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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京族的信仰文化(3)

4、生命观

“儿童时代的天真”给予京族哲学观念以根源性的影响,“神迷”性贯穿了京族人民的精神生活,因此,更为广泛的“万物有灵”、“祖先崇拜”思想贯穿了京族生命观的始终。加之京族人的海上生产方式有及时劳作与休整的对立统一,“急”转化为“缓”,“缓”转化为“急”,“劳”转化为“逸”,“逸”转化为“劳”,“生”转化为“死”,静中有动,动与静相互转化如此等等辩证的观念,他们强调万物均有“出处来历”,有彼此相对立的矛盾,又在同一世界中互相依存,彼此都有应有的地位,扮演相应角色。因此,京族人的生命观就是:万物有灵;灵魂不灭。生死交替,循环不已。比如,在对待生死问题上,京族人认为一个人死去了,他的亡灵仍对生者有影响力,生与死,其实不是截然分开的。亲人死后,灵魂会经常回家,驻于供桌上,时刻关注人世间的亲人并在需要的时候保佑他们。阴间的生活与阳间完全一样,因此,须“事死如事生”,按时祭祀保障祖先的生活需要。

因为相信生物肉体死但灵魂不灭,因此,京族人善待生灵,也敬畏亡灵。出海捕鱼,打到的第一尾鱼得扔回海中,这里边就有朴素的生命观在起作用;相信灵魂不灭,亡灵可庇佑也可加害于生者,因此整个社会同时又有“不畏死”、“尚鬼”、“崇鬼”之风气。

值得指出的是,在虽然“尚鬼”、“崇鬼”,但随着社会生产力的提高,解放前的京族人民已经有了朴素唯物主义思想。如民间叙事诗《十三哥卖鬼》描述了主人公敢于捉鬼、卖鬼的动人故事,具有较强的思想性,标志着京族人民思想中的神鬼观念有所动摇。认识来源于实践,认识是对客观事物的反映的思想倾向,对有“尚鬼”传统的京族人来说,人定胜鬼的思想,可以说是朴素唯物主义反映论思想的萌芽。解放后,由于各种“破四旧”、“树新风”活动的开展,京族人的唯物思想发展到了一个顶峰,那就是坚信“人定胜天”,在1960年代和1970年代,“无神论”思想和建设社会主义的劳动激情,占据着尾村京族人的精神空间。

5、生态观

怀特海认为:“我们在世的基本形式是,在一种直接的和原始的意义上参与到我们环境的构成中去,这只在感觉经验的平常行动中才得到暗示。”京族人对生存环境是心怀敬畏的,在这种既尊崇又与之斗争的心态中,培养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观念,是对自然认同与选择后对种族的自我确定。这种生态观选择一旦建立,它就作为民族唯一的生存对策——生态伦理缔结范式,具有了永恒的真实性特征。在京族人看来,万物有灵,树林、溪流这些地方,无不隐藏着神灵。如果惹怒了神灵,就要遭到报应,唯有尊敬及与之保持距离,才能得到神灵的保护。京族地区的地貌,是南海北部湾的海流,与江平镇两翼的河流相互作用冲积而成的沙质地貌,就在这没有山丘,也没有溪流,甚至没有土壤的沙地上,却生长着茂密的原生态植被,这与京族敬畏自然的传统不无关系。地少田少,而且自然灾害较多,因此民间素来重视山林、水源保护,并且有相应的习惯法和乡规民约。澫尾村于清光绪五年(1879年)订的规约:在哈亭中其荒地不论远近,亦护禁,不得私开。若何人私开者,不论高低、多少,定捉古钱六贯。禁田地原有新旧埠回直,或人擅便开掘,以曲为直,以直为曲,一经发觉,定捉古钱六贯。在亭定禁各诸道路已塞,何人擅行,捉得定罚牛一只。在亭定禁上田水下田山俏,或何人不放水流基塞,以致害物,详在本村即堪课妆,定捉钱六贯。何人有田有园,接夹城豪山,在置流内外地六尺,若何人强者不遵约内,定捉钱六贯,再禀官凭办不恕。澫尾村建国前的封山育林规约:居民后山一带山林,折生枯木、树木根等项,一概净禁。不遵如约,贪图利己,擅入盗伐盗掘者被巡山各等捉回本村,罚铜钱三千六百文及猪首一只,糯米十斤,酒五十斤,同谢神有恩不恕。村人捉得赃物回详,赏花红钱一千六百文正。这说明到了阶级社会发展一定阶段,人们内心的原始崇拜思想弱化,不足以维持对自然的畏惧的时候,民间社会不得不通过乡规民约的方式来约束人们的行为。

总的来说,京族的精神生活受到渔业社会生活方式的制约,始终未能形成一套思想意识上明确的哲学理论体系,而只是在世代相传的原始思想和民间智慧、道德传统的基础上吸收、选择、融合,改变着佛教、道教和儒教的思想内容。尤其是不同时期来自汉族的传统思想道德、哲学观念对京族的影响是动态的、发展的和历史的。儒家的线性单向思维模式重视纵向发展而轻视横向的伸延,由此而形成的社会关系,更多地体现出注重上与下的关系,不得逾越规矩,以致形成一个封闭的系统。与此同时,固着在京族人思维深处的源于百越的海洋文化,具有开放性的吸收心理,既不用外来文化排斥传统文化,也不用传统文化排斥外来文化,它的单一性表现在:在吸收外来文化时只注重运用而不注重思想的吸收。这也许是京族未能形成一套哲学理论体系的原因。

第四节预测与占卜

过去京族人由于生产力水平的落后,对未来难以预测,因此在生活的很多领域,如出海、决定重大事件等,都要请来法师和生童,用“杯珓”占卜神意。“杯珓”类似动物肾脏状,由两片光滑的小蚌壳组成,蚌壳以一根小红绒线相连缀,可以合拢。有的以竹或木,仿蚌壳修制而成;还有以铜或锡仿蚌壳状铸成的。法师进行占卜时,双手将杯珓合捧于胸前。低念咒语,将所要占卜的事情告诉神灵,然后将杯珓轻轻抛于台上或地面。如两片蚌壳皆向下倒伏,则为“阴”卦,属“凶”,如两片皆向上仰,便为“阳”卦,属“吉”,如一仰一伏,便为“大吉大利”,是最上乘的“阴阳卦”,俗称“胜珓”,占卜重大事情,要连续抛杯珓三轮。如三轮都得“胜珓”,便认为是“一切顺利,万事大吉”。

如在哈节迎神中,占获胜珓,便是神已降临。如为海难者招魂,占得胜珓,便是魂已招归。如果占得了凶卦,法师要继续念经再抛,直到取得胜珓为止。

如在哈节迎神中,占获胜珓,便是神已降临。如为海难者招魂,占得胜珓,便是魂已招归。如果占得了凶卦,法师要继续念经再抛,直到取得胜珓为止。

因大海变幻莫测,京族视之为神灵,在船头设“海公”和“海婆”的神位,男子每次出海,老人、妇女、孩子都要到海滩上送行,焚香祷告,并举行一些祭海活动,祈求出行平安。一般要进行“问答天灯”的巫术占卜,预测此次出海的凶吉。

所谓“问答天灯”就是神明回答人们提出的问题的意思。这样的占卜术一定会有一个人担当“神人”的角色,任务就是把人们的问题还有愿望告诉神明,起到一个沟通的作用。还有若干个舞娘扮演回答神明问题以及感谢神明的角色。进行占卜的时候,先设好神台,桌面上摆设好贡品,然后由“神人”请神,恭恭敬敬的把神请到贡台前,请神明享受贡品。神人会把人们的问题收集上来,编到一套固定的咒文当中,接着就会与神明进行对话,这个对话的过程被称为“喃咒”,待咒“喃”完就是抛占的过程。这个过程各个地方有所不同,最普遍的做法是神人会拿出“杯珓”进行占卜。神人抛出杯珓,按照杯珓呈现的不同状态开判断所问事情的答案。舞娘则要在得到答案后对神明进行谢礼。如果是表示“凶”,表示会有翻船的情况发生,于是舞娘们就要跳起“安海舞”。舞娘们在头顶上倒扣一个碗,然后在碗底那个小小的边缘里面放上灯油点上。两手分别拿上一个平常用的小碟,上面也是点上蜡烛。她们会尽量的保持手的平稳,寓意海面的平稳。还会跪在地上,将灯放在地上,这个部分表现的就是希望神明能够看到她们诚心的祷告,保佑海面能够安稳,不要出现波动,希望在外的家人都能平安的归来。神人这个时候也会随着舞娘的舞蹈继续进行“喃道”,在舞娘娱神的过程中劝说神明帮助京族人们安海。舞娘们让手上的蜡灯绕着自己的头转一圈,表示神灯绕自己一圈,将光明照在自己的身上。希望能得到神明的祝福。

如果“杯珓”显示“吉”,说明此次出海会十分顺畅。寓意着会风调雨顺,心想事成,好运常伴。舞娘们就要跳起感谢神明的“还愿舞”。舞娘在舞蹈中要尽量的在保持平衡的状态下表现出高兴的样子,也会跪下来感谢神明,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把灯放在自己的额头前,这个动作在京族舞蹈里面表示的意思就是心情非常的愉快。

问答天灯的最后,由神人把神明送走,整个过程便结束。仪式结束后渔民才可以出海。

第五节族徽与标志

族徽是群体的标志,是原始人迷信某种动物或自然物同氏族有血缘关系,因而用来做本氏族的徽号或标志,旨在区分群体。对于别的民族,是一种区别的标志;对于本民族,却是互相认同的旗帜、结成整体的纽带。这是人类历史的遗传而形成的集体无意识的文化模式。这种凝聚力,是一个民族得以生存、发展的本能。从一些民族学、人类学的材料来看,最早的族徽应该是图腾标志。

如果一个特定的族群/民族认为某一动物或植物是自己的祖先,那这一动物或植物就被认为是该族群/民族的图腾。原始人最初对生殖的原因是一无所知的。他们以为图腾在人的生育中起着重要作用,因而形成最早的生育观念-图腾生育信仰。原始时代想要生育的妇女或不孕妇女到图腾圣地祈祷跪拜,或设法接触图腾与图腾象征物,希望图腾魂进入体内,这样便产生了祈求图腾生儿育女的仪式。但是,解放前京族社会中已经没有崇拜图腾、祈求生育的习俗了。京族人信奉的主管生育的神是“三婆”,与当地动植物无关,由此可见京族社会图腾文化的淡化程度。

图腾物多与当地的生态环境有关,热带地区的人们不会把北极熊奉为图腾,滨海民族不会把骆驼当作自己的图腾。京族先民的图腾,应该与滨海动植物有关。由于京族来到现今的居住地时已经是较为晚近了,因此诞生于原始社会的图腾标志只能变现为图腾遗存,它主要表现在图腾柱、旗帜、住宅、器物、基地、人体装饰等方面。京族的哈亭屋脊中部有双龙雕刻,也许就是京族早期的图腾,有古百越人蛟龙(或蛇)崇拜的遗风。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前,由于历代统治者实行民族压迫和民族歧视政策,京族人为了趋利避害求得生存,不得不隐瞒自己的少数民族身份,淡化自身的一些文化特色,甚至设法攀附汉族的豪门显祖。解放后,随着各民族友好交往更加频繁,各民族、各族群文化的互相影响、互相吸收的趋势更加明显,文化族属也更加模糊,这是历史发展的潮流,因此我们可以理解京族历史上图腾意识淡漠乃至消失的事实。但另一方面,随着民族平等和民族团结政策的实施,少数民族急切希望他们的民族身份得以真实地表达。当今世界范围内民主潮流与民族主义浪潮的再次兴起,又在很大程度上强化了民族或族群的文化界限。作为一个人数较少民族,不难设想,如果没有一种凝聚力,是难以在主体民族文化的包围下走过漫长的、艰苦的历史过程并得以顽强地生存的。京族能走到今天,必有其分别有周围民族的精神特质与文化面貌,这是一个关于信仰、阐释、协调和象征性的问题。如果没有民族文化,就无所谓现代族群意识。京族的族徽,是一个民族在数百年的历史进程中,为民族生存、发展而艰苦奋斗的那种顽强的斗争精神的物化。波涛粼粼的大海,一只简朴又不失优美的独弦琴隐约奏出悠扬的乐声,如此构图的族徽标志,反映了京族几百年来延续至今的生活方式与审美意蕴,它是一种群体意识的象征,是民族精神的集体表象,在任何时候都突出自己的特点,强调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这正是“海韵独弦琴”图案作为京族族徽标志的灵魂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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