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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新媒介条件下的诗歌传播现状研究(1)

张延文

新媒介主要依托于数字化技术的革新和推广应用。“就目前而言,新兴媒介主要是基于互联网络、数字化和卫星传输技术等科技而产生的。在众多的新兴媒介中,具有影响的媒介有:数字电视、数字电影、数字广播、网络广播、多媒体、新型传真机、掌上型资料库、直播卫星、智能电话等。”邵培仁、海阔着:《大众传媒通论》,浙江大学出版社,2005年8月版,第360页。新媒介是技术革命的产物,它有效拓宽了诗歌传播的渠道。由于诗歌文体本身的特征,利于新媒介来进行传播的渠道主要包括多媒体、手机短消息和互联网。其中以互联网上进行的诗歌传播最为普遍,逐步发展壮大的网络诗歌,甚至有取代传统诗歌传播方式而成为首要的诗歌传播方式的趋势。

多媒体是一种复合型的媒体,它来自于对于多媒体技术的开发应用。“多媒体技术是指把文字、音频、视频、图形、图像、动画等多媒体信息通过计算机进行数字化处理,再以单独或合成形式表现出来的一体化技术。”出处同上,第360页。多媒体作为一种传播媒介,具有很多新的特性,它将多种的媒体资源结合在一起,实现了文字、声音、图像、动画等多种信息的综合运用。对于诗歌传播来说,多媒体诗歌传播仍然需要依赖计算机来进行数字化的处理,将原来的纯文字的诗歌添加声音、图像、动画等内容来制作成“多媒体诗歌”,从而成为了“超文本”的诗歌。在诗歌的传播史上,曾经有过将诗歌文本与书法、绘画等结合起来的“超文本”类型,但这些仍然局限于视觉的层面上,而且传播是单向性的。

多媒体诗歌融视觉、听觉等感觉方式于一体,同时也增加了交互性的内容,接受者可以利用多媒体来对多媒体诗歌进行选择、反馈甚至修改。多媒体诗歌的“超文本”形式,更加方便编辑,接受者和传播者都可以自由转换其存在的形态。同时,多媒体诗歌存储的方法也很多,可以在手机、计算机、U盘、软盘、MP3/MP4等数字播放器等当中存储,携带起来很容易,而且基本不受数量的限制。多媒体诗歌可以通过互联网等轻松下载,而不必支付费用。目前,多媒体诗歌最多还是出现在互联网上,很多诗人都将自己的诗歌作品以多媒体的方式来重新制作,放入个人博客、诗歌论坛中,还有的是制作成电子书来供接受者下载和使用。多媒体诗歌突破了诗歌的纯粹文字的样式,和只能使用眼睛来欣赏的限制,让诗歌更加容易接受和理解。而文字作用的下降,以及多媒体诗歌文本的易于修改的特性,都直接减弱了诗歌原有的美学特征,使其更加接近于日常生活,增加了大众文化的通俗色彩。

使用手机作为诗歌传播工具,主要是使用其短消息的功能来进行的。目前,中国的手机使用相当普遍,手机已经成为人们日常生活当中必不可缺的组成部分,是个人进行信息传播的最主要的工具之一。手机具有个人化的特征,同时也可以作为大众传播的工具来加以利用,是个人传播和大众传播相结合的新兴媒介。随着卫星通讯技术和数字化技术的飞速发展,手机的功能越来越丰富和强大,以智能化和时尚化为其发展趋势。新型的手机具有FM收音、音频、视频、录音、摄像、录像、无线上网、U盘、计时器、计算器、游戏等功能,几乎是无所不包。手机已经从单一的通讯工具发展成为一种复合型的万能生活装备。

手机的外形设计也日趋新颖、独特,赋予时代因素,是装饰的一部分。我国自1997年开通手机中文短消息以来,短消息的使用量逐年增加,快速发展,成为声音传播之外的另外一条重要的消息传播方式。短消息上的诗歌文本,可以是纯文字的文本,也可以是多媒体的超文本。短消息有字数限制,通常每次传输信息的长度要求在70个汉字或160个英文字符之内,每条短消息可以包括多个频次的传输。这就要求使用短消息来传播的诗歌通常是短小的诗歌,字数一般也就限定在百字以内。短消息的个人化特性和时尚化的特征,也让短消息的诗歌具备了个人化的元素和时尚生活的主题。通常,在短消息诗歌当中,以打油诗或者格律不严整的旧体诗词等为主,显得轻松随意。以非常口语化的近乎“顺口溜”的样式的诗歌在短消息里非常流行,这和通常以含蓄为特征的传统的诗歌写作区别明显。当然,相对严肃的诗歌创作和传播,在短消息里也还是有的。

人们将利用手机来进行传播的文学称之为“手机文学”或“拇指文学”,我们也可以将手机上的诗歌称之为“手机诗歌”和“拇指诗歌”。当前,还出现了以手机文学为对象的“E拇指文学大赛”,参赛的作品征集当中诗歌作品是一个重要的门类。2004年6月,海南移动、天涯杂志、天涯社区三方共同发起“首届全球通短信文学大赛”,每年举办一次,该赛事公众参与者高,社会反响好。以短消息来进行传播的“手机诗歌”,是大众文化的组成部分,为诗歌这门古老的艺术注入了信息的时尚化气息,也是诗歌走进大众生活的有益的尝试。“手机诗歌”不拘泥于形式,高度凝练的要求,在语言上的口语和日常化等,都将给诗歌写作带来长远而深入的影响。

互联网萌芽于20世纪60年代末期的美国,到20世纪90年代互联网进入到了全面发展和应用时期。中国在1994年4月正式开通互联网,随即开始了惊人的飞跃性发展。特别是21世纪以来,中国的互联网已经进入到了全面普及的程度,中国的网民人数也在2008年超过美国而跃居全球首位。互联网的普及和应用,是一种传播方式的变革,同时也影响和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方式、社会结构、文化心理等多个层面的内容,使人类社会真正进入到了一个数字化的信息社会之中。互联网的前身是用于军事用途的,后来才逐步转向科研、商业和民用。互联网从最初的局域网到广域网,直到全球通用的全球网,到现在成为了推进全球一体化的重要工具。互联网发展的速度日新月异,这是以数字技术快速更新为基础的,同时也和整个世界的政治、经济、文化一体化的进程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重要的推进社会变革的力量。互联网的发展进程,表明了人类对于他的经验模式的整理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和整合能力,其中包含着很多可控和不可控的因素。在这个历程里,人成了他现实目的的一部分,而非全部;而且这种目的性并不单纯来源于他自身。

人和他使用的工具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人机之间的中间地带越来越广泛。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电子计算机技术的发展以及人工智能的发展。在人脑之外,还存在着一个以信息存储为基础的“电脑”系统。这个庞大的电脑系统,和人脑一样存储海量的信息,其中包含着一般的人类生命经验,也有新的不属于人类生命经验的东西,也就是电脑系统内部处理导致的新经验。这产生了人类日常的现实生活之外的逐渐独立存在的“第二现实”。在这个新的世界里,不再只是人的国度,还有人工智能的部分。另外,以互联网为中心的新的领域里,原有的时间和空间观念都出现了变异,这就直接改变了人对于世界的看法。

世界观的改变,自然也会影响到整个社会文化心理的改变,比如国家、民族、性别、年龄观念等等都会发生变化。以互联网为中心的虚拟的人群和社区,产生出的新的文化心理特征,新的伦理道德观念,互联网文化在目前为止还是一种和主流文化相区别的亚文化形态,虽然两者存在着融合的趋势,必然对原有的社会道德文化体系产生冲击。因此,诗歌在互联网上的传播,是在全新语境下的传播,而不只是传播方式的改变。互联网上的诗歌传播的整个传播行为都必然会受到相关的影响,它区别于互联网之外的诗歌传播活动,具有天然的亚文化特性,对于主流文化形态下进行的诗歌传播行为来说,是一种补充、对抗、融合等多元并存的关系。

就传播活动本身来说,网络传播也有着和传统传播方式迥然不同之处。网络传播改变了原有的传播分类,在一个网络传播行为当中,可能会同时包含着体内传播、人际传播、群体传播、大众传播等不同的传播样态。而且,网络传播活动往往是以互动为前提的,信息反馈及时、迅速,信息传播者和信息接受者之间的界限不清晰。由于互联网本身的永续性存在,也使得网络传播行为,在很大程度上处于一个一直持续敞开的过程之内,很多网络上的传播活动,是在未完成的状态下发生的。而传统的传播行为,大部分是一次性完成的,有着清晰的传播者和接受者的身份划分,以及相应的明确的传播属性。网络诗歌传播过程里,传播活动的所有环节,自然也就带有网络传播方式带来的新的特征。网络改变了诗人、读者之间的关系,加快了读写之间信息反馈的频率和速度;同时也使得诗歌在网络上的传播一直处于一个开放性的、互动的、多元化传播的过程之内,有效地扩大了诗歌传播的范围和诗歌传播活动的可能性。

个人在网络的环境下,他的主体性身份认同也会发生相应的改变,他通常会拥有新的网络身份。作为一个“网民”,个体完全可以改变原有的性别、身份、年龄等社会属性,获得全新的生命体验。网络这种匿名的特性,也有效缓解了原有的社会文化身份带来的压力,让网络公民可以拥有一种相对自由、平等、公正的理念。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改变了,作为一个个体,他在整个社会生活里,对于自我的身份定位。因此,在网络文化日益昌盛的社会里,人的主体性建构有了新的特性:

从本质上讲,信息和网络时代是人与人、群体和群体共处的时代。在一个由信息网络连接的世界上,生存和发展空间变得异常广阔,正是人与人、群体与群体之间的相互依存而不是相互排斥,成为他们生存和发展的首要条件。主体间和主体际的和谐效应越来越明显,人的主体性越来越成为交互主体性和共同主体性。

网络对于个体的主体性的影响是双重的。首先,它可以让个体摆脱原有的身份束缚,为个体的主体性身份的确立带来有益的影响,让个体可以充分发展、张扬自己的个性的一面。但是,另外一方面,由于网络本身的积聚和整合作用,也有同时泯灭个体的个性的可能,而使得彼此的意见趋于一致。这就形成了一种有趣的现象,一方面,网络让有着共同兴趣的人快速集结起来,形成一个属于自己的群落和社区;同时,这种融合,也使社区内部的分子拥有一种共同的主体性,个人的特征趋于消解。网络的快速流动特性,使得不同的人群之间,有着更多的融合作用,从而使得群体之间的界限模糊,更进一步促进了交互主体性的产生。网络,既是一个充满个性化的世界,也是一个消灭个性化的世界。就诗歌传播来说,个体主体性的影响最主要是在诗歌传播者这里,也就是诗人的诗歌写作方面。网络使得诗人的写作可以拥有更为个性化的东西,摆脱原有的社会文化身份的束缚和控制;同时,也为具有相同或相似的审美趣味的诗人很快聚集在一起,形成自己的小圈子;然而,这种圈子化的形成过程中,不同的个体之间的差异,在逐步消失,彼此的审美趣味会更为混合,从而使得个体的写作出现趋同的倾向。从整个网络诗歌圈子来看,不同的诗歌群落之间,互相融合的速度也很快。经常会有某一个诗人,同时处于几个甚至更多的诗歌圈子之内,这也为不同类型的写作的趋同化带来了契机。

总的来说,网络既能彰显诗歌写作的差异性,同时,更能使得这种被彰显的差异很快趋于消解;这就在整体上,加快了诗歌写作的新陈代谢的速度,促进了诗歌艺术的进化过程。但是,在根本上,网络削弱了诗歌写作的个人化特征,使得诗歌艺术,从贵族化的精神生活,快速沦落为大众化的消遣行为。网络文化,在根本上,具有天然的消解作用。对于那些处于高层的文化范畴,网络将会把它拉回到日常生活的层面上去。在网络世界里,好的写作和坏的写作、好的诗人和坏的诗人、好的诗歌和坏的诗歌之间的界限越来越不明显了,或者说,他们之间的界限越来越快速地被加以填充和消解。

新媒介的出现和大规模的应用,对于诗歌传播来说意义非同寻常。以互联网为核心的新媒介,逐渐进入到了诗歌传播的核心地带。由马铃薯兄弟编选的,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中国网络诗典》一书,是最早的网络诗歌选本之一,也是网络和传统媒体结合的早期范例,在这本书的封底上,如此评价网络对于中国诗歌的作用:

网络改变了中国诗歌的生态与版图。

网络扩张了中国诗人的活动空间与视野。

网络激发了中国诗人生存的勇气和创造活力。

网络改变了诗歌的疲弱状态。

甚至可以说,网络拯救了中国诗歌。马铃薯兄弟编选:《中国网络诗典》,江苏文艺出版社,2002年9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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