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山位于南朝的国都华京的东南方向,因其各峰分布错落有致,整体状似一朵莲花而得名,莲华山海拔较高,由山脚至山顶四时之变皆可一观,又常年云雾缭绕,时常出现雾凇雨凇等景象,为此古往今来多少文人骚客都慕名而来,不过比莲花生更吸引普罗大众的便是位于莲花主峰玉叶峰的寒山寺。寒山寺始建于前朝天启年间,是现今南朝的第一大古寺,终年香火不断,每日都有善男信女不辞辛苦上山进香还愿。
风长也是因此拜入寒山寺,跟随寺中主持云隐大师修行。一十六年前的五月初九,对于南朝最为声名显赫的定国公府是个大喜的日子,新晋的定国公夫人诞下了府中的嫡长子,取名韩曌白,字风长,意取风华长留。府门前的鞭炮铺红了整个奉龙街,定国公韩岐大喜之下还吩咐下人在各个城门口开设粥铺,粥济穷苦百姓,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小公子健健康康的长到五岁,一日在花园中游玩时却突然病倒了,从那时起小公子的身体情况每况日下,时常高烧不退,为此定国公已经多方寻访名医却未果,宫中的太医也已经多次会诊医治但仍不知道病因,病也就没有一点起色,定国府上下一片愁云惨淡,都为府中的小公子担忧,没想带到那时云游归来还不是主持的云隐大师却主动拜访了定国公的府邸,在查看了小公子的情况后向韩岐禀明小公子是辰时出生时邪煞之气入体,才会命中有此一劫。若想要化解此次劫难,需得用寒山寺中的竹枝泉水浸浴多年才可彻底清除,所以希望定国公能够让自己带公子回寺疗养。韩岐虽然心有疑虑但眼看现下也别无他法且云隐大师也是声名在外此事应该不会节外生枝,便同意了。云隐就带着五岁的风长回到了寒山寺,每日亲自照顾他浸浴,不假他人之手,在竹枝泉水的帮助下,风长的身体逐渐好转。自此寒山寺的云隐大师身后就紧紧跟着一个小不点。
一晃十年
风长推开房门,就看到桌上放着一杯清茶,阵阵茶香扑鼻,走到桌前细看心里一动,眼睛顺着热气往上一抬就看到那个人正悠闲的躺在梁上小憩。风长看他没睁眼的意思也没说话就径自坐下想品品这传说中的六安瓜片,这六安瓜片是天下间唯一无芽无梗的茶叶,据传茶味浓而不苦,香而不涩,需在谷雨前后十天采摘,历来作为贡品在宫中也很走俏从不公开售卖,可谓是无市也无价,不知道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不过他无心去追究只想先满足自己长久以来的渴望。眼看就要入口的茶杯却被人一把抢了去,风长叹了一声倒也不恼想来他本就爱做些逗弄人的事自己也已经习惯了。
九离在风长刚进院门时就已经感觉到那缓慢清幽的步伐了,懒得下来就存心想看看他看见这茶的样子,会不会破一破他那个少年老成的模样,明明十五岁正是当是个可爱少年,可穿着一袭竹青长衫一举手一投足间却和云隐那个老头子像了十成九,唯一不像的大概就是那一头黑发使他不近佛门近仙人,谁知诱饵都快入口了也没看到什么好戏,只好先下来聊聊他好奇的事。
“小常子,说说今天那老头子叫你去干什么,怎么今天寺中比往日热闹几分,我在的这般远却也能隐隐感觉到前殿不同寻常的气氛啊。”风长看了九离一眼,想到刚刚在师傅的房中与母亲见面,商量回家的事,就不禁忧虑起来。当年五岁的风长在寒山寺醒来,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虽然只有五岁但毕竟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子比一般孩子更加早慧,听了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又懵懂的大哭大闹了一阵,便心定了许多被这山中寺中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吸引去了,并且周边的人都待自己挺好的便小孩心性的坦然接受了要在寺中多年的事实,后来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整日与云隐大师一起礼佛,心绪越发平和,爱上了这寺中与日月同生息,与万物和相处的生活,本来自己身份特殊只是在此疗养但后来还是恳请云隐大师破例为自己取一个法号,提出恳请的当下云隐看了风长很久最后给他这个似是佛门中人非是佛门之人的例外取了个似是非是的法号——长风,风长还记得师父当年说的那方话,希望自己不必硬求风华长留而是心如长风,不恋红尘,行如长风,莫留情根。现在自己已是束发之年作为定国公府的嫡长子是必定要回去了,不知道习惯了长风的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适应风长这个身份。九离伸手敲了一下风长的头“发什么呆,快回答问题!回答了才可以喝这茶。”风长伸手将茶杯接过来,手心握着这温热的茶杯心里阻了一下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但还是说了“我是时候.离开寒山寺下山回家了。”九离听完眼神闪了一下心下到觉得没什么可意外的,这些年他也看得出长风与别人不同应该是迟早要离开这个他不属于的地方。不过没想到也是这两天倒也是巧了,“没想到我们俩这么有默契,我也是要离开莲华山了,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了,本来想和你道个别没想到我们俩到是都要互道珍重了。”听了这话风长抿了抿嘴才开口“既然我们都要离这莲花而去,为这珍重,为这相识,不如在我们再合奏一曲《梅花三弄》,就当是对这莲华山的一点谢意。”九离没犹豫立刻点了头,他向来是人不离箫的。风长在自己琴前坐下,这不是第一次合奏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带了些紧张,想要弹得更完美些,不过幽幽箫声一起便顿时收敛了心神,拨动了琴音。在这纠缠的琴声箫音中风长不禁忆起他们的相识。
风长十二岁的时候已经习惯了每天独自一人去竹枝泉浸浴了,但没想到会突然在泉水池边捡到一个人,风长探了探他的鼻息庆幸是个活人,看他面有不正常的红晕又摸摸了他的额头,滚烫至极,这个人看上去比自己大几岁高些身体感觉结实有力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病倒在这里,但为了不让他污染自己的泉水风长还是将他拖到了离竹枝泉最近的自己的房间。秉承着师父常说的我佛慈悲,风长照顾了他大半夜直到恢复正常体温,本已经累极打算睡觉的风长想到自己每天的最后一项日程还没做,又匆匆回去了竹枝泉,在泉水中打了个盹,没想到回来的时候本应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了,风长嘀咕了句“也不等我回来说声谢谢。”就倒在床上坠入了梦乡。没过多久风长就忘了这件事。后来风长有一天在听涛台习琴的时候听到一股箫声追逐着自己的琴音,渐渐与自己的琴音融为一体。不过这箫声出现断断续续的,也并非每次自己每次习琴箫声都会出现,有时自己也会独自在听涛台远眺华京的时候听到林中幽幽箫声孤独的奏着《山中思故人》。风长觉得这大概是一种缘分吧,无需言语也不必相见便有一种没由来的默契,后来自己取法号长风的那天心绪难平便又去听涛台乱弹了几个音,没想到就看到那天捡的那个人突然出现在面前,风长一眼就关注到他手中的一柄箫。后来两人都没提那天的事只是依旧偶尔一起演曲,后来那人知道风长喜欢喝茶,便又偶尔会带些绝顶好茶来逗弄他。在风长品茶的时候他们就聊聊天,不过他们只谈琴,谈箫,谈泉,谈山,从未谈过彼此,不是刻意回避只觉得没必要这也是一种天然的默契。就这样悠悠过了三年,所以风长至今也不知道九离是做什么的?是否住在莲华山?。经此一别,也不知再见是今夕何夕了。
一曲结束,九离看着风长叹了一口气紧了紧手中的箫,双手行礼拜别“希望再有机会听涛台上琴箫鸣,多谢三年前的相救,九离一直铭感在心,自此一别,望君珍重。”说罢也没等风长回应就从窗户飞了出去,转瞬消失在莽莽山林中。
落日时分的莲华山一派静谧,远看群山绵绵,静听林涛声阵阵,暖黄色的夕光轻柔的洒在寒山寺的瓦顶上,从寺中传来钟磬之音散向整个天际。风长回头看了一下这样亲近的寒山寺这样熟悉的莲花山,便不再回头向着华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