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语篇力度(1)

语篇和语句不同，我国着名的语篇研究大师刘勰早在他的《文心雕龙》中就说过：我们写文章，都是用词造句，再积句而成篇章。

语篇就是篇章，语篇是由语句构成的。我国历来重视篇章结构的研究，近年来兴起的文章学，其中一个内容就是研究篇章结构。对语篇从语用的角度上研究和分析，是西方语言学近几十年来的一个重要课题。因为从语用角度审视语篇，自然和语境联系起来，他们更着重于说者和听者在确定语境中的对话。中国和西方的语篇研究虽然走的是两条不同道路，但结果是一样的。

1要表达语篇力度，就需要注意语篇力度的特点。现将语篇力度的特点分述如下。

语篇的顺序性和层次性是语句和语句之间的联系方式。如以下四句组成的一个语篇意思不清楚，原因在于语句的顺序不对。

His friend was upset and told him to furry up.Two burglars broke into a bank.He replied：“Don’t worry.It will take a bit longer，but we’ll drive the fingerprint department crazy.”One went up to the safe，took off his shoes and socks and started moving the combinations with his toes.在重新调整句子的顺序之后，才能表现出整个语篇的力度。即：

Two burglars broke into a bank.One went up to the safe，took off his shoes and socks and started moving the combinations with his toes.His friend was upset and told him to furry up.He replied：“Don’t worry.It will take a bit longer，but we’ll drive the fingerprint department crazy.”

（两名强盗闯进一家银行。一人走到保险箱那里，脱掉鞋袜，用两个脚趾头转动密码锁。他的朋友很不安，要他快一些。他答道：“不用急。时间得长一些。但是我们会让指纹部门急得发疯。”）

所谓层次性，就是指文章的有序结构，《周易·艮》中早就指出：“言有序。”后来我国古代学者王充在其《论衡》中说：

“文字有意以立句，句有数以连章，章有体以成篇。”

顺序和层次的关系很密切，因为有的层次本身就是一种顺序，比如一般文章要求分三个层次来写，第一层次是总的介绍，第二层次是具体的事，第三层次是结论部分（即：引言部分、主体部分和结论部分）。按照这三个次序写本身也是一种顺序。如下面的一个语篇不仅符合顺序，而且也符合层次：

In the world the home is the most congenial and safe place.The saying “East or west，home is the best”is true in more ways than one.Home offers affection and security.To me，my home，where I live with my parents，a brother and a sister，is the best place in the world.（世界上最温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俗语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土窝”，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是真实的。家使我们有温情及安全感。对我来说，我和父母兄妹住在一起的家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语篇的衔接性是指在一个语篇中的内在联系，包括内容的衔接和形式的衔接。如李白的诗句：“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在这首诗里，不仅有词和词的衔接，而且还有平仄之间的衔接，如诗律中的“一三五不问，二四六分明”。同样这诗也有音韵方面的衔接，如一、二、四行的最后一个词的尾韵（楼，州，流）。我们再看莎士比亚《裘力斯·恺撒》一剧中布鲁图斯的一段台词：

As Caesar loved me，I weep for him，as he was fortunate，I rejoice at it；as he was valiant，I honour him；but as he was ambitious，I slew him.There is tears for his love，joy for his fortune，honour for his valour；and death for his ambition.（因为恺撒爱我，我为他的死亡而悲伤；因为他吉星高照，我为他而感到内心高兴；因为他骁勇顽强，我对他推崇备至。但是，因为他野心勃勃，我便杀了他。我的泪是为了报答他的爱；我的喜是为了他的吉星高照；我的敬是为了他的骁勇作战；杀死他是因为他的野心勃勃。）

这一语篇中包括两组排比，而两组排比讲的是同一件事。第一组包括4个as 起头的复句，即：“因为……我……”；第二组包括4个（there is）名词＋ for 句子：tears for his love，joy for his fortune，honour for his valour，death for his ambition.整个语篇读起来，情感真实而又充沛，意义明显而又渐增，语气贯通，衔接合理。排比所起的语篇衔接作用可见一斑。

在语篇中对偶也是一种增强表现力的衔接方式，前后两句在语义中有一种内在的联系。

如：（1）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2）一杯竹叶穿心过，两朵红云脸上来。

在（1）中，“不尽”和“又生”就是一种语义的衔接，暗示着两者是不可分割地连在一起。在（2）中的“竹叶”指竹叶青酒，“红云”指两颊上的红色。双颊上生出红色是喝了竹叶青酒的结果。从词上看，“野火”与“春风”相对；“烧”和“吹”相对；“一杯竹叶”和“两朵红云”相对，“穿心过”和“脸上来”相对。对偶的衔接作用是很清楚的，并且所发挥的语言力也是很适当的。总的说来，衔接是语篇中各种语言形式在语义方面的联系。任何文章缺少了衔接，都是不完整的。

语篇的统一性是指任何一篇文章都要求内容和形式（篇章结构）上的统一。刘勰说过：“篇之彪炳，章无疵也；章之明靡，句无玷也；句之精英，字不妄也；扼本而末从，之一而万毕矣。”（《文心雕龙·章句》）

这里就是指文章的统一性，文章要有核心，“本”和“一”就是指这一核心。内容核心必须和文章的结构，即字句章节配合统一。

刘勰所说的“末”与“万”就是指字句章节。内容核心能扼举，作为形式的字句章节就可以顺从配合而和谐。

有人认为随便怎样写都是文章，这种说法未免过分。文章应当有其特点，在内容和形式上有一定的要求，忽视了这些，很难说是一篇好文章，更不用说发挥语言力了。

文章除须称物以及达意外，还须有可读性。文章由作者写出，目的是为了让读者读。所以作者在写文章时就要注意所写文章要适应读者，无论在内容上和语言上都要适应读者。内容上指对读者要有针对性及有意义，在语言上应易懂易读。每年发表的文章不知多少，然而能够留在读者心中的文章为数不多，具有永恒价值的就更加少了。那些能引起读者共鸣的文章一定是可读性强的。

文章是有感而发，“有感”就是对社会有意义，对社会有用。王充说过：“为世用者，百篇无害；不为世用者，一章无补。”（王充《论衡》）

文章是有规律的，文章是由篇章组成的，自然篇章结构不能离开文章的规律。所以，语篇方面的问题和文章规律是紧密相连的。

要发挥出应有的语篇力度，就需要运用文章的规律。一些游戏式的无聊文章，不过是一些随风即逝的东西而已。对社会越是有用的文章，越具有永恒的价值，对读者的影响也越大。

连贯性是语篇的另一个特点。连贯性系指语篇中语义的联系，是句际之间概念、命题以及它们和整个语篇在语义上的联系。

连贯性存在于语篇的内层，表面上可能没有什么联系，要经过一定的推理才能发现其内在的语义联系。如：

A明天早点来。

B我上夜班。

A就这么说。

看上去这个对话语篇意思不明确，然而在具体语境中，如言语行为理论所说，说者和听者之间有一种共同信念（共识），他们相互之间是理解的。如B 说的话“我上夜班”，可以推论出，夜班在早晨五时下班，下班后到A 那里去还是够早的，所以A 说“就这么说”。

意思是一下班来就定了，如果把它换成正常说法就是：

A明天早点来。

B我夜班一下班5点钟就来。

A就这么定了。

有时语篇的连贯性是很明显的；有时语篇连贯性需要经过推理后才能发现。从小的方面说，如：

AWhere is the cake？（蛋糕在哪里？）

BWell，the dog looks happy.（唔，狗看来享福了。）

表面上这个语篇似乎不连贯，然而，B 所说的有其非表现行为，即：The dog has eaten the cake（狗已经吃了蛋糕）。狗之所以享福是因为狗已经把蛋糕吃掉了。再从大的方面来讲，比如欧·亨利所写的小说，如果我们把他的某一篇小说当作一个语篇，小说本文中写了许多事，读者一开始并不了解作者写这些和主题有什么关系，然而在结束该小说时，他只用短短几个词便真正做到了“画龙点睛”的奇效。这里我们不能作具体分析，读者不妨去读一下欧·亨利的小说，另外可以参考下一节中对新信息的论述。

信息性是指语篇中所提供的两种信息。一种是旧信息，即已知信息；一种是新信息，即未知信息。所谓旧信息是指已经提到的信息，听说双方共知的信息，间接提到但自明的信息。

Smith，Calderon and Caro have now completed three days of negotiations.All three political leaders have so far refused to make statements to the press.They are believed to have reached tentative agreement，however，and relations seem friendly.The men are expected to issue a joint communique tomorrow.（史密斯，卡尔德隆及卡罗现在已完成了三天的谈判，三位政治领袖目前都拒绝向新闻界发表声明。人们相信他们已经达成暂时协议，且关系良好，希望他们明天发表联合公报。）该语篇的第一句是新信息，后面all three political leaders，they，the men 都是指代前面的三个人，所以是已知信息。在一般语篇中旧信息及新信息的分别是比较清楚的。至于确定的信息和不确定的信息是相对的说法。

再从整个语篇来看，比如某些短篇小说，如王尔德及欧·亨利的作品，特别是后者的作品，最后都有一个惊人的结尾（surpriseending）。这个惊人的结尾是小说的篇后中心，是最重要的新信息。

如王尔德写的《富翁模特》，描述一个青年休和女朋友劳拉相爱，但劳拉父亲非要休有了一万英镑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休一次在朋友家看到一个乞丐模特，由于同情这个模特，休给了他一英镑。他不知道这一位模特并不是乞丐，而是一位大富翁，等他知道后深感后悔。而第二天早晨有人来访，交给他一封信：

On the outside was written，“A wedding present to Hugh Erskine and Laura Merton，from an old begger”and inside was acheque for ten thousand pounds.（信封外面写着“这是穷老叫花子给休及劳拉的结婚赠礼”，封内装了一张10000英镑的支票。）

虽说“10000英镑”是已知的信息，但“封内装了一张10000英镑的支票”是个新信息，是整个语篇中最重要的信息，是语篇的结尾中心，也是句末中心，兴趣中心。正是这一个新信息起到了应有的语篇力度。

语篇的合体性告诉我们，文章有其自己的题材样式，有其自己的结构标准。就好像一幢建筑，该选择什么样的砖石，按照什么样的风格。文章的砖石就是选词造句；文章的风格是由特有的文体所体现出来的。合体性包括合适的文体语体。不同体裁的文章用不同的文体。古希腊罗马时代许多哲学和科学论文用韵文写成，那是因为时代不同，当时提倡韵文。今天，当然不会用诗歌去写一篇有哲学思想的论文。文章有文体学，文章也必须符合文体。不同文体有不同的语言表达方式，否则便会感到不伦不类。曹丕认为：“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来尚实。”（《典论·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