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的婚堂布置得十分喜庆,如果忽略掉云舒怀那锅底似的脸色就更加喜庆了。
说起来,这云舒怀的身份倒是十分尊贵的,他的母亲湖阳公主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妹妹,听说皇帝有十分严重的恋妹情结,爱屋及乌到对云舒怀这个外甥也是宠爱有加,基本上云舒怀的吃穿用度以及各项待遇跟皇子并无区别。
更要命的是,这个云舒怀十分圆滑,跟太子的交情也是十分好。
现在,大胤的太子殿下就坐在主位上看着云舒怀头上的低气压向四方不停扩散,心中叹息的同时对新嫁来的容家四小姐十二分的同情。
当初听说父皇要赐婚,心知自家表弟那性子是绝不可能会抗旨的,但是也绝对不会认真遵旨,无奈之下只好抢先出手,在父皇赐婚之前,从一堆待嫁的大家闺秀中随手选了一个。
容轻诺被喜娘搀进来的时候,太子心中小小内疚了一下。云舒怀心中有属意的女子,任何一个先行进门的女子都会被冷落的,离京师太近,显然是不行的。偏生新娘的身份还不能太低。
挑来选去,发现远在天羽城的镇国公有个四小姐尚待嫁闺中,大笔一挥,容轻诺就中选了。
日后,太子与云舒怀为了这个草率的决定吃了不少苦头,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容轻诺身上的嫁衣是皇家御制的,其华美程度直逼当年湖阳公主出嫁时穿的那一套,现在依旧美艳无双的公主就坐在座位上微笑得看着新媳妇。
她的驸马,也就是云舒怀之父在三年前因病去世了,因此太子现在作为官家代表坐了属于他的主位。
“新媳妇,小心脚下。”喜娘搀着容轻诺慢慢走到云舒怀面前,将红绸的一端塞到容轻诺手中,“公主娘娘,太子殿下,可以开始了。”
湖阳公主端庄无比地点了点头,向司仪道:“开始吧。”
众所周知,古人的婚礼其实是十分枯燥的,木偶一样拜完堂,容轻诺就被送回洞房了。
进到洞房之后,容轻诺轻轻出了一口气,有点同情起大姐来——她嫁的这个人撑死也就是个侯爷,已经如此无趣了,大姐嫁的是皇帝,想来会更加无趣,不过大姐性情冷淡,无趣的日子应该也没有问题。
容轻诺轻轻叹了一口气,顺手掀了盖头,仍在一边,一屁股坐在床上。
“哎呀,快盖上。”突然拔高的女音在有些空寂的洞房里响起,带着微颤的尾音,“夫人,这是不吉利的。”
容轻诺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嫁过来本来就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刚刚礼堂上云舒怀一定是十分不高兴吧,身为医者,本来应该及时提醒他郁结于心,是不利于身体健康的。
“你叫什么名字?”容轻诺稍稍地控制了下郁闷的情绪,抬眼看了看神色淡漠的丫头。
“司晨。”那丫头看了看容轻诺,清丽的脸上有淡淡的不屑,“我原本是少爷房里的丫头,以后由我照顾夫人的起居。”
“哦?”容轻诺扬眉,不屑地嗤笑,“看来云舒怀在娶我之前没有认真调查过啊,容家的女子向来是当做男孩子来养的,不需要人伺候,所以,司晨姑娘,你继续回少爷房里伺候吧。”
“什么?”司晨微微一愣,“夫人……”
“司晨姑娘,你未必只是少爷房里的丫头那么简单吧,”容轻诺淡淡一笑,“或许是该说,你是少爷的人?”
“这……”司晨脸上一红,期期艾艾低下头去。
容轻诺笑笑,站起身:“司晨姑娘,我想你有些事情没有弄清楚。”她捋了捋头发,淡然道,“第一,我是嫁过来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是你们家少爷的本事,武功还不如我的男人,你觉得我能瞧得上眼么。第二,我虽然是嫁过来的,但是云舒怀敢背着我娶小妾,哼……”
她拍了拍看上去有些傻了的丫头:“这两点你最好记清楚了。”
半晌之后,司晨回过神来,颤颤的伸出手指:“你……你放肆!”
“相信我,司晨姑娘,你绝对不想看到我真正放肆的时候。”容轻诺轻笑,“所以,在我房里的时候,说话最好小心点。”
司晨心中微微一跳,退后两步,仔细看了容轻诺一眼——不算是倾国之色,比少爷心仪的那个解语姑娘差了些,只是眉宇之间有一股淡淡的煞气,怎么看都不是温婉的管家小姐。
她闭了嘴,沉默地退到一边。算起来,她确实是少爷的人了,但是这云家的门槛确实是让那解语姑娘没法八抬大轿的进来,但是这夫人既然进了门,小妾应是也可以了吧。
容轻诺也不理她,这一路上颠沛流离的也没有怎么吃好,胃里总觉得不大舒服。桌上的酒是用来做合卺酒的,因此是碰不得的,于是就挑了几块点心吃了。
司晨刚刚吃了一吓,这会儿沉默得像个缺嘴葫芦。容轻诺乐得自在,自然求之不得。
吃饱之后,不可避免地觉得困了,正要打算先睡一觉,洞房的门突然被人一撞,司晨一下子跳起来,抓起扔在一边的盖头就甩到容轻诺头上。
然后门就开了。云舒怀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容轻诺闻着那酒味,估计云舒怀最多还撑得三杯,就会醉死。
“司晨,你出去。”云舒怀睁着迷蒙的双眼,冷冷道。
司晨应了一声,临去前有些同情的看了看容轻诺。
“来,娘子,我们干杯。”云舒怀一把掀了盖头,冷冷打量了一下,随即拿酒壶倒了酒,递到容轻诺手中。
容轻诺看着云舒怀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垂下眼,不动声色将手中的合卺酒喝了下去。
云舒怀皱了皱眉,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解语,你真美。”
容轻诺翻了个白眼,伸手一翻,将他扔上了床,然后她也爬上去,抖开另一床被子,迅速爬了上去,不一会儿就觉得睡神在亲切召唤。
云舒怀喝多了,仍在叫解语的名字。容轻诺在半梦半醒之间,觉得十分火大,从被窝中伸出脚,狠狠一下,将新婚的相公踢了下去:“再吵就杀了你!”
云舒怀被她一喝,似乎十分委屈,嘟囔了两声,也就没了声响,容轻诺重重哼了一声,扔了床被子给他。自己倒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