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是谁放的?”
面对那双凌厉的眼睛,林知秋突然感到四周阵阵凉寒,垂下眼不与他对视,对小怀幸伸出手,却见平时黏自己就像小尾巴一样的孩子居然转身抱住那个男人,讪讪一笑,她抬起头。
“听说那晚走水是因为伙房里的人没盖上油盖,老鼠拌倒烛火猛然起的火,进夏天热,火趁着风就越烧越大,因为是夜里,所以……”
“那天为什么骗我?”
打断她的话,龙连泽即使手里抱着孩子,依旧气势逼人。退去那份颓废,他此时显的比之以前有什么不同了,但具体怎么不同,龙一一时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王爷此时如夜里一把黑色的剑,看不到锋利光芒,但绝对剑出必见血。
“那天我们追蝴蝶追了进去,不知小王爷怎么就见到里面有人,妾当时就想带着小王爷离开,奈何小王爷怎么也不肯,妾知道,既然银杏院平时不让人进,定有一定的理由,所以妾才会害怕被责罚,不敢告诉王爷。若王爷觉得妾坏了规矩,妾愿意领罚。”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林知秋,渭水河人,你可以派人去查。”
知道他在问什么,知道他在怀疑自己,没有任何辩解,林知秋立即坦诚并认罪,挺直腰杆,跪在地上。
让我离开,我不是卫月如。
我是季福雅,清水镇人,你可以去查。
福雅,福雅……
心里一遍遍念着那个记入灵魂的名字,心如蚁噬般痛楚,龙连泽看着女子笔直的跪姿,相似的容颜,同样的淡漠,同样的无畏,同样的坦荡荡,可,她不是她!
没有让她起身,龙连泽收敛心神,抱着怀幸坐下来,当他余光扫到那散了一地的白色灰末,心不自觉的又一抽痛。
“幸儿,想睡觉了么?跟龙一回房睡好不好?”看着怀里已经哭累了的小怀幸,龙连泽眼里满满亏欠。
“嗯嗯,怀幸,父王,睡睡。”眼皮都在打架了,小怀幸还是紧拉着龙连泽的衣服不松手。
大手在他背后轻拍,龙连泽不再说话,眼睛看着白色灰末,心神飘远。
福雅,是你在天有灵吗?从没人告诉幸儿叫娘,今天生死关头他却叫娘了?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没有好好对幸儿,怪我没有让你看过幸儿,怪我没有让你抱过他,怪我剥夺了你们母子亲情,怪我关着你,怪我……没有去救你!
一室静默,龙一看着男人和孩子温存的样子,多日担心终于消去,顿时心胸开阔,意气风发。
林知秋跪在地上,心里微松一口气,她不确定他是否相信自己的说辞,但她相信只要他还有问题,他就不会马上杀了自己,而只要避过今天,她就能功成身退,报完恩离开这里。赵公子几天前已让人送来消息,外面的接应早安排好,她随时可以离去。只是她担心龙连泽这种状况,小怀幸无人照应会出事,所以她才会一直推迟时间,而从今天看来,她的决定是对的,不过今天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天高地远,山高水长,大千世界,她孤身一人,逍遥自在,有何惧怕?
龙连泽转身将已经睡熟的怀幸放在自己床上,感觉到他还紧拉不放的小手,轻轻掰开。伸出手指在嫩嫩的小脸上拂过,他拭去他还挂上眼角的泪珠,然后为他柔柔盖上被子。
福雅,你知道我们的孩子有多乖吗?今天他是第一次这样大哭,从出生起,虽然身体羸弱,喝药扎针却从不吵闹,什么事情都学的快,才七个月就会走路,十个月就会喊人,满岁的时候就分的清谁是谁,也叫的对人,你知道吗?你看的见吗?
接过红儿递过来的新骨灰坛,龙连泽蹲下身,一点点聚拢散在地上的灰末,放进坛里。红儿,龙一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没有上前帮忙,他们知道,那灰末意味着什么。
做完一切,洗净了手,龙连泽来到还跪着的林知秋面前“在想什么?”
“妾知罪,只是不知王爷会怎样责罚!”心一紧,林知秋抬头看过去,看进一潭深渊里。
眼底闪过冷酷,龙连泽抬手轻轻描画她与心底之人相似的五官“那几晚的信,你是送给谁的?”
“我……”林知秋大惊,顿时心沉了下去。
修长的手指柔柔划过额头,眉,眼,顺着鼻又轻划下,来到那粉红的唇,似眷恋的来回轻划,又顺着下巴来到那纤细的颈脖,再不离开,展开手掌收拢,从满是暖昧到冰冷无情,没有过渡。
“真不想说吗?”他问的不舍,手却越发收紧。
林知秋不能动,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也不是龙一的对手,所以她痛苦的在他掌下慢慢体会窒息,脸涨的通红,额上青筋凸现。
“还是不想说吗?”似可惜的摇摇头,龙连泽手里猛然用力,不给她一丝呼吸的机会,在她就要晕倒时,又突然放手。
“咳咳咳……”大声的咳嗽,贪梦的呼吸着突来的空气,林知秋不敢抬头,她突然对自己之前的肯定感到怀疑。
“要不要再来一次?”
就在林知秋苦思对策之时,头顶又传来让人心惊的问话,才抬起头,她纤细的颈子又落入龙连泽大掌之内,窒息感再次传来,就在绝望泛上心头之时,龙连泽再次放手。
“还要再体会一下吗?”
这次不敢再抬头,林知秋一听到问话,双手反射性的护住脖子,低头猛摇。
目光深冷,龙连泽蹲下身看向她“信是要给谁的?”
“是给赵二公子的。”深吸一口气,林知秋缓缓开口:“我以前被赵天和恩公救过,为了答谢他恩,在知道他要找人进祁王府时,自愿投身。了解到你府里妾室都跟王妃长的有几分像,所以我易了容,又用计让你看到我,而你也果然上当,自愿带我入府。”
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林知情停顿轻笑,又道“恩公怀疑王妃没死,就关在银杏院,所以让我进府后想办法联系上王妃。不想王妃果然没死,但恩公,却在去年底因病去世。”
“既然赵天和已经死了,你为何又传信给赵振尹?”赵天和死了,龙连泽早就知道,当初他在银杏院里的眼神和话语,曾让他深深不安,所以他一直有让人监视赵府,他还知道赵振尹现在是赵府当家,在王府发生大火半个月前离开去明城做买卖。
“因为我看到王妃被你关在小屋里不见天日,为她心痛,为恩公心痛,所以我要通知二公子来救王妃,只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坦然的看向他,林知秋此时显的视死如归“我交待完了,你要杀要刮给个痛快。”
“本王本来就没有要放过你。”龙连泽再次伸出手狠狠紧握,这次在女子没有停止呼吸之前他没有再放手。
看着他还是面无表情的脸,林知秋闭上眼一笑,头缓缓垂下。
恩公,知秋很遗憾不能去南朝看你和那个被你挂在口上如仙的女子,不过我们的计划还是成功了!
龙连泽松开手,看也没看地上已经死去的女子,走到床头,从书中拿出三张纸条,他对龙一淡淡道
“去赵府,找找看有没有遗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