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富田市大學。
在寬廣的教室之中,眾人默默無聲,靜靜地聽著導師的講課,除此以外,就只有偶然傳來的書頁翻動之聲,只因今天的課在教程中格外重要,所以眾人盡皆安靜,唯恐漏掉講師口中的一字半句。
忽然傳來「咔」的一聲低響,只見厚重的大門被緩緩推開了,走進一人,一身清素衣裙,右肩掛著一個小包,肩窄腰細,好不漂亮。
那人進門以後,隨即連連點頭,說道:「對…對不起,我遲到了…」聲音甚是嬌柔,彷彿耳語似的,正是杜小月。
「沒關係,我都知道了…先回坐位吧。」導師輕描淡寫地說罷,隨即又再說起書來。
杜小月體弱多病,一直遵照家庭醫生吩咐留家休息,開學至今才真正第一天上學,本來預備了一堆解釋,但見導師似乎早就知道,一句解釋也用不上,倒令她不知所措起來,又見滿室學生,盡向自己瞧來,似乎看著甚麼有趣的事一般,杜小月滿臉通紅,連忙低下了頭,慢慢沿著教室的階梯走上去。
「喂…小月…這邊!」一道微聲傳進杜小月的耳中,她隨即抬起臉來,尋找發聲之處。只見一人向著自己連連揮手,招呼著自己過去,但手卻抬得不高,似乎怕被導師看見,正是林映雪。
小月難得遇見熟人,正如雪中送炭,當下加快腳步走去,坐了過去。
「小月,妳的身體沒事了嗎?」林映雪低聲問道。
「昨天醫生檢查以後,說我可以上學了。」
「那真的太好了!」林映雪笑道,她也真的頗喜歡這個後輩。
杜小說隨即補充:「可是,要定期回醫院檢查呢。」將肩上提包卸了下來,取出筆記,準備上課。
「嗯…」杜小月左顧右盼,瞧著眼前黑壓壓的人群,似乎想找甚麼。
林映雪轉過臉來,問道:「怎麼了?」
杜小月搖了搖頭,欲言又止,怯怯地問道:「那個…楊…楊同學沒有來嗎?」
林映雪隨口道:「沒啊,他整天都缺席的…」想了一想,臉上忽起笑意:「妳跟他有甚麼特別關係嗎?」原來杜小月身體素來不好,缺課連連,因此對學校的事都只是一知半解,自然不知楊笑海的出席狀況。
「才…才沒有!」杜小說整個臉紅得像蘋果一般,她膚色本白,極易臉紅。
林映雪暗自慶幸自己堅持拿回杯子,否則要等對方出現,實非易事。
另一邊廂,自跟李先生那一席話以後,楊笑海知道很快就會有人找自己麻煩,也就索性不回學校,只是坐在大廳之中,因為他知道對方定有行動。可是自那一顆子彈以後,對方就彷彿人間蒸發似的,這已是第二天。
楊笑海心道:「也許李先生的猜測是對的,蕭馭浪似乎有恃無恐,恐怕知道我就是『朱雀』的就只他一人。」想到此處,心中稍為寬了,既然知道自己「死而復活」的人還不多,而對方也似乎有意單獨行動,實在一件好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楊笑海默默地感受著這種暴風雨的前夕,而直至此刻,他已經等了整整的40小時,可是楊笑海並不急,因為他知道,面對這種急進的對手,他不會等上太久。
晚上九時正,楊笑海家中沒有亮起一點燈火,窗簾也沒有拉開,四周寂靜無聲,彷彿密室似的。
忽然,一聲「必必」的手機響聲打破了漫長的等待。
楊笑海坐在廳心沙發之中,瞧著面前的茶几,手機的綠燈正在閃爍著。
伸手,打開,手機屏幕的燈光映在楊笑海的臉上。
「2200PLAZARISSASOLTANTO」手機上存在著這樣的一條短信,傳送者是一個不知名的號碼。
「嘿嘿…」楊笑海瞧著這一串文字,輕輕唸道:「十時…華沙公園…獨個兒…」這些句子對他來說就熟悉得像孩提時所看的圖書一樣。雖然他不打算接受挑戰,可是這次見面,還是不能少的。
一小時之後。
夜幕低垂,楊笑海走在死寂的大街上,街上就只迴盪著自己的腳步聲,偶然在遠處傳來一些人聲吵鬧,卻已經幾不可聞,離住宅區已有相當距離。
楊笑海沒有早到,也沒有遲到,就是剛剛十點鍾到達,這是舊習慣。
在華沙公園處,空無一人,就只有幾盞又黃又舊的街燈勉強地照著公園,偶然閃爍幾下,似乎隨時都要壞掉似的。這時的公園看似寧靜,可是楊笑海卻知道,除了自己以外,這裡還有別人。
半晌,在公園的角落處,一人從黑暗中慢慢地走出來,身穿黑色長衣,只有靠那偶然灑過他身上的黃燈,才能勉強看見他的臉面。
那人一言不發,只是慢慢地將手伸進黑衣之中,掏出了一封黑色信箋,輕輕地甩向楊笑海。只見那信封平平地飛過去,彷彿被甚麼承托著似的,直飄至楊笑海面前。可是,楊笑海卻沒有伸手接去,任由信箋撞在自己的胸前,又掉在地上。
二人默然良久。
「不敢接嗎?」那人終於開口了,聲音甚是年青,當中更洋溢著那難以按捺的傲氣。
楊笑海語氣甚是平靜,道:「抱歉,你認錯人了。」
「碰!」的一聲悶響,一顆子彈毫無先兆地直往楊笑海射去,而這種低沉的音爆聲,正是P226手槍獨特的聲音。這時候,楊笑海沒有避,只是全神貫注地盯著槍口,因為他知道,子彈射到哪裡,並不是子彈自己的意思,卻是從射出槍口那一刻已經決定了。
楊笑海心中暗唸:「右邊…」
「剽!」的一聲尖響,微帶著涼意,從楊笑海的右耳呼嘯而過,直擊在其背後的公園攀爬架上面,發出清脆的金屬響聲,在這寂靜的公園之中,極是突兀。
楊笑海瞧著對方正拿P226手槍指著自己,卻是銀白色的,對殺手而言未免太過誇張。楊笑海冷笑道:「你做事真的很高調呢…第二次了…蕭馭浪。」
蕭馭浪聽著對方能夠喊出自己的名字,倒是意料之內,自信滿滿地笑道:「你逃不掉的,朱雀!」隨即將手槍收回衣衫之中,轉過身去,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楊笑海目送著對方的身影,隨即檢起地上的黑色信封,瞧了良久,不禁輕嘆了一口氣,喃喃地道:「朱雀嗎?嘿嘿…」
遠方,漸漸地傳來警車鳴響之聲,而楊笑海亦踏著沉重的腳步,慢慢地消失在公園的轉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