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歌不崇拜明星,因为她周边的明星太多了,她崇拜霍金,是从小就开始的,什么时候不知道。当他们俩见面的时候,彼此对望着,望着,忘了礼节,他们的世界是无声的,他们的灵魂是亲人,当灵魂行过了见面礼的问候之后,天歌踮起芭蕾舞步,以精灵一样的美丽轻轻地走到先生面前,她跪下一条腿,就像西方文明世界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最浪漫的王子式跪礼,她跪在先生神奇的轮椅前,轻轻地吻着先生的手背。先生麻痹了半个世纪的神经清晰地感受到了暖流的冲击,先生也潸然泪下了。
西元扶起天歌,也以同样的姿势跪下吻了先生的手。这是新世纪新十年开始后收下的第一批学生,只有他们俩个人,先生说,他们是他今生收下的最后的学生,也是最年轻的没有大学学历的研究生,此后不再收学生了。
天歌就像一只剪掉了翅膀的鸟儿,从此以后就不再思飞了。她沉了下来,每天,她的黑天鹅一样的芭蕾身姿,推着假想机器一样的科学轮椅,经过美丽的剑河、古老的国王学院、悠然而上霍金斜坡,驶到银街的应用数学和理论物理系的实验室。这成了几年来英国最靓丽的一道风景,不自觉间,那么多人伫足观看,逐渐地,在人们口耳相传之下,成了特意前来观看的风景,而后,便一发不可控制地成了被围观的奇景,再往后,便已经有人早早的等待,如同购买门票参观天文馆里的新星一样。人类将崇尚科学的心理投射到师生二人身上,使这副超现实主义的生动风景成了本世纪的一个神话传说。人们无法进入师生二人的无声世界,这让他们更加变得神秘,传说的更加离奇。一幅经典画像出自阿爵之手,大到巨大,小到袖珍,风靡世界。不可思议的奇妙组合就像新发现的中子星一样,不是人间现有理论能够给予解释的。
天歌与霍金先生并没有理会这一切,因为这一切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他们潜入黑洞,日益深入,在连光都无法逃逸的巨大黑色世界里他们看见了什么,谁都不可能知道,因为这是超乎想象的。师生二人每日面对试验项目凝视不语,上帝对于天歌的剥夺现在找到了答案。
西元跟随着他们,但是却不能进入他们的世界,他把他们通过语音合成器研讨和发现的内容记录整理出来,再提出新的一点进一步讨论。这项工作是大量的,因为他们几乎是工作狂,每天呆在天上的时间完全不是用小时计算的,而是用几天或几周几月计算的,好像时间机器出了故障,开始一大片一大片地吞吐……
舒适约了多少次,都没有见到天歌的面,西元说了多少次对不起,依然无能为力把天歌从老师身边离开半天。天歌不是不肯见舒适,而是“不行,没有时间”,舒适心里很难过,他想念天歌,虽然像想念妹妹一样,但毕竟不是妹妹而是爱人一样的妹妹。终于有一天,舒适再也不能忍受思念之情,他通过西元,强行在天歌和老师行走的路上把天歌拦下,西元接过了轮椅。
天歌像从黑洞中刚刚出来还不习惯阳光那样,眯着眼睛打量了半晌,舒适一把将她抱住,狠狠地摇动了几下说:“我是你的哥哥,你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你不能这样对待我,我会因为想念你而死的,天歌,你不能这样,你让我们大家全都很担心,很害怕,好妹妹,今天你休息一天,我们出去走一走,好不好?你答应我,答应我。”
天歌看见舒适在流眼泪,她即便没有忘记他是她的哥哥,可是“不行,没有时间。”这几乎成了她的口头禅,本来不会说话但却喜欢说话的天歌,现在好像连喜欢都失去了。她全副身心地在黑洞中工作,忘记了世俗中的一切,甚至包括了曾经所有的过去。她记住的是未来,不再记住的是从前。对于哥哥她记住了多少?记住的还是心痛吗?
舒适看着天歌,感觉她就像得了健忘症的精神病患者一样,眼神痴痴地看着他,没有什么适应的内容,就是她说的口头禅也是程序化语言。王子是个聪明人,他识别了天歌的状态是属于实验室综合症,长时间关在与外界完全隔离的实验室里,冷不丁出来之后都是这个样子,人出来了,魂还留在里面,就是这个样子,俗称“书呆子”。
王子自己先镇静下来,他把天歌拉到林荫树下的木椅子上坐下,拉着她的手在自己的手心轻轻敲打着,慢慢地说:“天歌,你在黑洞中看见我了吗?”
一提黑洞天歌立即兴奋起来,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说:“看见了,所有的人和事都在黑洞中。”
“真的吗?”本来是一个无意的询问,想把她的精神拉出来,却不料一下子把自己也拉了进去。天歌的回答让舒适很感兴趣,他接着问道:
“你是说,地球是黑洞的投射?”
“是。”
“天上人间的概念?”
“是。”
“你亲眼看见的?”
“是。”
“教授也看见了吗?他也是这样说吗?”
“是。”
“我在做什么?你看见的我也是这么痛苦吗?”王子开始切入正题了。
“不,我看见的你非常幸福。”天歌恢复了常态,和他开起了玩笑。
“我们一起去皇家花园吃饭,我已经订好了座位,我、你、西元,你猜还有谁?”舒适高兴了,拉着天歌的手站起来说。
“谁?你的黛安芬?”
“不是。再猜。”
“伊娜?”
“不是。你一定猜不着,去了你就知道了。”
“那好吧,什么时候去?我回去看一眼老师,马上就来。”天歌说着就要走,被舒适一把拉住。“不行,你不用去了,西元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就在这等着好了。”
“我总该回去换件衣服吧。”
“不用,我给你买了几套很漂亮的服装在车上,你去试试,正好换上。”舒适为了防止天歌变卦,已经提前做好了预防工作。
西元安排好了之后就回来了,王子开着他的雪白的奔驰,载着满车的欢乐,三个好朋友一起融入了大不列颠日不落的老酒杯里。
看着酒杯里的夕阳沉沉地落下去,王子突然悲伤起来,他像哈姆雷特一样地对着暗下来的天空,说:“黑夜即将来临,万物都将隐去,我在哪里?你们的黑洞是什么?它让我失去了你们。”牛津的博士醉意朦胧地说。
“我们都在失去自己,只有这样,才能找回自己。”西元也有些醉意朦胧。
“说什么哪,我听不懂。”舒适似乎真的醉了,可是夜刚刚开始。
天歌穿着镶蓝色绸缎边的白色衣裙,这种纯情的杀伤力对于知识男性来说是不可抵御的,她的先天不足形成了她在公共场合的定势,她会静静地坐着,捧着一个杯子,专心地倾听别人说话,如果没有人发问,她是不会主动打断别人说话的。
“我恳请你们从黑洞中出来吧,到阳光下面自由的呼吸。天歌,你去学习舞蹈或美术,你一定会成为伟大的艺术家,不研究黑洞了,好吗?”舒适借着酒力竟然任性起来。
天歌看着他,像个大姐姐一样宽厚和慈爱的笑着,用优美的手势告诉他,艺术家和黑洞并不矛盾,她想知道,那位没有到的客人究竟是谁?
“谁?哪位客人?”西元和舒适同时问。
“哦,想起来了,”舒适一边拍自己的脑袋一边说,“没有什么没到的客人,只有我们三个人,那是我制造的悬念。”
“黛安芬?她为什么没有来?我一直也没有见过她,她不喜欢我吗?”天歌有些着急地问。
“不,喜欢,全世界的人都喜欢你。”
“为什么她不肯见我?”
“因为我不喜欢她。”
“我们不谈别人好吗?天歌,你不要去想他的问题,下一次我一定把他的侯爵带来,喝酒,干杯。”西元打断他们的对话插上来说。
他们喝酒,聊天,真的不再谈别人而只是谈天上的事情,聊的满天星斗由黑而亮。
天歌告诉他们,她的使命在黑洞里,她是航天飞船的大副,霍金是船长,他们在穿越黑洞,他们的第一批论文就要出世了,那才是真正的天歌。
她说,现有的理论表明,所有进入黑洞的物质都不会再出现,黑洞的引力把它们锁住了。他们的飞船已经进入黑洞,没有退路了,是穿过黑洞找到了出口进入白洞,还是被奇点锁在里面无法逃逸,都是对现有理论的挑战。
一谈起黑洞,天歌又失去了现实感,她制造的气氛让已经醉态的舒适也失去了现实感,他眯着蓝色云雾一样的眼睛问:“西元君,你在飞船里担任什么角色?”
“我是空降兵,你放心,需要肉搏战的时候,我一定会奋不顾身,勇敢牺牲的,保护天歌是我的神圣职责。”他像一个日本武士一样的回答。
王子也被激发了作战的勇气,他也像英雄战士一样的宣誓,如果天歌被锁进黑洞,他会像董存瑞舍身炸碉堡一样,舍去身家性命也要炸掉黑洞救出天歌。
天歌可没有笑,她认真地说,她进入黑洞之后,会很长时间见不到大家,多长不知道,也许10年,也许20年……
舒适的酒劲一下子被吓醒了,他问:“说了半天我以为是开玩笑,怎么竟然说真了呢?你怎么进入黑洞?真的有一驾飞船?你真的要离开我很长时间?”
天歌点头。
“不行不行,这是绝对不行的,西元君,这就是你保护的结果吗?你从没有对我说过这些。”舒适急得脸都红了。
“这是虚拟,你怎么会这般愚钝。我跟着进入黑洞,回过头来看人生,一片灯火阑珊,好啊,好极了。”西元也喝多了。
舒适倒像清醒了,他对天歌说:“很快就要放假了,我们一起回北京去看望杰西娅和校长,好不好?”
天歌摇了摇头,她说杰西娅和凰仪假期要来法国,我们去梦幻山庄看望她们。
“你不想念北京吗”舒适问。
天歌又摇了摇头。
“去日本?我们同去西元君家里做客,对,这是一个好主意,我们还没有去过西元君的家里。”天歌没有立即摇头。
“假期里伊娜和阿爵要举办婚礼,我不能不参加,我是他唯一的女儿,又是伊娜的好朋友,”天歌说,“你们难道不参加吗?你们也是他们的好朋友。”
“结婚?”他们俩同时叫了起来。
天歌的表情在说,为什么?奇怪吗?是结婚啊,他们俩相爱,为什么不能结婚?还有你,她指了指舒适说,你也快点结婚,还有,她掰着手指头说,范妮和莫利,你们都结婚之后,我就要很长时间不出面了。
舒适越发地急了起来,他把求救的目光转向西元,“说好了的,我们每周都要见面,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吗?”
西元也醒了酒,他看着天歌,认真地,一点醉意也没有,而后把目光转向舒适,说:“她没有开玩笑。”
“没有挽回余地吗?”
“没有。”
舒适没有坚持,他低下头,把手拄在额上,沉吟着,之后他抬起头,好像对自己也像对他们说:“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决定了,改学‘黑洞’,我退出牛津,申请到霍金实验室学习,和你们一起穿越黑洞,一辈子都不出来了。”
“你没有喝醉吧?”西元把手放在舒适的额头上说。
“我是认真的。”
“不,你不是认真的,你不能这样做。”天歌急着制止。
“能,我能那样做,你不珍惜我这个哥哥,可是我却舍不下你们俩,就是消失我们也要在一起,你们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在黑洞外面。”
西元和天歌全都笑了,笑他孩子气一般的话,西元说:“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你是王子,还有一个英国王妃在陪伴着你。”
“我想见她,你能把她叫来吗?”天歌问。
舒适看着她不回答。
“我想现在就见她,好吗?”天歌拿出了妹妹的绝招,抓着舒适的胳膊摇晃着。
“现在?”
“是,就现在。”
“他叫不来,别为难他了。”西元说。长大了的西元开朗了许多,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说话少而简单,也许是和天歌在一起的原因,他需要主动代替天歌回答问题。
“为什么?你是王子呀?”
“因为……”西元停下了,犹豫着。
“快说呀,出了什么问题?”天歌有些担心地问。
“没有什么问题,因为我想跟你们一起进入黑洞,所以就解除了婚约,没有了王妃。”舒适自己回答。
“什么时候?难道是刚才不成?”聪明的天歌有着很强的逻辑记忆。
舒适笑了,说:“你就像猴子一样的聪明,对,就是刚才决定的。你看,你的决定立即就影响了我的决定,问题真是很严重。好妹妹,你不要那样决定,好吗?”这个舒适拿出了贾宝玉的看家本事,对着妹妹央求着。
“我不知道。”天歌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面前的哥哥是她深深爱着的男人,他所给予她的亲情当中更多的是爱情,不是他们不知道,而是被上帝锁在亲情当中,因为他们今世无缘。
王子一看有门,立即得寸进尺,把脸凑近天歌,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提议,我们三个人歃血为盟,你同意吗?”没等天歌回答,舒适自己得到了启示,他立即站起来,激情勃发地对二人说,“我提议,我们三个人歃血为盟,以年龄为序,我老大,西元老二,天歌最小。我们三人今生结为兄妹,无论贫穷、富贵、疾病,还是黑洞,都不能把我们分开,一生一世绝不分离,你们能做到吗?”
西元和天歌被他的激情感染了,他们也站起来,三个人把手放在一起,两个哥哥紧紧地抓住妹妹的手,三双含着激情的眼睛互相对望着,这就叫做年轻人,热血青年。
西元取来一种蓝色的叫做“纯情”的酒,这种淡蓝色的酒盛在一种专门的杯子里,这种杯子是圆球形的,亮晶晶的,像是一轮满月,喝这种酒的时候必须完全的仰着头,仰到极限时才能喝光,由此而表现纯情的真诚程度。三个人按照这种酒的标准每人倒了一杯,怎么办?真的歃血吗?舒适和西元对望了一眼,天歌立刻就明白了。她摘下领花,在哥哥们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到时候,她就在自己娇嫩的食指上扎了一下,鲜血立即滴了出来,她在两个哥哥和自己的酒杯里分别滴了一滴血,然后把胸针递给了舒适,舒适和西元都照样做了。
三杯滴进了鲜血的酒变成了粉蓝色,那种颜色表现着可人的亲柔妩媚,十分动人。他们又盟誓永不分离之后,清脆地碰了一下,然后一仰而尽,抬起头来的时候,杯子里全都是空的,眼睛里全都是真诚。
“我们约定,每周见一次面,谁都不能失约,击掌为誓。”舒适趁热打铁,伸出手来。
西元伸出手来,天歌也伸出手来,但她立即又伸出另一只手来表示有话要说,她说每周一次恐怕不能实现,因为没有那么多时间。
舒适坚持,他说:“友谊重于一切,哪怕只见10分钟也行。”于是三个好朋友击掌为誓,约定了见面的具体时间及方法,也成全了王子继续留在牛津,将来继承家业,完成真正的王子使命。
阿爵和伊娜的婚礼定在夏季,范妮和莫利已经答应,届时从美国赶来。杰西娅和凰仪提前来到法国做一些必要的筹备工作。阿爵是享誉世界的名人,不仅因为他的梦幻画派,也因为当年和蓝多儿的婚礼。谁也想不到,人近老年他还是艳星高照,摆脱不了桃花运的纠缠,这位百媚千娇的伊娃也是当今法国正红的明星,不仅唱歌,拍了几部电影就得了顶级大奖,两位艺术名人的婚礼又是媒体轰动鼓噪的热点,尽管想方设法地保密也无济于事,就像被安上了隐形跟踪器似的,没有记者抓不到的把柄,没有记者不感兴趣的信息,弄的全体人员都跟着紧张。
杰西娅和凰仪到达巴黎机场时,马思带领着舒适、西元及伊娜等候在出口,“天歌在哪里?”凰仪顾不上礼节的周全,见面就问。
“校长就是偏心眼,我们都在这儿哪,看都不看只找天歌。”伊娜唱歌似的开着玩笑。
“要做新娘了还这么厉害,我看看,喝,比以前更漂亮了。说真的,天歌在哪里,她为什么没有来?”凰仪还是不放心地问。
“天歌今天有个十分重要的实验要做,她让我转达不能来接站的歉意,并说请不要担心,她做完实验后立即就会来看你们。”西元说。
看得出来,凰仪的情绪立刻就低落了几分,西元陪着校长,马思迎上了杰西娅,舒适和伊娜自然就并排走在了一起。
“要做新娘了,祝贺你。”舒适首先说话,表现着男子汉的气度。
“谢谢,好久没见了,你还好吗?”伊娜也像个小女人似的问。
“很好,谢谢。”
他们沉默着,凝滞在沉默中的是不屑。
“你什么时候结婚?你的王妃何时加冕?黛安芬?是吧?比得上黛安娜王妃漂亮吗?”伊娜突然变了情绪,语调刻薄地说。
舒适先是楞了一下,动了动嘴角没有回答。
“不邀请我参加婚礼吗?怎么?尊贵的侯爵夫人还对我放心不下?”伊娜带着挑衅步步进逼。
“伊娜,难道你不觉得幸福吗?”舒适说。
“当然,我很幸福,非常幸福,我是当今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我也簦了报纸并派人送给了侯爵夫人,让她分享我的快乐,你说不好吗?”伊娜有些不冷静了。
舒适故意放慢了脚步,离开众人,他不愿意别人听到这些无聊的对话。他不想和她争辩什么,便皱着眉头沉默着,希望快点离开机场。
伊娜突然绊了一跤摔倒了,她大叫了一声,舒适只好停下,在刚下飞机走向出口的人流中,他们立即就被淹没在后来的人群里,和走在前面的人分开了。
伊娜倒在地上,舒适只好走过去问:“摔疼了吗?可以走吗?”
伊娜伸出手去,舒适也只好伸出手去拉她起来。伊娜起来后并不松开手,而是更紧地抓住舒适的胳膊,踮着一只脚说:“疼死了,我的脚崴了。”
舒适只好就这么扶着伊娜一踮一踮地慢慢走着,他打了个手机给西元,告诉西元让马思带着她们先回去,让西元留下来,和他一起把受伤的新娘送回去。西元自然照办了。
“你害怕和我单独在一起,是吗?”伊娜带有挑逗性的说。
“不是,我是尊重你的婚姻。”
“尊重我的婚姻?”
“难道你不愿意结婚吗?”
“不,我结婚是对你、对你的侯爵夫人的报复。”
“什么?报复?你结婚是为了报复我?你不爱阿爵吗?”舒适有些吃惊地问。
“当然爱,很爱。”
“那你就应当珍惜你的爱。”
“我不珍惜吗?”
“是,你不珍惜。如果你是为了报复我,你就不应当和阿爵结婚。你考虑过阿爵的感受吗?你考虑过天歌的感受吗?他们那么单纯善良,根本就识别不了你的阴险,当年你就欺骗了天歌,现在你又欺骗阿爵……”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你以为我真的那么爱你吗?你以为你比得上阿爵吗?天歌,天歌,你们就知道天歌,就因为她是哑巴,是个残疾人,你们就可怜她,是吗?哼,我就让她不舒服,你心疼了,好,好,好,只要你不舒服我就高兴……”伊娜气哼哼地说着,甩开舒适扶她的手,拉开大步自己走了,昂首挺胸,步履坚定,虽然不是正步,但也不是踮步。
舒适走的很沉重,他有一种负罪感,不是对伊娜而是对天歌。
天歌从不指责伊娜,她默默地退出自己的幸福家庭让身于伊娜,而伊娜却并不领情,反而得寸进尺,愈加伤害。结婚之后会怎么样?只能听天由命了,因为他们和伊娜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不是一种思维,很难融合,伊娜会毁掉他们的……舒适沉沉地边想边走,等在前面的西元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他都没有发现。
“她又向你挑战了,是不是?”西元问。
舒适看见了西元,他苦笑了一下。
“她输了?”西元幽默地向前方伸出了一个小手指。“我看见她了,气哼哼地向前进,哪有崴脚的迹象,我一看就知道你们俩交火了,结果是她输了,要不然不会那么气急败坏,我就站在她面前她都没有看见,就像刚才我站在你面前你也没看见一样。怎么,她对你做什么了?调情?说对了吧?阿爵真是个画呆子,他怎么会娶她?”西元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言多必失,于是只好转过话题,说:“当然你不一样,当年你喜欢她的时候是因为年轻。”
“我们应当怎样对天歌说?她那么善良,你就是如实说了她也不相信。”舒适忧心忡忡地说。
“她不仅不会相信伊娜不好,还会对我们也不相信了,顺其自然吧。”西元说。
来到停车场,伊娜站在车旁等待着,一见到他们俩便喊叫起来:“快点,你们终于出来了,我都等急了,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一起去河边兜风怎么样?”她兴高采烈地说着,她不是健忘症就是挺大度的,完全没有刚刚吵架时的懊怒迹象,舒适还没有转过弯来,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没有说话,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西元坐进了车前座,伊娜一个人坐在后面。
车刚一启动,伊娜就问:“去哪里?”她很兴奋。
“你忘记我们来机场干什么了吗?回家。”西元说。
“他们已经回去了,天歌又没有在家,你们急着回去干什么?我们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出去玩玩吧。”伊娜央求着。
舒适完全不理会,按照既定路线向梦幻山庄驶去。
突然,伊娜用她美妙的歌喉唱起了“玫瑰与百合”,她的歌声哀惋动人,犹如带着露水的百合却在凋谢,这歌声能够在瞬间培养出英勇无畏的战士,也能够在瞬间全部消灭男人的荷尔蒙力量。这就是伊娜。可是眼前的两个男人却似乎没什么正常反应,既不是第一种,也不是第二种,是第三种?第三种男人属于什么样的呢?伊娜一时还没有研究出来。
夏日的巴黎像CHANNEL香水,深深的悠远的回忆,用一种沉静的心去嗅,很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