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想说我们可以再见面吗?”
“是。”
“是不是想说,到了打个电话给我,天凉了要多加件衣服,记得每天写信给我,每天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让我为你担心。”
“是……哦,不是……不是……”
我突然缓过神来,大脑神经又一次笔直得像高速公路,还好蝴蝶已经飞走了,不然还真担心会把“我们一起走吧”说成“我们一起睡吧”。那跳到太平洋也洗不清了。
“吓人很好玩吗”我问。
“不是。”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不是。”
“当然不是蛔虫比你帅多了。”
“不是。”
“那是你比蛔虫帅咯罗。”
“是。”
“那恭喜你。”
“喂,想吵架吗?”他突然恢复记忆。
他出现在我的眼帘里,但我始终被搁在他的眼皮外,因为他的眼睛始终注视着那蝶影绝尘而去的摩托。
“你和她认识,是吗?”他又问到。
“不认识。”
“那你们为什么聊得那么投机?”
“我骑着车、哼着歌在路上悠闲地走着,哪知道她被我的天籁之音吸引了过来,然后被我那巧夺天工的脸庞所迷醉而身陷,于是又被我那炫目的个人气质感染而不能自拔,所以她请求我和她讲几句话,不然她会因魂萦梦绕而枯萎很久的,基于我的仁慈与厚道,我随便和她聊了几句,这个回答你满意吗。”我说道。
“每个人都有做梦的权利,但你的白日梦也太没天理和人性了。”
“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礼义廉耻吧,好吗?”他又说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握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的声音,仿佛是骨头被压碎。
“对了,现在几点了?”他感觉到情况不妙,赶紧找话题。
“快九点了。”
“喔。”
“什么?”我们同时惊乎,
然后,启动,拉紧油门,也顾不上什么生命重于工作的道理了,同时消失在路口了。
他姓毕,名仕礼。我的一个很要好的同事。好到什么程度呢?见面像世仇相互吐嘈,粗话成了应酬的招呼,偶尔还动点手脚。我想这是我们深厚感情的最佳注脚。
我们都叫他小毕,因为大家实在不忍叫出他的全名。
记得在一次专题报告会上,小毕代表学校做专题报告。
“大家好,我叫毕仕礼。”
小毕的自我介绍让大家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小毕以为大家听不清楚再一次调大话筒音量。
“大家好,我叫毕仕礼。”
“‘鄙视你’”全部专家都伸出大拇指,然后向下指。
“我操……”说完全部离开。
怒气冲冲的校长像一辆装满火药的坦克往小毕方向碾过来,伸出大拇指,重重往下一指。
呆若木鸡的小毕却一脸茫然说道:“现在都在流行六脉神剑吗?”
“‘鄙视你……’”校长如智利火山爆发,“你用六脉神剑自杀吧!”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小毕流眼泪。
确切地说小毕除了名字奇怪之外,五官也长得很奇怪,从小到大,他的外号无非就是些蟾蜍、蜥蜴、青蛙、鳄鱼之类的两栖类或爬行类。但小毕的自尊心仿佛穿上圣斗士圣衣刀枪不入,而那一次报告会校长的火气融化了小毕自尊的圣衣,除了我之外小毕很少和人开玩笑。
据说那一次小毕把所有的窝囊气都撒在家里,从此他和他父亲形同陌路,自己过上缴房租的生活。
没想到开学的第一天,我和小毕都同时迟到,由于当天学生注册,场面较为混乱。
所以我和小毕只是稍微受点良心的谴责而已,随着注册的高峰期过,我和小毕的话题便从学生转移到那只蝴蝶身上。
“她真的很漂亮,是吗?”小毕的问题依然丑陋得像他的脸。
“能说点有深度的问题吗?”
“今年老美的总统大选,奥巴马的胜率大吗?分析一下这次的大选对中美关系和台海关系有什么样的影响和促进呢?这个问题够深度了吧。”
“两个月的暑假除了一张脸没变外,其他方面都‘大变’了,快住进美国‘大使馆’了吧。”
“你是几个月没刷牙了吧,都是什么‘大便’、‘大屎’的,有损教师光辉的形象啊。”旁边的小林老师说得声情并茂像在普度众生。
当教师难道神圣到不用撒尿大便啊,我心里这样想,但嘴上却没有说,我害怕这样一说,大家都来研究人的生理现象和新陈代谢的规律。
“她叫孙蝶影,是吗?”小毕转身倒一杯水,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疑惑得拿起小毕的水一口气喝光,然后把杯子还他。
“因为我认识她。”
“你是怎么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要去大号,还要你批准吗?”
“嘿,当然不用了,说说吧你们怎么认识的。”我口气软得像棉花糖。
“我口好渴哦。”
我马上在一分钟之内将杯子装满水,放在小毕面前。
“谢谢你的水。”
“可以说了吧”我请求着。
“我突然想喝红茶。”
“说吧,你想喝红牛也不在话下。”我口气已经有点哀求的味道了,五分钟内已经有一瓶红牛放在小毕面前了。
“谢谢你的红牛。”
“可以说了吧。”我乞求着。
“我现在有点饿了,想吃饭。”
“是吗,快点告诉我吧,不要说吃饭就是吃屎也满足你。”
“是吗,谢谢你的屎。”
旁边的老师们笑得嘴裂得像科罗拉多大峡谷。
笑完,小毕才恍然大悟,尴尬得无地自容说道:“想……想……打架吗?”小毕猛地窜了出去,仿佛集体的老师又重复着他的全名——“鄙视你”我追了出去。
“对不起。”我轻易得追上小毕。
“兄弟,没有谁对不起谁。”
他突然说出了这句话让我觉得很是窝心。
小毕找了一家风味小餐馆,名字却是诗一般的气质——邂逅餐厅。里面来往的客人都是些外地人,不过很干净,重点是服务员脸上的笑容是属于免费赠送,不像有些餐厅还要收服务费,让我很厌烦。因为我觉得收服务费和收保护费性质其实一个样。
正值中午,里面人山人海,座位有点供不应求。但是靠近落地窗户的一个双人座位无人问津,我走了过去。
“先生对不起,那桌有人订了。”老板微笑得走过来示意。
“我们吃的很快的,总不能让我们站这吃吧。”我说。
“实在对不起,这是信用。哪怕她今天不能来了,我们也要留下。”
老板始终微笑的服务态度很快就软化了我的坚持。
十分钟后终于有了我们的位置。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老板还是那个微笑。
自从进入这个餐厅,小毕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不时地把脸转向门外,像是在等人。老实说,我不喜欢小毕这样举起头东张西望,这样除了会让人倒胃口之外,还可能会被人误以为在觊觎那些鼓鼓的钱包。
“说吧。”我很快地点了菜。
“老样子。”小毕说道。
我吓了一跳。
“你很经常来吗,我怎么不知道?”我说道。
“我要大号要不要也向你报告申请呢?”小毕的头还是望着门外。
就为这一句话,我和小毕成了店里的焦点,店主和服务员脸上和善的微笑变得僵硬。
顾客脸色是僵尸般的惨白,我突然感觉到有点不祥之兆,为了能好手好脚出去,我赶紧卸下自尊道歉,为这不卫生的话,为小毕不负责任的外形。
菜很快的上来,我拍了一下小毕。
“我叫你来吃饭,不是要你来吓人的?”我开始吃饭。
“她还是没来。”小毕叹了口气。
“是谁啊,聂小倩吗?”
“咳,可我终究不是宁采臣。”
“你当然不是,你是‘拧成一坨’。”
“找死啊,这跟我的长相无关。”
他的脸还是转向门外,把筷子当牙签用,不用说别人连我都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