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郎炎在院子里合衣而卧,遭遇比昨天晚上还惨,风冷露湿,直到快天亮的时候他才沉沉睡去。
太阳升起的时候,陶玉衡过来找他,看见他靠在那棵枯树上,嘴里发出一阵阵轻微的鼾声,不觉皱了皱小小的眉头,将身上一件外袍脱下,小心的罩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家伙,怎么在外面睡觉呢?
他抬头看到了卧房上那把锁,又听到了柴房里传来的鼾声,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个冰欣简直太过分了。
就在他狠狠的盯着那扇柴房的门,想着怎么惩罚那个人的时候,门突然吱嘎一声开了,陶玉衡看到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头发上衣服上还沾着稻草。
那个人睡眼朦胧,张开双臂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眼睛还没有完全聚焦,就冲着枯树嚷嚷了起来。
“郎大哥,都日上三竿了,你怎么还不起来做早饭啊,我都快饿死了。“
昨晚吃了一碗面,半夜里他还在回味着面的味道。
唇齿间的柔润香滑,那种滋味简直太美好了,有没有?
真不知道自己那么多年不食人间烟火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冰欣伸出小小的舌头在嘴唇上贪婪的舔了舔,刚想继续上前,却觉得一道身影忽然窜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又是你?“
看着那个人,他的睡意顿时全无。
“为什么不能是我?“陶玉衡生气的把手里一个锅铲扔给他,”想要吃饭自己去做,郎大哥现在太累了,睡着了,没空管你。你一个大活人,又不是没手没脚的,天天要别人伺候你干什么?连自己的肚子都不能填饱,真是一个窝囊废。“
“谁是窝囊废了?“冰欣气呼呼的,立刻呛了回去,”本公……本公子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千万年难一遇的奇才,你敢说我是窝囊废!“
哼,岂有此理!
咣当一声。
他狠狠抢过锅铲,一下子敲在了水缸上。
说也奇怪,两个人在院子里吵吵闹闹,郎炎竟然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犹自打着鼾,睡得异常香甜。
“你要不是窝囊废,就自己去做饭给我看啊!“
陶玉衡指着他的鼻子道。
“做饭算什么?有本事跟本公子比琴棋书画啊!“
冰欣也不示弱,他本来以为这个小家伙会找个借口灰溜溜的溜走,谁知他冷冷的一哼:
“比就比,怕你吗?”
于是眨眼功夫后,二人就在院子里席地而坐,画地为棋盘。
陶玉衡摘了一大盆红色的小果子做棋子,冰欣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就索性捡了一堆奇形怪状的小石头,两人盘膝坐好便杀了起来。一时间小院里硝烟滚滚,二人杀的不亦乐乎。
恍惚间,冰欣好像觉得自己被陶玉衡杀的人仰马翻,眼见就要败北,可是下一刻,他便在败局中窥得一丝转机,瞬间又将陶玉衡逼入了死角。
“你的棋艺还不赖!”紧张的杀伐之间,冰欣抬起头喘息了一口气,心里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陶玉衡哼了一声,“别以为只有你们有钱人才会下棋,我爹爹下棋可是堪称国手。”
“真的?”冰欣有些不敢相信,这乡野之间竟然也能隐藏着一位高人?
他这身棋艺,还是自己是个孩子的时候,偷看两位仙翁下棋学的,那个时候,两位仙翁有意传授他棋艺,故意下的慢了些。
“糟糕,这是个死局啊!”
下棋下了一个时辰,双方再也无子可走,纷纷收起了手,托着下巴沉思。
“谁说是死局?”
郎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走了过来,他只扫了一眼棋局,动了一颗棋子,这盘棋便立刻活了过来。
“郎大哥,你为什么帮他?“
陶玉衡不满的瞪着郎炎。
“我没有帮他,与其等着你们两个纠缠致死,不如先把你们分开,让你们重新再来,给对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难道不好吗?”
“嗯,郎大哥说的没错。”冰欣微笑着点了点头,“对了,郎大哥,我和玉衡下棋下的都饿了,你去给我们准备些吃的吧,实在没有什么花样就把昨晚的面做一便也行。”
郎炎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冰欣公子,我是这家的主人,不是您的仆人,麻烦你移动一下贵臀。”说着俯身一拉冰欣,把他从棋盘前拉走。
这个家伙太过分了,不教训他一下,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仆人了。
“玉衡,这盘棋我接着跟你下。”
“好啊,大哥!”陶玉衡顿时喜笑颜开,顺便冲着被赶到一边的冰欣做了个鬼脸,“冰欣公子,吃饭的事情,就麻烦您老自己解决了。这么难的玲珑棋局都可以步下,我想做饭的事情肯定难不倒你吧?”
冰欣嘟着嘴哼了一声。
这种事情当然难不倒他。
他跑进厨房,看了一眼糊在灶台上的灶神。
“喂,你笑什么,还不快点儿显灵?“
那个灶神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他笑,被烟火熏黑的脸看起来格外滑稽。
“哼,你也不认识我了吗?“
冰欣没好气的一转身,想找出做饭的材料来,可是连翻了好几个米缸都空空如也。
哎,自己又不是田螺姑娘,总不能变一顿饭菜出来,否则被上面知道了会受严惩的。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巧妇难为无米炊啊。
忽然,他的眼睛滴溜一转。
有了!
一个大跨步,他趁郎炎和陶玉衡不注意,使了个小法术穿墙而过,到了卧房,找了几样看起来还算不错的东西,拿着就逃出了院子。
不一会儿,郎炎和陶玉衡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
抬头,看见冰欣拿着一个硕大的食盒站在他们的面前。
“这是什么?“陶玉衡不解的问。
“我去找隔壁家的张老伯换了些野味,挺多的,我们一起吃吧!“
他坐下来,打开食盒,非常大方的把里面的鹿肉兔肉拿出来分给二人。那些肉刚刚烤好,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张老伯是个吝啬鬼,我平时向他借点儿盐他都不给,他是怎么送给你这些肉的?”陶玉衡一边啃着鹿腿一边不解的问。
郎炎也同样不解。虽然张老伯在他的眼里没有玉衡说的那么吝啬,可是毕竟也没有给他送过什么,这突然而来的好意到底是为什么?
“我……“冰欣讪讪的一笑,随即脸色一冷,“有好吃的,你们不吃问这么多问题做什么?再不吃我就收走了!”
“别,别,我吃,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