建了個小小的木板碼頭,卻沒有船隻停泊,大概是漁家用以上落海產之用。
眼見喜鵲在碼頭坐了下來,脫了鞋子,一雙素足泡在海水之中,輕輕踢動著。
夜鶯卻仍舊站著。
「一直以來,謝謝你…」喜鵲慢慢說道。
夜鶯心中一動,這感謝的話,從喜鵲口中聽見,還是第一次。
喜鵲就只留了這一句話,那輕踢著海水的雙足慢慢停了下來,夜鶯仍舊站著…仍舊站著…仍舊站著…
從晨光至中午,從中午至黃昏,從黃昏至星夜…
這時夜鶯俯身下去,將喜鵲抱起,眼看著那詡詡如生的臉,是那般寧靜,那般的安詳,就像素常的她一般…
一滴又一滴的水點墜在她的臉上,有如白玉上的露水一般。
而龍先生,仍坐在房車之中,聽著那孤獨的腳步聲,他伸手扭了扭車匙,發動了車,就跟預定一樣,為了迎接他的主人。
這件事件平息之後,在總統跟海陸空三司協商之下,將軍被暫停了所有軍務,有待處置,至於一切關於人體研究,DNA改造,並「試煉系統」的資料亦被總統凍結,任何人士不得翻閱。再加上黑鷲本部的資料同樣殘缺不全,因此「試煉」系統終於在世間消失。
黑鷲於此戰中亦是元氣大傷,加上其他組織早已垂涎黑鷲的地盤及業務,內憂外患之下,已難以力保業界第一之位,而龍先生念著舊情,亦以客唧身份暫時攝政黑鷲管理,一齊行動已是低調進行,只求慢慢度過這個低谷,待一切重上軌道方止。
在機場的登機大堂之處,楊笑海手中拿著雜誌,似是瞧著,可是他心中卻只回想著莫問天跟他的說話,道:「如果她的金屬骨架被移除,她這三年來的記憶也會全數抹掉…你不知道嗎?」
又記得,那時林映雪帶著淚喝問他:「你就那麼想我忘記你嗎?你真的那麼想嗎?」
那時楊笑海就像對著一個陌生人,冷冰冰地說道:「對…這不是屬於妳的世界,妳回去吧。」
「我不要回去!不要!」林映雪幾乎是吼出來的。
「妳自己喜歡吧…」楊笑海轉身就走,彷彿是丟下一件無人愛惜的垃圾一般,頭也不回。只餘下林映雪跪在地上,哭得竭斯底里。
又記起,那黑鷲分部前的大堂,手術早已準備好,林映雪正穿著病人服,默默地坐在無人的大堂處,久久不動。那時楊笑海只是躲在暗角,靜靜地瞧著她,直至她慢慢站起,一步一步地跟隨醫療人員走到走廊盡處…
「楊笑海先生,楊笑海先生,這是最後召集,請從速到六號閘口登機,楊笑海先生…」登記大堂忽然響起廣播,將楊笑海從回憶中拉回來。
他伸了伸懶腰,隨手丟下了雜誌,穿過了六號閘口,旁邊寫著目的地:「意大利」。也許富田市給他太多回憶,太多過去,也許他真的累了,需要一個很長,很長的假期。
楊笑海走進機倉之中,他已是最後一個乘客。空中小姐伸一伸手,指示他所坐的位置,楊笑海見自己座位旁坐還著一人,身穿淺藍色長裙,頭戴闊邊帽,遮著臉面,一動不動的,似乎已是睡了,也就坐了下來,隨即閉了雙目,深深地吸了口氣。
豈料楊笑海的鼻頭一痛,卻似乎被甚麼捏著似的,他急忙睜眼,卻見眼前是一只嫩白素手,正是來自旁邊的乘客,楊笑海撥開了對方的手,生氣道:「喂!妳幹甚麼?」
卻見旁邊乘客嬌聲道:「不行嗎?」
映入楊笑海眼前的是一張秀美的臉,唇紅齒白,有如流水般的黑髮披在肩頭,一雙大眼睛像是會笑似的,淘氣地對著自己作了個鬼臉,正是林映雪。
「妳…怎會…」楊笑海既驚且喜,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林映雪臉上一紅,歉然道:「對不起呢…辜負了妳的好意…」臉上卻是笑意盈盈。
楊笑海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伸手在她額上,輕輕彈了一個爆栗。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