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很早的时候,滇南蒙自东北部山区有一个山村名叫侬人寨,亦称沙人寨或火烧寨。后来,因为有雄健威武的鹫鸟成群栖息在鹰蹲山上,鹫鸟尖厉的长啸高低起伏,人们听惯了回荡四野的鹫鸟长鸣,久而久之,这个不断扩大的村子就改名为鸣鹫……寺 院 记
鸣鹫以缘狮洞闻名,号称“滇南第一洞天”。段落散文集静灵山与鸣鹫村隔杨柳河相望。静灵山上,古木葳蕤,云雾缭绕。幽静的古刹缘狮洞石窟寺,就半卧半藏在此山之中。从远处眺望,静灵山犹如一只伏卧的雄狮,狮首面部生有一石灰岩溶洞,所处位置恰到好处,一如狮子引吭长啸的阔口,洞内更有一块巨石突兀悬空,其状如舌,缘狮洞因此而得名。
缘狮洞寺院依山就势而建,布局曲折多变,殿堂楼台结构精巧,一层层错落有致,整体气势极其宏伟。最为奇妙的是,依山凿岩建成的高40余丈、共36幢的亭台楼阁,如果从正前方远眺,呈立体的“靈”字。就此建筑奇观,有文人骚客咏叹道:
灵山胜景一洞天,
鹫岭蓬狮天然成;
清幽古刹世少有,
构成靈字半岩悬。
静灵山缘狮洞梵宇,始建于乾隆初年。到了光绪四年(1878年),鸣鹫乡绅曹景山倡议集资重建、扩建。当初为修建缘狮洞石窟寺,鸣鹫的乡绅及众多善男信女付出了多少的艰辛,现在的人们已无从知晓。不过,民间却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当年合力开山建寺的,主要是鸣鹫村的曹姓、牛姓、尹姓三大家族。依照分工约定,曹家负责带领能工巧匠施工建筑,牛家负责购买筹备建寺所需要的各种材料,尹家则负责保管各方施主捐献的功德款用于修建寺院的一应开支。到了寺院即将建好的大年三十晚上,尹家遭遇强盗抢劫,曹家、牛家联合率众前来解救时,一团巨大的火焰突然从天而降,熊熊大火将尹家团团围住,众人一时不敢上前,强盗乘机冲破火障四处逃窜,尹家四十九口人不幸葬身火海,只有一个靠每天给尹家挑水换钱孝敬养活老母亲的长工没有被烧死。后来,在大火过后的废墟中,曹、牛两家奇迹般地找到了尹家记录功德收支的帐本,翻看核对帐目后,发现尹家大量挪用功德款走私烟土。消息传开,四方乡民因此相信这是尹家多行不义,最终遭到天谴。寺院修建完毕后,曹、牛两家得到了不可思议的报应。曹家的公鸡报时相当准确,声音洪亮,响彻云霄,全村人皆能闻鸡晓时,曹家子弟闻鸡起舞,世世代代皆出读书人,从政为官者众多的好运脉始终不断。牛家本来也建寺有功,但奇怪的是他家的鸭子不喜游水,只爱四处乱飞,等若干年后牛家起了歹心,想将缘狮洞占为己有时,不但歹念没有得逞,而且最后只好灰溜溜地举家出走他乡。之后,本地又有一杨姓人家,悉心护持寺院,埋头行善积德,最终门庭光耀出了一个将军。正是有这样的传说,因而当地百姓都觉得这所寺院岩石上长楼阁的奇观,足见设计者与施工者巧夺天工的匠心和超凡的技艺。
毋庸置疑,儒、道、佛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主体。释者出世,道者游世,儒者入世,目的虽有所不同,但本质始终如一,无非人并且肯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因为这种善恶自有天报应的朴素思想广为流传,所以时至今日,当地的很多村民都喜欢到缘狮洞烧香祈愿,并且经常满心欢喜地无偿为寺院做义工。缘狮洞石窟寺是儒、道、释三教合一的宗教胜地,建筑以释、道风格为主,但也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宽敞安静的庭院中央是八卦池,青石围栏,池水清澄,沿圆形池畔用卵石铺地并用石条镶出八卦图形。八卦池正面即为衡鉴台,两厢是归真祠,两侧院落是三义宫、火神殿。由衡鉴台后拾级而上为是观堂,堂后依山迭楼为弥勒、凝阳、三皇、五老、三清等殿,最高层为白玉楼。左侧回廊曲径可达化愚宫、三圣宫、吕祖殿、地母殿。白玉楼左右,又有钟鼓二楼。所有这些建筑,依山势而上,层层相因,逐步增高,有的地方全靠将粗大结实的木柱倾斜锲入崖石支撑,用厚木板铺成廊道相连,人走在上面,微微晃颤,噔噔作响。这种楼阁中有岩石,之圆觉,天之虚中,地之诚一。在缘狮洞石窟寺里,对儒、道、释段落散文集三教的信奉既是形而上的,又是非常实在的。寺院里设有圣谕堂,堂楹悬挂“礼节”、“乐和”。“礼节”即“礼以节人”(礼是人们相处的规范);“乐和”即“乐以发和”(音乐是抒发人们心中和美之情)。堂内供着4大戒规的牌位,即“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供桌的木架上插着一些木签,上面书写着圣谕十六戒,如“敦孝悌以重人伦,和乡党以息争讼,重农桑以足衣食;尚节俭以惜财用;讲法律以儆愚顽;保安宁以弭盗贼……”这些戒律,时至今日,对保持家庭和谐,维护社会安宁,重视教育,遵守法律,仍有借鉴意义。而那些大大小小的楼堂宫供奉释迦太子,能让僧俗敬佛、求佛;一层有魁星塑像,可供读书人祭拜。三圣宫体现三教合流,供有孔子、释迦牟尼、老子塑像;三清殿住的是玉清、太清、上清;三义宫则塑有刘备、关羽、张飞桃园三兄弟。吕祖殿中有蚕桑发明者吕祖的塑像护佑桑农,地母殿里则是供奉保佑五谷丰登的土地之母。弥勒佛、太上老君、三皇、五帝、雷公、雨师、风伯、火神、八仙等各路神佛也各有其位,受人敬重礼拜。全国大大小小的寺院数不清,但像这种儒、道、佛三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神、仙、圣、佛共居一山,相濡以沫,和睦相处,共同接受众生膜拜的宗教景观却不多见,这不能不说缘狮洞石窟寺多元化宗教文化无比的博大精深,同时也反映出世世代代的鸣鹫人非同一般的包容心。
在高高的白玉楼上凭窗而望,楼下八卦池平静幽深,即便突然泛起微微的水波,那也可能不是水在动,而是你的心在动。八卦池也称灵池,据说,是在当年建盖寺院取土形成的大土坑的基础上修建而成。这个池塘有两“奇”:一是池中水位始终如一,即使寺院外的杨柳河和周围田野或旱或涝,清澈的池水也无变化,旱时水位不降,涝时水不漫地。灵池的另一“奇”,是在那些阳光明亮的午后,如果风静,没有水波的池塘里就会呈现一幅美丽的画卷——整个缘狮洞“靈”字形古建筑群的影子,无比清晰地映在明镜似的水面上。因此,有诗曰:
山楼倒影水中浮,
水上灵山山上楼。
楼下游人楼上去,
又去楼上上山头。
灵池还是放生池。每年端午节前后,经常会有人来此放生。
间”,这样看来,佛也好、人也好,皆从过去生而来。至于要到哪里去?释迦佛微笑着指出了方向:“不必向往远方的净土世界。安心于当下,随其心净,则处处是净土。”
清澄如镜的八卦池,能够映下天空里的白云和飞鸟,能够摄于以放生形式激发善男信女慈悲为怀的心性。寂静的午后,常常会看见几群花艳的锦鲤,在池里贴着水面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突然,它们被水面上晃动的人像楼影惊扰,倏地一下全部潜入水里,只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水面上荡漾。池中阳光无力抵达的幽暗深处,静息着积德行善之人放生的乌龟。有时,这些一言不发的乌龟,三两结伴浮出水面,笨拙地游水嬉戏,有的爬上了专供它们晒太阳的竹排,懒洋洋地缩头静伏,安逸地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很多烧了香许了愿的人,会双手拄着池边石栏探身去看那些自由的鱼,长寿的龟,他们也在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影子是我非我,影子从哪里来?影子要到哪里去?水面上浮动的影子没有回答。但是,有了悟性的人,临水睹影,也许突然就找到了自性——影随身行,就如佛法与生活形影不离,影子是虚幻的,而人世间的你、我、他,何尝不是真实存在着的虚幻?释迦佛说过“诸佛世尊,皆出人下崇楼峻阁的倒影,却无法留住诵经唱佛和晨钟暮鼓的声音。梵音段落散文集浩荡,需屏息聆听,用心感受。伴随橐橐橐的木鱼和偶尔清锐的磬音,诵咏佛经的漫长哼唱,如一股奇妙低缓的水流在佛殿内起伏、萦绕,它使燥热、焦虑的身体慢慢清凉、放松,它在不知不觉间,解开了捆绑心灵的世俗绳索。钟楼里的那口巨大铜钟,外观坚硬,内里虚空,质朴庄重,悬挂在木梁上纹丝不动,只有在那根粗大的木圆杵撞击它时,它才发出连绵不断的洪亮钟声。每天黎明,早起准备功课的比丘尼沿台阶爬上楼阁,凝神屏息,手推钟槌,用力一撞,钟声就像随风起伏的水波一样,在天地间浸散开去。凝重而充满感召力的钟声久久回荡,似乎传递着佛的力量。佛经里说,钟声此获福而重入生死轮回。多少在黑暗与痴迷之中煎熬挣扎的灵魂,需要的是被这一声接一声轰然作响的钟声惊醒啊!就像钟楼上的那副楹联所云:“晨钟暮鼓惊醒世间名利客 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过路人”。聆听着震撼人心的晨钟暮鼓和比丘尼呢喃的诵经声,如果有法师稍加点化,那么说不定就能体会到佛祖说的“诸法缘起”——世间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情、每一方景致都不是孤立存在的,人、事、物总被“因、缘、果”紧密联系着。不论什么时间,也不论你来自何方,只要走进缘狮洞,总有因,也有缘,还会有果,不但是“原来如此”,而且更是“缘来如此”啊!
寺院之外,潺潺的杨柳河玉带似的缠绕在田野上,那些日复一日在田地里劳作的村夫农妇,像身怀魔法的神汉巫婆一样,一年四季都在改变着田野的模样、颜色和气味。远一些,村寨不是静寂的,如蚁的人影时隐时现,鸡鸣狗吠的声音懒懒地传来,老宅旧屋的黑色瓦顶之上,袅袅的炊烟在飘荡;更远一些,青山静止不动,层峦叠嶂,犹如中国水墨画用大写意描出的线条;青山之上,白云自由来去,舒卷着变幻模样。
欢 乐 记
在中国的乡村,只要是有着深厚的传统文化积淀,同时还弥漫着浓厚的宗教气氛的地方,那么肯定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这种地方,热热闹闹欢度各种传统的民间节日,成为日常生活的重要内容。
鸣鹫就是这样的一方乐土。鸣鹫的节日,除了与其他地方相同的元旦、除夕、元宵、清明、端午、中秋等传统节日外,还有许多以宗教活动为主要形式,融入了本地特有风俗,成为具有约定俗成的节日性质的庙会:每年的正月初一至初九、农历二月十九、农事万物其实存在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日,远近的信徒就要前往缘狮洞寺院,在寺中僧尼的带领下,用红糖、大枣、莲子、银耳、玫瑰花瓣等煮水,倒入大木盆里为释迦太子雕像洗浴。然后,大家把糖水分食掉,这样就能消灾祛病、保佑安康。按照传统,为释迦太子沐浴之后,参加仪式的村民还要用竹神佛与众生共享欢乐的庙会。另外,到了农历四月初八,要“洗太子”。这些世代相传的节日,既是寺庙的,也是民间的,是对神、佛、自然和日常生活的歌颂,是神佛和众生不分你我的欢乐。欢庆这样的节日,能够让人们敬重神灵和佛祖,感激生活和传统,敬畏自然和祖先,使人意识到自己与神、与佛、与先人、与自然、与万四月初八“洗太子”,这个节日在别的地方被称作沸佛会。“洗太子”在鸣鹫缘于这样一个传说:很久很久以前,一场瘟疫突降鸣鹫,病魔肆虐,生灵涂炭。就在村民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村里一位德高望众的老人梦见观音菩萨在指点迷津——只要供奉释迦太子就可以得救。第二天,老人把观音的托梦告诉村民们,于是家家户户敬供释迦太子。可怕的瘟疫果然很快就过去了,鸣鹫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详和。从那以后,每年到了四月初八释迦太子诞辰杆、绸缎、彩带扎成华美的楼阁,把观音菩萨塑像供在里面,由四段落散文集个健壮的小伙子四平八稳地抬着,众人紧跟其后,在鸣鹫村的大街小巷巡游,以示观音娘娘带给人们无尽的福祉。而村里各家各户,当天不得杀生,要用吃斋的方式,报答释迦太子和观音菩萨带来的吉祥和平安。
正月初一至初九,是“上九会”,祭玉皇的诞辰。二月十九,是观音的诞辰;六月十九,观音出家修行;九月十九,观音成佛。这些日子,四面八方的人们涌向缘狮洞赶庙会。香客们云集寺内敬香礼佛、朝拜观音、演奏洞经乐。寺院外也是人山人海,货摊、小吃摊从鸣鹫街头一直摆到缘狮洞山门口,逛街的、对歌的、闹的……这里一伙,那边一群。寺里寺外,烟火弥漫,丝竹管弦,人声鼎沸,热闹异常。宫殿里那些神佛的眼晴,似乎也被缭绕的香烟熏得眯了起来。而赶庙会的人们是欢乐轻松的,成群结队的人们想吃就吃,想唱就唱,累了就找个地方席地而坐,等歇够了,起身继续接着尽情玩耍,到处散发出享乐的甚至是狂欢的气息。
每次赶庙会,缘狮洞寺院里都要演奏洞经音乐。正月初一至初九,要演奏《觉世真经》九天。其它三次庙会,都要演奏《观音大洞渡人圣经》。鸣鹫的洞经音乐,演奏时有正、副坐之分,使用的乐器主要是二胡、笛子、三弦、古筝、扬琴等,有《仙家乐》、《锁南枝》、《清风》、《浪淘沙》、《满江红》、《天外飘》、《南清宫》等曲牌。演奏者穿戴瓜皮小帽、长衫马褂、圆口布鞋,这些与其他地方的洞经乐基本没什么区别。然而,鸣鹫洞经乐与其他地方洞经乐最大的不同,就是从洞经传入开始直到现在,一直把洞经乐与寺庙内活动完美结合, 在缘狮洞寺院内化愚宫设立经坛谈演。所谓谈演,实际上就是以讲、谈、诵、读为形式。“讲”,即无伴奏讲经文;“谈”,也就是唱,有音乐伴奏;“诵”,有音乐伴奏并加打击乐;“谈”,是在无伴奏的情况下,看着文字发出声音。鸣鹫的洞经乐,始终传承和保留着严密的结构、古雅的风格、传统的礼节、完整的仪式和纯宗教活动性质,自觉而顽固地抵御时代的、商业的、通俗的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影响,至今依然没有掺杂进丝毫的表演成份,仍然是先有“礼”,有板有眼地完成代代相传的礼节程序,才开始作“乐”,那种“乐”,既是把古雅的洞经乐弹奏给神佛和信众们听,也是乐手们陶醉其中自得其乐。
与庄严优雅的洞经乐相比,庙会上的花灯表演就世俗得多,也活泼热闹得多。鸣鹫花灯除了赶庙会时当街表演外,每逢村中办红白喜事,花灯队也为喜庆人家或守丧之家演出。演唱花灯的成员,男女老幼不限,几分钟前还在犁田耙地、挑花刺绣、洗涮煮气息一下子就深深打动了观众。
乡 贤 记
朱、徐、赵等姓人士陆续从中原迁徒到鸣鹫村,带来了各种先进的汉文化,“以诗书化蛮夷”,当地人也越来越明白了传播文化、兴办教育、改变愚昧的重要性。崇尚教育的结果,使得鸣鹫文化氛围浓厚,文脉至今未断,很多读书人在外或入仕或从教,在当地的老小媳妇、开朗的老倌老奶、顽皮的孩童,放下手中的活计马上聚拢来,换上各色绸缎戏装,一番涂脂抹粉,拎上绣花绸帕,挥舞黑纸面折扇,扬起一根花鞭,就可以出场演出。鸣鹫花灯主要表演具有故事情节的本子戏,如《三访亲》、《驼子回门》、《秦雪梅吊孝》、《小放羊》等,剧情并不复杂,讲的就像是村里村外发生的真实故事,风趣朴质、通俗易懂的语言,清新自然、舒缓流畅的唱腔,将人世间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表现得淋漓尽致,浓郁的乡土鸣鹫虽地处滇南蒙自山区,却有重视文化教育的传统。据《开化郡志》记载,清康熙六年(1667年)改土归流后,曹、王、街旧巷、田间地头,现在也还到处能遇上知书识礼气度不凡的乡村段落散文集土秀才。
清嘉庆五年四月二十四日(1800年6月16日),鸣鹫村曹经国家喜添一子。据说,这个男孩出生时,恰好有一对燕子欢鸣着飞来房厅前筑巢,因而男孩降生的房间后来就称作“燕来堂”。这个“生而智慧,好古敏学”的男孩,就是成年后于道光年间官至台湾知府的曹士桂。
曹士桂字丹年,号馥堂。据鸣鹫《曹氏家谱》载,曹士桂的父亲曹经国中过举人,平生爱著诗文,在家中经常教子诵读诗书。曹士桂的母亲,为人厚道贤淑,心地善良,勤俭持家,教子有方。岁应童试,县试名列第一,府试名列第二,翌年参加院试,获得秀才出身。二十岁那年又以岁考补一等廪生;道光二年(1822年)再应乡试得中举人。道光十五年(1835年),曹士桂以大挑一等,取得担任知县的资格,从此开始了宦海生涯。
曹士桂历任江西省广昌、会昌、信丰、龙南、万安、南昌等县知县。任职期间,他为官清廉,勤政怜民,声誉颇佳,政绩载入当地史册。据《万安县志。名宦列传》载:“曹士桂,云南举人,道光二十三年令万安。爱民礼士,课桑农,兴学校……”《龙南县志。名宦列传》也载,其“洁己爱民……教士子以修身立学,每月亲课于清源堂……严宵行之禁,每自巡查……”
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十月,曹士桂因政绩卓著,经闽浙总督刘韵珂向朝廷保荐,并由吏部官员带领觐见道光皇帝后,被任命为福建省台湾北路(鹿港)理番同知。道光二十六年(1846)一月,曹士桂由北京返回江西;二月,他告假奉母回乡,并作赴任新职准备。七月,曹士桂由蒙自鸣鹫启程赴福建。经过艰辛的长途跋涉,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一月,曹士桂终于到达福州向闽浙总督刘韵珂领受任务;二月中旬抵达鹿港后,又奉命署理淡水同知。
曹士桂在台湾任职期间,“约己勤民”,“教民耕作,劝农立学,开草昧以诗书,易穴居以栋宇……”在巡查民情中,看到岛内多数居民生活疾苦难以温饱,他的内心充满了深深的同情和忧虑。他敏锐地发现,造成台湾农村生产衰败、经济凋敝的原因,除了自然灾害的因素外,主要还是与清朝廷封锁台湾、阻止开发的政策有关。作为治理台湾的地方官员,虽然不敢公开批评朝廷对台湾采取的错误政策,但他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向上一级官府呈报了开发台湾的意见。这些意见建议用现在的话概括起来说就是:对台湾的开发应统一规划,要有计划有步骤地进行;官方应当出面干预、指导,不能放任自流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应根据人口多少、时,淡民沿途而祭。”他的灵柩从宝岛台湾千里迢迢地运回滇南,归葬于故乡鸣鹫。
曹士桂故居原本由呈“品”字形的三个四合院组成,然而,1997年的一场大火,烧掉两个四合院,只剩下现在的一个三方一照牧场和开荒种粮区,预留墓地等等。曹士桂还主张在开发顺序上一定要有先后之分,应当根据不同情况,稳妥推进台湾岛内各地的开发。他的这些思想和采取的各种措施,非常符合当时台湾的实际,深受台湾百姓的欢迎和拥护,“八十八社生番,向化投城,各献地图,禀恳一体内附……” “各番感戴,欢声响彻山谷”。曹士桂在淡水同知的任上理政数月,深受百姓爱戴,也越发得到闽浙总督刘韵珂的赏识,因此以“干练精明,有佐治才”擢升为台湾知府。然而,遗憾的是,曹士桂还没正式就任知府一职,就因为积劳成疾,不幸于道光二十七年腊月二十四日(1848年1月29日)病逝,年仅四十八岁。在他“疾殁之日,台人罢市以哀。”悲痛的淡水百姓感念他的功绩,让其入祠享祀,并赠与“淡水清风”的德政匾和“淡交如水真君子,清节为风古哲人”的挽联。曹士桂殁后,“历年余,旅梓旋梓,厝于斯土。”“梓返之壁的四合院,现存正堂、两耳房、两厢房、厨房。斑驳的照壁上,段落散文集现在依稀可见写有《朱子治家格言》。故居大院沿街有两道大门,中间隔着厅房。两道大门虽已破损,但整体结构仍存。靠东面一道为老大门,结构造型较为简单,靠西边一道为传统式的牌楼大门,斗拱、挑檐枋均有精美的雕饰。
紧挨着曹士桂故居的文昌宫旁,长着一棵来自台湾的梅树。关于这棵梅树的来历,有两种不同的说法,两种说法都比较传奇。一说曹士桂的母亲喜爱画画,尤其喜欢画凌寒独自开的梅花。曹士桂到台湾任职时,他的一位叔叔伴随他漂洋过海把他送到台湾,受曹士桂母亲的叮嘱,这位叔叔返乡时带回一棵梅树,种在文昌宫子。这棵梅树开花结果时,总会出现一个大果上背有一个小果的双果现象,直到长大才慢慢变成一果,人们都说这是曹士桂母子心连心的原因,所以鸣鹫人都把它称作“双梅树”。另外一种说法,这是一棵公孙梅,当年曹士桂病逝台湾淡水,送他的灵柩回乡时,当地原住民泰雅人派出代表,携带着一株梅树苗随行相送,一路精心呵护,历时一年多时间,终于把他们信赖爱戴的曹大人送归故里,并把梅树栽种下去作为永久纪念。
曹士桂故居西大门旁边不远处,临街的一间老屋,现在是曹士桂五世孙曹子铎的书房兼画室。年近八旬的曹子铎老先生,曾是云南老作家李乔的学生,退休前长期从事教育工作,教书之余喜欢吟诗作对,能书能画,喜画中国山水,书法工于欧体,笔法刚劲,就像他本人一样极有风骨。
曹子铎老先生自称鹫岭山人,退休以后,回到鸣鹫村居住,像传统文人一样退隐乡野,彻底远离了嘈杂喧嚣,过着半耕半读的生活。多年以来,不论阴晴,他每天上午都坚持散步,然后就到那间不算大的书房兼画室,或读书写作,或挥毫写字作画。中午饭后稍事休息,要去村外菜地里,赤着双脚挖地锄草,打理自家菜园,干上一个多小时的农活后,又回村中自己的书房,在浓郁的墨香之中,静静地享受阅读与写画的快乐。他偶尔以文会友,和老朋友们共享吟诗作画的快乐。高兴起来,他会豁达地告诉大家,自己的晚年,能够回到故乡,以耕读修身养性,用书画陶冶情操,守望着先人的故居,陪伴着先人的魂灵一起生活,身心的幸福真是用语言难以表达。
集 市 记
鸣鹫村是古代蒙(自)文(山)通往广西方向重要的一个驿见生人,他们仍然很安静,一点也不惊慌,即便要给他们拍照,他们也不躲避,安详地看着镜头,最多微笑着问你一句“从哪里来的”。
老街巷里来往的人并不多,但经常听得到声音,仔细寻找,站,现在蒙(自)文(山)公路从村旁通过。可以说,古往今来,鸣鹫都是蒙自至文山通广西的重要交通枢纽。因此,从古到今,鸣鹫都呈现出贸易兴旺,街市繁荣的景象。鸣鹫村老街区主要有正街、大庙街、大碑街、中街、碾房街、瓦窑街、土地庙街等几条街道。这些街道的两旁多为老民居,保存完好仍有居民生活起居的四合院比较多,多数保持着清朝末期和民国年间的房屋建筑特点。从前,老街区沿街多为小杂货铺、小食品店,一天到晚都很热闹。这几年,随着集镇建设的日新月异,商贸、文化活动多数转移到新建集镇片区进行,老街区成为以居住为主的当地居民聚居区,于是失去了往日的喧闹,偶尔的鸡鸣狗吠,更显老街的安静。那些老屋门口的台阶上,常常有老头、老妪闲坐,安静地晒晒太阳,一言不发地想想自己的心事。偶尔,也会有可爱的小女孩,倚着门好奇地看过路人。数十年的时光风霜,使这些老人显得沉敛从容,他们都很和蔼,看上去慈祥而洁净。看原来有人家利用沿街的老屋,开了小杂货店,卖些廉价的小食品、段落散文集各种日用品,平时没有多少生意,就开了电视打发时间。从小店前经过,能闻到酱油、包谷酒的陈旧味道,从幽暗的小店内弥散出来。走过去好远了,仍能闻到混杂的气息,细嗅细辨,其中有稻草的气息,有包谷杆的气息,有柴火的气息,有院中果木花草的气息、有牲畜家禽的气息,有人的气息……这是一种鲜活的、安宁的乡村气息。
窄街、颓墙、老屋、深院,越过歪斜院墙看得到长得枝繁叶茂的无花果,叶子花也在某家人的门头上红艳艳地盛开;一间黑瓦小屋的窗口,飘出淡青炊烟,从半开的门看进去,一只胖嘟嘟的黑老街乍一看有些破败,但流连其中,慢慢的就会发觉,表象的破败之下,其实给人的感觉并不凄凉,而是宁静,一种充满幸福和安祥的宁静。恬静、悠久的生机,在这些老街旧巷,在这座村子中并未衰绝,农业文明社会的某种古老秩序,在安宁的此地,仍然有无形而清晰的传承。有时,在密密麻麻的旧民居夹挤出的老街上,可以看到骑摩托的后生,双脚点地,客客气气地跟牵马驮物的中年汉子打招呼后,油门一轰,倏地便消失在街巷的拐弯处;有时,还会看见老旧的牛车与银光闪闪的面包车不期而遇,牛车仍缓慢地走,面包车把速度降到最低,或者干脆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相让错车后,又各奔东西。这是一种奇异的对照,传统与现代的对照。然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早已习惯了这种景象,祖居于此的老一辈人一如既往地沉浸在缓慢、古老的生活习惯中,但他们也理解和接受年轻一代去适应新的现代生活方式。
隔杨柳河与鸣鹫村老街区相望的集镇不断发展,主要有东西大街、南北大街两条街道。以这两条大街为中心,鸣鹫的商业贸易得到进一步的繁荣,食粮、蔬菜、水果、日常生活用品、牲畜家禽、种子种苗的交易红红火火。特别是一星期一次的赶街天,远方的客商带着货物乘坐汽车、农用车、拖拉机、港田车风尘仆仆地到来,近处的农民则赶着牛车、马车,或者人挑马驮,把土产、山货运来,以街为市,摆摊买卖。沿街摊位有的撑起了花绿大伞,残破的、半旧的、簇新的都有;有的竹杆搭架,扯上各种塑料布就成遮阳雨棚。浓郁腥烈的泥土气息间,混有强劲的人的衣服和肉体的气息,笼罩着无数的黑压压的人头,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笑声、喇叭声、脚步声、各种腔调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喊人的声音、汽车的声音、拖拉机的声音、鸡鸣狗叫、马嘶猪哼……此起彼伏,开了锅似的。这种集市,其实就是露天的大超市,商品琳琅满目,土特产数不胜数,想买的可以货比三家,卖货的不愁买主主动找上样一传十、十传百地传播开去。
手头宽裕的,喜欢讲究的,会约上熟人朋友,找一家经常光临的馆子,点上三五荤素小炒,像模像样地喝上几杯陈年家酿。更多的人,却奔向沿街摆设的小吃摊,其实这不完全是为了节省钞票,更多的是出于一种习惯一种喜好。这种街边小吃摊,在城里已难见到山里人爱赶街,以赶街为乐,赶集除了商品交易之外,还有节日的气氛,它不仅是物资的交易会,也是熟人朋友相见交流的美好聚会,更是村民们社交的一种方式。大家一个一个挨在一起卖东西,或站或蹲或坐,不管穿得干净,还是裤腿上糊着红泥巴,相互都很和睦,抽烟的还不时互相敬烟递火,谁遇上买主了,关键时候旁边的还会帮帮腔,没生意的时候,就扯扯家常,说说收成……不摆摊卖货的,这里看看,那里逛逛,碰到熟人了,当街聊上好半天仍意犹未尽,遇不到熟人,那就哪里热闹往哪里钻,很多东西根本不可能买,但偏要装模作样地去讲价,在讨价还价之中,闲话没有少讲,一些信息也有了交流,而许多真真假假的消息,竟也就是这买好自家需要的东西,逛街也逛累了;或者是卖完了山货、土产,换回必需的物品后,这时发觉,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于是,了,鸣鹫的赶集天却随处可见。这些小吃摊大多很简陋,一张大一段落散文集点的木桌,摆放上装着米线、卷粉的竹笤箕,十几个大瓷碗、土钵头、小搪瓷盆里盛着各种调料,就可开张迎客。多数小吃摊,除了卖凉米线、凉卷粉,还要再支一张小方桌,四周围上矮脚长凳,在小方桌上摆一个栗炭(用栗树烧成的木炭)火盆,上面架上一个细钢筋焊成的烧烤架,就可以卖烧豆腐、烤洋芋了。小镇上的人做生意,讲的是实在,一碗凉米线、凉卷粉,分量给得足,清酱、乳腐汤、黄豆酱、姜蒜汤、油辣椒……也随人的口味,想要多少就舀多少给,再给足韭菜、芫荽,舀上两勺炒香研碎了的香花生,一大碗味美可口的凉米线、凉卷粉让人既饱口福,也能吃饱肚子。鸣鹫而是保留了豆腐清香滑嫩的原味。半个火柴盒大小的烧豆腐,用栗炭火烤得表皮鼓胀起来,焦黄酥脆,初吃似乎味道平平,再吃就渐入佳境,能品出一种难以言表的特殊香甜。食客们围桌而坐,一旦看准了哪块烤好的豆腐,就出手飞快地抓起来,在两个手掌里来回倒几下,再嘬起嘴来吹一吹,然后迅速掰成两半丢进佐料碗里,蘸上辣椒面、花椒粉、味精、清酱调制成的佐料,送进嘴里一边有滋有味地嚼食,一边不停地往外呵热气。食客们的表情极其生动,有的顾不上说话,不停地往嘴里塞烧豆腐;有的眼睛绝不旁观,注意力全集中在正在烧烤的豆腐上;有的细嚼慢咽,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有的被辣得咝咝直吸凉气,鼻洼、额头、鬓角热汗津津……守烧豆腐摊的,假如是小姑娘,或许因为害羞,一般不会轻易吭腔,只是羞怯地低头翻烤豆腐。但如果换成小媳妇,气氛就会很热闹,那些小媳妇可以一边娴熟地翻烤豆腐,一边笑咪咪地和食客聊天,说到高兴处,食客哈哈大笑,小媳妇也会嘎嘎地笑得很动听。
山里汉子吃凉米线、烧豆腐,总是要喝点小酒的。打上几两包谷酒,粗瓷碗盛了,大口大口地喝。几口暴烈的苞谷酒下肚,山里汉子的豪爽性格就袒露无遗了,话也多起来,同桌的人不管认识不认识,彼此都像老朋友似的热烈交谈。一起把酒喝够喝好了,原先就是朋友的,算着日子约下次见面喝酒的时间。有的原本不是朋友,现在却已成真正的朋友了,互相拍着肩膀,说些相见恨晚的话,相约着下一次赶街再见。
夕阳西下,大街上又一次沸腾起来。街市要散了,赶街的人们都在忙着收拾买好或者还没有卖完的货物,收摊的放了伞、拆了遮阳棚,装袋的使劲往口袋里塞东西,打包的在仔细地捆绑,上车的呲牙咧嘴地搬货物……牵牛拉马的人们吆喝着走过,满载而归的人们兴高采烈地挤满了农用车,而那些喝得微醺了的汉子,也在夕阳下拖着长长的影子,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家了。赶了一天街的人们绣 梦 记
云之南,许多散落到了滇南一带。
的说法。苗家女孩从小看着阿妈、阿奶理麻织布、刺绣,等到了六七岁,就自己拿起绣针彩线学着穿针引线。伴随着阿妈、阿奶讲述的故事和哼唱的歌谣,她们在脑子里勾画出一幅幅绚丽的图像,然后就用不知不觉学会的各种针法慢慢地绣了出来,心灵手巧地把又让人觉得现在的日子还真不错,于是情不自禁地在憧憬中筹划起明天的生计,忍不住对下一个赶街天充满了期望。古时候,苗族曾经生活在富庶的黄河中下游和长江中下游平原,祖先是被称作炎帝的蚩尤。在涿鹿大战中,蚩尤被黄帝打败,苗人踏上了往中国西南部大迁徙的历程,湘桂黔蛮荒的山区从此遍布苗人的足迹。走得远的,筚路蓝缕,艰苦卓绝,一直跋涉到了彩鸣鹫境内的苗族,主要有蒙陪(花苗)、蒙是(青苗)、蒙豆(白苗)等支系,他们的生产生活习俗大同小异。刺绣是苗族女子从小要学的传统技艺,向来有“不会刺绣,不是咪彩(姑娘)”针脚弄得平整、匀称、细密。苗绣的针法有平绣、皱绣、缠丝绣、段落散文集锁边绣、布贴绣等上十种,纹样更是多种多样,就像四季的山野一样绚烂无比。
寂寥的山野遍地鲜花怒放。娇柔的迎春艰难地熬过寒冷的冬季,青青的枝藤上立即绽开出嫩黄的小花。再迟一些日子,随着阳春的来临,接近村落的山地上,素雅的梨花在开放,仿佛一片白色的晨雾浮荡在宁静的山冈上。桃树是裸体的怀抱鲜花的美神,还没冒出嫩绿叶芽的枝头,颤动着胭红烂漫的花朵。黄灿灿的油菜花,被暖暖的春风吹拂得起伏不定,成群的蜂蝶在花间飞舞。杜鹃花也开了,像天神撒落的火焰,漫山遍野地熊熊燃烧。
也开放出美丽的鲜花。多少年来,爱与恨通过织麻刺绣得以倾诉,她们用斑斓的绣线,将原本落寞的生活,像绣荷包似的装扮得花红叶绿。也许你只在梦境中见过如此遥远而静美的天地,每一个白昼都回荡着鸟群飞过山野上空洒下的欢快长鸣。到了星光灿烂的夜晚,忧伤而甜蜜的山歌小调,好象天上星子的梦呓在夜空里飘荡。在这片山水间出生或死去的生命很多,但能像这些心灵手巧的苗族姐妹一样,用一颗慈爱的心和一双勤劳的手关乎这方天地空间的并不多见。
她们被神灵的衣袖轻轻托起,哭哭啼啼地降生。从此,卑微的肉身与躁动的灵魂,就时刻来往于宁静美好的家园和霞光深处俗人与神灵共居的村落。时光如梭,她们慢慢长成山花一样鲜艳漂亮的女人,然后嫁人成家,然后生下成堆的儿女,一如岁月在昏黄的灯火上慢慢燃烧似的打发着黑黑白白的时光。她们勤劳无比,一年四季都与吃苦耐劳的牛马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知不觉中,古铜色的额头就绽开出菊花瓣一样的皱纹。
劳作之余,她们端坐在日月之下,疲惫的眼睛顿时泛出温柔的光芒,粗糙的手指灵巧地穿针引线,梦幻般地在麻布上面将神奇的生命树绣出,栽在如水的月光底下。行云流水地在肩披、腰裙、绑腿带上绣上了蓝天中的彩云,森林里的雀鸟,大地上的鲜花,河水里漂游的鱼儿……那些花鸟鱼虫都归附了尘世间有情有缘的魂魄,她们微笑着将它们汇集在一起,善良地把它们收留在自己的身上,成为她们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那些生灵的形体是朴拙天然的,五彩缤纷的色彩也是有情有意的。它们对她们也好,当她们在人世间受尽苦难历经沧桑,无忧无虑的精灵们,会无声地给她们带来吉祥的光芒,将她们黯淡的前程温暖地照亮。
于是,她们渴望自由美好、丰衣足食生活的心灵便能上天入地,与云霞,与日月,与神,与树,与花草禽兽,与有形或无形的山冈上的神灵也被感动了,与她们一起唤醒了大地上的纯洁色彩,唤醒了明亮的阳光和洁净的水。她们的情感被美丽的绣线牵引着,犹如山间清澈的圣水,天遥地远地自然流淌。
山 歌 记
自古以来,爱憎分明的少数民族都能歌善舞,生活在鸣鹫这片美丽大地上的苗族和彝族自然不例外。
每年农历正月初三至初七,苗家男女老少就会身着鲜艳漂亮的服装,从四面八方赶来,汇聚到花杆下,共同欢庆花山节。花山场上,姑娘们喜欢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小伙子们则四处游走,看中了哪个姑娘,就上前去打开伞,将姑娘严严罩住,要是姑娘有情有意,两人就在伞下对唱山歌;若是姑娘无意,小伙子就会礼貌地走开。花花绿绿的整个花山场上,凡是布伞如花绽放的地方,都有苗族男女在对歌。姑娘小伙用呢喃的歌声,诉说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未来的憧憬,倾诉自己的情与爱。小伙子用会说话的眼睛,盯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忧伤而真诚地唱道:
三棵叉叉顶间房,
哥住茅屋漏风墙。
阿哥有心爱妹子,
怕妹嫌哥穷又寒。
姑娘一听,羞涩而又含情脉脉地望着英俊的小伙子,马上真心回应:
三个石头支口锅, 穷穷富富同欢乐。
瓦房天堂妹不住,
愿同阿哥宿岩脚。
就这样,许许多多的苗家小伙子、小姑娘,对歌前素不相识,但通过对歌,一见钟情相互爱恋,最后成为终身伴侣。
行走在鸣鹫的山野里,常常能够听到粗犷高亢的彝族山歌,像天外来音一样突然响起,随风在群山间传播、回荡开去,让世界猛然跌入寂然、纯净的境界中。远远地望去,苍翠的山岭茂林间,一个矫健的身影在闪动。
走过一弯又一弯,
爬上高高石头山;
哥哥想妹心发慌,
送你云彩做衣裳。
洪亮而深情的歌声,伴随天上的云彩飘荡,不但能够让在山脚劳作的那个妹子身心颤栗,直想捂着胸口坐下来好好歇口气,而且一下子在听到它的人们心里产生共鸣,像喝了醇香的米酒一样美好而充实。在山野间劳作的牛马,也被这动听的山歌打动了,兴奋的壮牛停止了耕地,呜呜地低吼着,像是在回应半山上飘来的歌声,而负重驮物的马,忍不住欢快地蹬踢几下后蹄,然后又扬起头来噗噗地喷几个响鼻。
生活在鸣鹫境内的彝族仆瓦泼支系黑仆拉,他们淳朴而勤劳,在生活、劳作之余,常常触景生情,喜欢自编自唱山歌,那真是一路走来一路唱。黑仆拉的山歌,高亢明朗,流畅婉转,群山、树木、花儿、蜜蜂、牛羊、庄稼、节气、农事、爱情、婚嫁……都是他们吟唱的对象。那些自然朴素的山歌,弥散着山野的气息,仿 三棵杉树一样高,
砍断放倒做门闩。
阿妹闺房两扇门,
哥当门闩往里销。
白云绕过山边边,
蜜蜂飞进百花园。
胆大蜜蜂得花采,
胆小蜜蜂不挨边。
这些毫不掩饰的山歌,唱得如此直白大胆,情感却又如此的强烈广阔,那种直抵人心的穿透力,再没有比它所蕴含的忧伤和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更深刻更让人感动的了。梦幻与理想,苦难与幸歌者唱得动情而干脆,听者心灵相通有情有意。一个痴痴地凝视,另一个抿嘴偷偷笑着,黑俏的脸颊上飞出了漂亮的火烧云。福,过去与现在,神圣与世俗,一如潮水般涌来。歌者伫立在山野段落散文集中,那歌声似乎把他变成了一棵树、一株玉米栽种在那里。他的根不管不顾地扎进大地深处,没有人能够将他从这片多情的土地上移走,连他自己也不能,因为他知道,一旦把根拔起,自己就会枯死,守望大树、庄稼的那个好女子,也会因此潸然泪下、失魂落魄。
果 蔬 记
干净得仿佛绿色的风,从连绵的淡青群山跑下来,一路掠过如村中的女孩子,害羞地静寂着。只要留心观察,还是能够发现一些变化:原先平静光滑的河面,现在皱起了闪亮的粼粼花纹,在一阵又一阵的轻风里,像村姑漂亮裙子的花边。一年四季,各种水果和蔬菜,顺应天道,轮番成熟;春夏秋冬,原野上的各色美丽山花,渐次绽发,交替凋零。
早春时节,山野里最先吐蕊的是素洁淡雅的梨花。远处望去,如片片白云,飘浮在大地之上。近处细看,洁白如雪的梨花,粉妆玉琢,花团锦簇,像绣球似的缀满枝头,一阵阵细细的清香沁人心脾。特别是雨后,梨花含着晶莹的雨珠,在青翠欲滴的新叶衬托下,带给人的是唐诗的意境,“梨花一枝春带雨”,“一树梨花一树香”。春风越来越温暖,梨花开始凋零。纷纷扬扬飘落的梨花,犹如白色的精灵在风中飞舞。梨花谢后,梨树枝头挂满青青的幼果,意味着离收获的季节又靠近了一步。吮吸着夏季热烈丰沛的阳光雨露,梨子一天天长大。日子很快进入了夏末秋初,梨子慢慢熟透了,累累果实坠弯了坚韧的梨树枝。最诱人的是熟透了的“美人酥”,皮色红润如美艳少妇的皮肤,摘一个捧在手里,往往让人等不得削皮张嘴就咬,这一咬,酥脆的果肉入口即化,可口至极的甜蜜梨汁顿时满嘴涌冒,一旦吃起来就不想停下,直到满肚子梨水晃荡,仍然贪婪地还想再吃,但这时人已像喝酒微醺了似的浑身酥软。
有句老话说,樱桃好吃树难栽。然而,鸣鹫的气候和土壤却非常适宜栽樱桃。樱桃开花开得早,冬天的脚步刚从原野上走过去,乍暖还寒的春风就把樱桃树吹得绽开出一团团、一簇簇的花儿,洁白中透出微微几点红晕。不知不觉中,花凋谢了。同样是在不知不觉中,几场春雨之后,突然就远远地看到樱桃树上缀满了点点的红果,那真是一树樱桃带雨红。清明一过,樱桃就渐渐熟了。在初夏明媚的阳光照耀下,成熟了的樱桃红艳艳的、鲜嫩嫩的、水天,桃花灿烂,村庄和大地被妆扮得分外美丽,乡村里的那些读书人往往就触景生情,吟诵起唐人的古诗来:“村南无限桃花发,唯我多情独自来。日暮风吹红满地,无人解惜为谁开。”前几年,鸣鹫的一些水果种植户试着引种桃王蜜仙、古巴红甜桃等新优品种,玛瑙般的红樱桃悠悠地摇晃着,在青枝绿叶间轻轻舞动,撩拨得鸟儿也抢着去啄食。鸣鹫的樱桃个大、皮薄、核小、肉厚, 味道浓郁甜蜜,轻轻一捏就能捏出微红的汁液。小心翼翼地采摘一颗诱人的樱桃放入嘴中,轻轻咬一口,一缕甜丝丝中还带点微酸的味道游走齿间,接着那股清新的气息就满身心地肆意洋溢。遗憾的是樱桃果期不长,甜美的樱桃果粒也不易保存,极易失去红艳亮丽的容颜,这也正好说明红颜易逝。法国诗人克雷芒就曾写过一首《樱桃时节》的诗:我永远喜爱樱桃时节∕就在此时期∕我心中充满着∕绽开的伤痛∕命运女神把伤痕留下∕却再也不把我的苦痛掩藏……吃罢红红的樱桃,就能看见桃子像活泼开朗的少女,从懵懂到怀春,隐藏不住心事,按捺不住冲动,一脸的娇羞渐渐泛红了。早年间,鸣鹫的桃子品种多为土生土长的山桃和本地白桃,很多农户喜欢在房前屋后、田间地头、山上山下栽上几棵桃树,一到春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接着又有聪明的乡土人才,不满足栽种外段落散文集来品种,突发奇想地搞起了品种改良,在引种桃树和本地桃树之间反复嫁接、杂交,终于培育出了鸣鹫自己的新品种,还起了个响当当的名字——蒙自红。这种桃树成活后长势极好,进入高产丰产的盛果期较快,熟透了的桃子,果大形佳,表皮像少女抹了胭脂的嫣红脸蛋娇艳欲滴,犹如蟠桃现世,让人赞不绝口。
鸣鹫的大地上四季花团锦簇,天空中经常彩云缭绕,果林菜畦间蜂飞蝶舞。每天早晨,集镇的菜市热闹非凡。灿烂的阳光照亮了菜市街,那些直接从菜地运到街上来的蔬菜,总是那么新鲜饱满,看上去水淋淋、脆生生。卖大白菜的最多,其他有卖洋芋、芋米菜、小油菜、青辣椒、红辣椒的……还有卖瓜的,南瓜、黄瓜、丝瓜、洋瓜、冬瓜、葫芦瓜。丝瓜是最好种的瓜,在菜地里栽还不算,家家后园里都还会栽上几棵,瓜藤沿篱笆攀援,金灿灿的花儿高高举过叶子,不久便结出长长短短微微弯曲的丝瓜。夏天喝丝瓜鸡蛋汤,那可真是清爽极了。南瓜又分老南瓜、青南瓜,鸣鹫人不但会用老南瓜做粉蒸肉,而且也爱吃素煮青南瓜,还喜欢用南瓜花做菜。南瓜开花,有大量不会结瓜的雄花,黄灿灿的非常好看,也十分好吃。吃南瓜花,一种是热油炝糊辣子清炒,南瓜花绵甜绵甜的,但不腻嘴,因为有提味的糊香微辣;南瓜花的另一种吃法是煮花生汤,汤色如乳,黄色的南瓜花浮在其中煞是好看,吃起来柔嫩软和,喝汤则鲜香甜美。
卖野菜的也不少,苦马菜、蕨蕨菜、石头菜、老白花、苦刺花、裳梨花、野葱、野蒜、野山药……野山药外表看上去很粗糙,密布细小的根须,剥了皮,洁白脆嫩,会分泌出透明的黏液,滑得像抓泥鳅一样,极易从手中挣脱。野山药用猪脚汤煮熟,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又滑又面又黏,对体质虚寒者有极好的滋补作用。
到了六七月份,几场雨水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混杂泥土、松林、杂木、草叶气息的潮湿腥气味。在夏天最丰满、最躁动的日子里,菌类破土而出。鸣鹫街上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食用菌出售,青头菌、见手青、奶浆菌、羊肚菌、铜绿菌、松毛菌、黑牛肝、黄牛肝、北风菌、鸡油菌……黑的、红的、黄的、白的,几十种,一般人根本数不清。当然,最安全、最受欢迎的还是菌中之王鸡枞,人们都争着买,加脊肉片清炒、烧汤、油炸,无论如何烹制,味道都鲜美无比。
许许多多的鸣鹫人相信,只要生活能够过得平平安安,一日三餐的家常饭菜,即便平常简单,也让人吃得有滋有味。鸣鹫人的吃食,讲究的是“自然”、“新鲜”和“鲜活”,鸡、鸭要吃自果,从地里园里采摘下来,有的还带着泥巴,直接送进厨房,用清凉的山泉水洗一洗、涮一涮,砧板上一阵急速的刀响,滋的就滑进了滚烫的油锅里,接着就刷啦刷啦地翻炒。这样煎、炒、炖、炸、熬出来的菜肴,味道是真实鲜美的,让食者感觉得到它们与大地、种植、收获的关系,而不像在城市的酒店里,菜谱上的名字与碗盘里的菜往往是分离的,莫名其妙的菜名、大量添加的调味作料,还有持有国家证书的大厨师刻意拨弄出来的各种形状,让大地上出产的禽蛋果蔬有了特别的色、香、味、形,却失去最本质的原味。
鸣鹫人对饮食依然有着一种传统而朴素的理念,那就是鸡鸭鱼肉再好,也不宜暴食过度,在他们的经验里,“鱼生火,肉生痰,萝卜白菜保平安。”他们觉得,肉食吃多了,腻嘴伤身,倒是最质朴的萝卜白菜,怎么吃都不腻,才是人间真味。鸣鹫人大白菜种得好,一棵棵白菜肥硕饱满,菜帮子厚嫩多汁,而且非常脆。鸣鹫人也喜爱吃白菜,认为大白菜是“菜中之王”,有“肉中就数猪肉美,百菜还是白菜鲜”的说法。
鸣鹫人吃白菜,一般就用炒和煮两种做法。炒就是清炒白菜,招待客人时,也会加些瘦肉片在里面。炒白菜做得多的,还有酸辣白菜。鸣鹫人炒的酸辣白菜脆而爽口,酸辣之后回甜,真让人赞不绝口、吃过不忘,究其原因,既是当地产的白菜本身品质极佳,又是炒时绝不要味精、白糖、醋、酱油等作配料,只需锅内放入适量的猪油,油热得冒烟时,投入几截大红干辣椒炝得微糊,马上放入切成小块片状的白菜爆炒,再放入适量的自家用瓦罐腌制的韭菜花酸辣子,撒点盐巴,大火翻炒均匀,出锅即成。看似简单,却色香味俱全,白菜质脆软嫩,口味酸辣甜恰到好处,十分的爽口开胃。
至于煮白菜,一种做法是先用猪脚熬汤,然后再用猪脚汤、段落散文集
猪脚肉煮白菜和老茴香菜根,做好以后汤味香浓,吃到嘴里却又清较好地利用了白菜和茴香根的性平味甘,有通利肠胃、除胸中烦、消食下气之功效。煮白菜的另一种做法极其家常,也就是“清水白菜”。鸣鹫的清水煮白菜,就是山泉水烧开加入白菜煮熟,既不放油,也不加盐,非常的简单,但妙就妙在白菜与山泉水俱佳,两者合在一起,菜质鲜嫩柔软,菜汤清爽回甜,不但能清热除烦,还可以解渴醒酒。
据说,1980年代中期,曾有鸣鹫人到北京观光,费尽周折,终将两棵鸣鹫大白菜作为特产,送到了楚图南(曾当选为第六届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民盟中央主席)老先生的府上。楚老与鸣鹫是有缘分的,民国年间曾游览过鸣鹫,观赏了杨柳河两岸的秀丽风光后,欣然挥毫写下过“南天春不老,繁花四时香”的题词。这一回,楚老吃过来自滇南鸣鹫的白菜后,为后人留下了“纵有凌云志,不忘菜根香”的墨宝。
乡 宴 记
俗话说,好菜在乡间。此话真的一点不错。
在众多的鸣鹫乡土家常菜中,“小河边饭庄”的猪脚火锅,“平凡人家”的酸菜鸡,徐氏兄弟的“鸣鹫四季阖家宴”,最有特色,最让人难忘。
“小河边饭庄”坐落在杨柳河村旁,坐在饭庄里,就能听到杨柳河潺潺的流淌声。汤锅上来后,气氛顿时热烈起来。汤锅沸腾着,切成厚片的猪脚肉或沉或浮,飘散出猪肉特有的香味,香芹和葱白切成半指来长的段,时隐时现在酱红色的浓汤里,青青白白的很是诱人。几片红红的蕃茄随汤翻滚,尽情展现自己的魅力。这满满的一大锅,有青有白,五彩缤纷,猪脚肉有肥有瘦,让人吃得酣畅淋漓。做火锅的猪脚,一定要取自只喂包谷不喂饲料饲养出来的的配料。
三四个八角和几粒野花椒,大火烧开后打掉沫子,转为小火慢慢的煮,到鸡肉把酸菜的香味吸收进去并粑软时就可大快朵颐了。煮好的酸菜鸡尚未端到你面前,味道已飘然而至,醇香浓烈,难以抗拒。浸在酸汤中的鸡肉鲜嫩异常,十分粑糯,味透其骨,吃得你停油锅里炸一下,然后换锅加水煮开打去油沫,加饭庄老板秘制的配料继续小火炖煮,数小时后捞出剔骨切肉,即可装入火锅上桌。“小河边饭庄”的猪脚火锅之所以吸引南来北往的食客,老板总结说,除了本地猪的肉特别香特别软外,靠的是自己配制的秘不示人“平凡人家”是鸣鹫镇猛拉村的一家紧挨着公路的路边小店,店真的不大,只能摆三四张桌子,但它的店名招牌很有特点,直接用彩色的瓦片在小店屋顶镶出“平凡人家”四个大字,驾驶员在公路上行车,远远的就能看见这四个大字。“平凡人家”做的酸菜鸡,用料非常讲究,鸡必须是地里林间放养的土鸡,酸菜呢,一定要用自家用青菜腌制的隔年酸菜。先把杀好的土鸡切成小块,用姜、葱、盐去腥味,接下来给鸡肉焯水,去掉血腥,然后装锅,放入适量老酸菜,加猛拉河里纯净的山泉水,再放进两三个草果、不下筷子。酸辣口味的鸡汤,有一种十分温和鲜美的酸辣口感,让段落散文集人食欲大增。这个酸菜鸡在做法上还有一个讲究,就是一定不要放其它的油,让鸡油在煮的过程中慢慢渗出来,做出来的酸菜鸡就鸡肉嫩滑,鲜香的鸡汤也不油腻,喝起来酸辣酸辣的,口感甚佳,别有一番风味。
鸣鹫集镇东西大街上,杨柳河锁翠桥东头是“银河酒家”,桥西头的东西、南北大街十字街头,是徐家三个儿子开的饭店,大儿子徐厚权经营“老后饭庄”,二儿子徐厚元打理“缘聚福饭店”,三儿子徐厚勇子承父业,从父母手中接过“四季饭店”笑迎八方客。而“银河酒家”的老板张庆,是徐家兄弟舅舅家的大是经营规模,还是经营的餐饮品种,差不多占据了鸣鹫餐饮业的半壁江山。平时,四家饭店各自经营,各有各的特色菜,各种炒菜,鸡、牛、羊火锅一应俱全,也各有各的熟客常客。逢年过节,四家饭店各自做出几个拿手菜,然后凑拢到在一起,成为丰盛喜庆的阖家宴,一大家人吃团圆饭、喝亲情酒。渐渐地,遇有重要客人,或者提前预订,徐家兄弟也如此既有分工、又有配合,联手为宾客烹制“鸣鹫四季阖家宴”。
“鸣鹫四季阖家宴”的烹制,选料平常普通,但非常讲究时鲜,随时令选用本地出产的最新鲜的瓜果蔬菜和农家土法饲养的畜禽作原料。阖家宴突出的是喜庆氛围,一定要用爆、炒、炖、煎、焖、煨、焐等烹技,精心烹调各式佳肴,把家常菜做得色、香、味、形俱佳,增加宴会的欢乐气氛。
做“鸣鹫四季阖家宴”,还要根据不同季节,选用相应的烹调方法, 偏重某些菜品,如春天阳气渐渐升腾,自然界万物萌动,许多蔬菜鲜嫩无比,所以要煮清汤土鸡,还要用豌豆尖煮豆腐肉圆子;春天的韭菜和香椿芽品质最佳,就用来炒鸡蛋或凉拌。
夏天人们出汗多,易内热上火,要多吃些凉性蔬菜,有利于生津止渴,除烦解暑,因此宜清蒸(将青南瓜瓜瓤掏去填入肉末清蒸)、清炒(素炒苦瓜)、清煮(清水煮白菜),这些菜简简单单,在阖家宴上却大受欢迎。徐家兄弟夏天做阖家宴,还会做各式各样的凉菜,蒜泥白肉、凉拌白菜心、凉拌包心白、凉拌芹菜、凉拌烧茄子和烧辣子……最重要的三道菜一定要上,一道是里脊鸡枞汤,其味之鲜,难以言传。另一道是非常有特色的“辣白旺”:杀鸡之前,先调一碗盐水,杀鸡时把鸡血滴进盐水碗里。之后,将鸡肠子、鸡肝等杂碎煮熟切好,放入盐水碗里板结了的生鸡血中,再加入蒜泥、花椒、小米辣、芫荽等佐料拌匀,靠蒜泥将生鸡血腌熟即可食。第三道菜是凉拌石头菜,石头菜是种野菜,生长在岩石弟间手足情深、血脉相连。
起来非常的清凉可口。
猪脚煮红豆,用腌制过的老猪脚,加晒干的红四季豆,用铜锅煨煮,熟时,一打开锅盖,香气扑鼻。
徐家兄弟“鸣鹫四季阖家宴”的上菜形式也很隆重,兄弟分锅做菜,菜烹制好后,由各家媳妇有条不紊地轮番上菜,很短的时兄弟喜欢将这道凉拌石头菜叫作“石头缝里根连根”,以此比喻兄秋燥时节,要注意益肺补气,清心安神。徐家兄弟就会精心烹制一些汤菜,猪脚煨野山药,不热不燥,补而不滞,不论男女老幼、体健体弱,都适合食用;莲藕炖排骨,能祛余暑,健脾开胃;鲜花生仁研末煮苦马菜,滋阴润燥,益气养血……还有一个菜必不可少,那就是“菜豆腐”:将豆浆煮沸,再把切碎的白菜丝放进去煮熟,然后倒少许石膏水点一下,即成菜豆腐,舀出来放凉了,吃冬季天气寒冷,需要防寒温里,滋补元气。徐家兄弟就多用黄焖、红烧、煨炖的烹调方法做菜,黄焖小母鸡,三七煨乌鸡,红烧牛肉,清汤羊肉,都是冬天进补的佳品,多吃几次,说不定真的可以“三九补一冬,来年无病痛”。最家常、最有特色的,则是老间内就能将热气腾腾的各种主菜上齐,保证客人能够趁热食用。热段落散文集情的徐家兄弟,还会依次来给客人敬酒,表达美好的祝愿和深深的谢意。吃阖家宴,一定要喝徐家兄弟用白酒泡山杨梅制成的“女儿红”。这种泡酒,色泽殷红明亮,口感醇香回甘,喝时感觉酒度似乎不高,却像一把温柔的刀子,不知不觉之中就能将客人放倒。而多数客人,品尝着阖家宴的美味佳肴,在欢乐祥和的氛围中,往往也心甘情愿地慢慢酣醉过去——这就是“鸣鹫四季阖家宴”最热闹、最快乐、最高潮的美妙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