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我披着大衣,迎着风走出了公寓。
五点零三分,倾捝茶馆百草阁,一个空空荡荡的包间里。
几个穿着一身黑的西装男,一动不动的雕像一般的站在王金定的身后。
“李先生,你晚了三分钟。”他端起一杯碧螺春,放到嘴边,又放了回去。
“王老板,不是我晚了三分钟,而是你早了三分钟。”我道,近处茶香四溢。
他干笑了两声,身后的两个黑伙计立马道:“我们老板很早就过来了。”
我没说话。王金定轻轻抿了一口碧螺春,转头对着一旁伺候了半晌的小服务生道:“你去给李先生上一杯西湖龙井,要快,大茶碗小三件,一样都不能少。”
那小伙计应了一声:“诶,得嘞!”小伙计打开门,刚要走出去,我拦住了他,道:“王老板,你看你身后的两个伙计这么为你卖力,是不是也该为他们表示一下。”
小伙计见有这老板有油水可捞,便停下了脚步,回身卖弄道:“客官您来我们倾捝茶馆,那是我们茶馆最大的荣耀,您看您虽然不是常客,但您带来了这位客人,那就是我们最大的荣耀。我们季老爷子和二小姐都交代了,我们会以百分之……”
“你给我打住。你怎么这么多屁话,让你去你就去。”王金定身后的一个伙计道。
王金定笑了笑,对身后的黑伙计道:“多嘴。去,就按照李先生说的,给这几个黑鬼上西湖龙井。要快,同样的,大茶碗小三件。”
“得,客官您慢坐。”伙计道,推开门一跃而出,同时又转身轻轻的关上了门。
———————————————————————————————————————
“好,接下来。我们该谈谈我们的事情了,李先生。”王金定招呼两个黑伙计出去。
我也没推辞,既然人家找我来就是谈正事的,我还扯什么皮。我道:“你的两个伙计,一死一伤,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或者可以这样说,他们死了,你难过吗?”
王金定忽然一愣,他把身子往椅子上一靠,缓缓的道:“我当然难过了。”
他可能也没想到我这么说,表现倒是十分的淡定,语气之间流露出一丝伪装的哀伤。
我已经猜到了他会这样想,于是对他道:“那你为什么让我们五个人去?”
“让你们五个人去,我是全面考虑的。胡三桂当过兵,虽然没打过仗,但是,他是个人才,他很会说话,所以我就把他留在了我的身边。李林易和张大楞多少比你们经验丰富一些,我把他们派去,也是想让他们带带你和杨蹚。再者说了李林易跟随我多年,十七岁就和我一起闯,这次他受重伤,我心里面也很不好受。张大楞这个人敢拼,他无所畏惧,真正的高手,会沉默不语,会更奋勇而前进。杨先生跑路了,这我也不是不知道,他和我,完全是因为偶然。至于你,李先生,我想你是那个比较特殊的人,你的祖上世代盗墓……”
“你别这样说。我祖上盗墓,我脸上难道还得有光吗?我如今不也是个做风水的?”
“那是因为你没遇到好的时机。人才,不会因为不好的职业而自甘堕落。况且你这个工作,也不算很差,你每个月的收入至少要比北京各公司的白领要高得多。可是你把钱都给了你的生母和你的养父……”
“他也不算是我的养父,他是我的干爹。他也是我李天最敬佩的一个老人。”
“你最好给我识相点,你知道我想要说什么,现在是五点四十七分,我七点钟还有一单生意。我们明人不谈暗话,我王金定白手起家,多少人跟我说话都得点头哈腰,不说毕恭毕敬,那也得点到为止。我这次找你来,主要是想谈谈,你还有没有兴趣去。”
“有倒是有。不过这次,只有我和三桂。您可别忘了,三桂可是一直对您很忠心的。”
“那是他的事。”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又道:“我会给你安排几个人手,这次这几个人手。是我特意从杭州那边拉拢过来的,这次花了一笔大价钱。一共是四个人,加上你和胡三桂,你和胡三桂的钱,在我手里。你答应的话,我还会给你一笔更高的价钱。怎么,这次你做不做?”
我想了想,如果这次要是还碰见和上回一样的事情,那该怎么办。他见我犹豫,便从桌子下面摸出一个小提箱,我见过这个提箱,上次我们见到王金定的时候,他也拿过。
他从里面摸出一沓钱,道:“我说过,这笔钱会给你们。”
他把提箱往我这里一推,我接到后也没犹豫,直接点钱,点完后就放到我的脚下。
他接着道:“你怎么样?时间可是不等人的。李林易那边你不必担心,他有我照料着。”
我下意识的点了下头,也没考虑太多。他一下子就乐了,大声嚷着:“把那四位叫来。”
我有些混乱,道:“你这就带来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他淡然道。
门被一个黑伙计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四个人,三男一女。
一个男的左肩膀上纹着一枝玫瑰花,头顶上一根毛都没有。一个胖子脸上有几道疤痕,舔着肚子就过来了。一个中年男人身材有些臃肿,脸上的皱纹和两鬓的白发显得比较沧桑。一个年轻的女子形态较为优雅,容貌上乘,绝对属于那种小家碧玉的感觉,但是我看她的眼睛,好像有些古怪,看的时间长了,感觉也有些别扭。
那个没毛的秃子和那个像是滚刀肉一般的胖子,站在女人的身后,中年男人问了几句话,女子盯着我和王金定看了一会儿,道:“这个老板心机很深,这个青头,比较单纯。”
那中年男人也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道:“你是,小栗子?”
(小栗子是我老叔给我起的外号,褶子季的女儿也总是这样说,但是我很不喜欢褶子季女儿这样跟我说话,我比她大好几岁,怎么说也得叫大栗子。
知道我小号的人,当今绝对不超过七个,我母亲和我已故的父亲知道,我亲妹子知道,褶子季的闺女季雪晴知道,我老叔知道,褶子季也知道,还有就是我。)
诺大个房间里,有十几个人在偷偷地笑,那个女子也抿嘴笑了一下。
我疑惑道:“你是谁?”
“你不认得他们,还不认识我吗?”那男人道:“我是李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