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的话,我飞一般跑到平台上去。
对!自由通行的海。近处只有一些散乱的冰块,远方则是一片大海,空中是一群群的鸟,水中有无数的鱼类,水的颜色随深浅而不同。温度表此刻指着摄氏三度。
“我们是在南极吗?”我问船长,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不清楚。”他回答我,“我没有测量方位。”
“不过,太阳能穿过这些云雾吗?”我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说。
“只要能露出一点就行了。”船长回答。
距诺第留斯号南方二海里处有一座孤立的小岛浮出,岛高两百米。我们很小心地向小岛走去,以防这海中可能到处都有的暗礁。一小时后,我们来到小岛。又用了两小时的时间,我们绕了小岛一周。这个小岛有四到五海里长,一条狭窄水道把它跟大陆分开。
我们担心诺第留斯号搁浅,就把它停在了相距小岛六米左右的地方。我们把小艇放到海中去,船长和他的带着各种器械的两个船员、康塞尔和我,一起上了小艇。此刻是上午十点,我没有看见尼德·兰。加拿大人一定不愿意承认在他面前的就是南极。到了沙滩,康塞尔正要下去时,我拉住了他。
“先生,”我对尼摩船长说,“您应该是踩到这块陆地的第一人。”
“是的,先生,”船长回答,“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在这陆地上留下他的足迹。”
船长说完后,轻快地跳在沙滩上。他攀上一块岩石,在上面他交叉着双手,身体一动不动。好像他取得这些地方的所有权了。五分钟后,他向我们转过身来,对我喊:“先生,你们都上来吧。”
我和康塞尔迅速地跳下小艇,那两个人留在了艇中。
这里的土质是锗红色的凝灰岩,就像一层层的砖石构成的一般。火山石、火山屑遍地都是,在某些地方还能看到轻微的喷烟。我攀上一处高地,不过,几海里的四周都看不见火山。
这个荒凉大陆的植物种类很少,只有几种原始植物,动物也不多。但这里的鸟类有无数种。走过半海里后,我们在地上发现了很多鸟巢,有很多的潜水鸟从巢里飞出来,尼摩船长打了好几百只。
到十一点,云雾还没有散开,太阳也没出来。太阳不出,我心中里很焦急,没有太阳,我就不可能做各种各样的观察,也不能确定我们是否到了南极。
当我回到尼摩船长身边时,我看到他胳膊肘靠在一块岩石上,两眼盯着天空,默不作声。他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心里一定在生着闷气,但能有什么办法呢?中午到了,太阳还是没有出来。
“我们明天再来吧。”船长对我说。
我们没在船上那会儿,他们把鱼网放到海中去了,我对刚被人们拉上船上的各种鱼类非常有兴趣,一直认真地观察它们。我看见有些南极的刺鳍鱼是一种灰白色的软骨鱼,长十厘米。有些是南冰洋的软骨奇鱼,这种鱼的肉我尝过,平淡无味,但康塞尔不这样认为,他非常喜欢吃。
在客厅里,我详细地记录着这次南极大陆旅行中看到的事情。诺第留斯号沿着海岸向南前进,大约走了十海里。
第二天,天气比较寒冷,温度表指示为零下二度。浓雾散开了,我多么希望今天我们能把方位观察做出来呀!
尼摩船长这时还没有出来,康塞尔和我就坐上小艇出发了,我们来到了陆地上。陆地上的土质跟前面的差不多,几乎遍地都是火山喷发物,不过我没有看到喷出这些岩石的火口。在这里,我们还看到一大群海豹:有的躺在地上,有的睡在倾斜的冰块上。它们发现我们后,并没有逃走,因为它们从没有和人接触过,是不会感到奇怪的。
上午八点了,只剩下四小时的时间供我们观察了。我走到一处宽大的港湾,在那里,海中的哺乳动物一望无际。这里的海豹特别多,它们形成了个别分开的队伍,雄的、雌的海豹在一起。当这些哺乳动物要开始行动的时候,它们的躯体因为要伸缩,只看见成群的海豹一跳一跳地走。
大部分海豹睡在岩石上或沙地上。在它们中间能看见海象走来走去。它们看我们走近前去,一动不动。
“这种动物应该很危险的。”康塞尔对我说。
“不是的”我回答,“除非是有人要去攻击它们时,它们才会变得凶猛,它会把渔人的小船弄成碎片,这并不是稀奇的事。”
“那是它的正当防卫。”康塞尔立即说。
“是的。”
再走两海里远,一个小山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小山依海矗立。我们在被冰块弄得很滑溜的碎石上继续前行。有好几次我都滑倒了,康塞尔小心地走着,没有摔倒过。他把我扶起来,说:“先生,把两腿挪开一些,这样就能保持身体的平衡了。”
过了这段难走的路,我们看见了一片白色的大平原,平原上全是海马。成群的海马正在玩耍。真是些新奇的动物啊!从它们旁边走过,它们待在那里不动。这样我就能从容地考察它们:它们的表皮很厚,皱纹很多,皮毛短且少。有的海马有四米长。
我考察完了这些海马,就想回船上了。此时十一点了。假如尼摩船长觉得这样的天气可以进行观察的话,那我要到他面前,看着他做。不过,我不敢奢望这一天太阳会钻出来。重重积压在天边的浓云挡住了它。仿佛这十分珍贵的太阳,不愿意在这地球上人迹不能到的地方跑出来给人们看。
可是,我想我应该回到诺第留斯号里去了。我们在十一点半到了上陆的地点。船长坐着小艇也来到了这里,我看见他站在一块玄武石岩上,眼睛盯着北方,太阳在那边画出一道长长的曲线。
我站在他旁边,等着阳光。正午到了,和昨天一样,太阳还是没有出来。真让人感到失望。看来今天又做不了观察了。如果明天还是不能完成观察的工作,那我们恐怕要放弃测定我们所在方位的事情了。因为过了明天,太阳就要跑到水平线下,六个月都不能出来了,极夜时期就开始了。
我把顾虑告诉尼摩船长,他对我说:
“您说得对,先生,如果明天我还是测不出太阳的高度,那么在六个月之内我就无法再做测量了。如果太阳出来了,那么,我会很容易测定我们所在的方位的。”
尼摩船长回船上去了,康塞尔和我在这里一直待到五点,我们在海滩上作观察,作研究。我没有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不过,我捡到了一个海鸟蛋,蛋呈浅黄颜色,而且还特别大。我把它交给康塞尔,他捧在手上就像捧着珍贵的中国瓷器一样,他把蛋完整地带回诺第留斯号。
回到船上,我把这个海鸟蛋放在陈列室的一个玻璃橱中。然后我就回房睡觉了,睡前,我默默地祈祷着,祈求太阳明天能够出来。
第二天,早晨五点时,我来到平台,发现尼摩船长已经在台上了,他对我说:“如果天气晴朗一些,太阳很有可能会出来。吃完早饭后,我们到地上去,做我们的观察。”
和船长商量好后,我去找尼德·兰。我想让他跟我一块去,但是加拿大人非常固执,他拒绝了我的邀请。我看出来,他一天比一天沉默。
吃完早饭后,我就到地上去了。诺第留斯号在夜间又向南行驶了好几海里。小艇载了我和尼摩船长,两个船员,以及仪器——即航海时计、望远镜和晴雨表。去了陆地。
九点,我们靠岸了。今天的天气很晴朗,尼摩船长向一座山峰走去,他一定想在这座山峰上做他的观察。我们身处充满喷火口所发出的流磺气体中,沿着浮石的石层和尖利的火石,艰苦地向上攀登。
两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这座山峰的上面。站在上面远望,是一片广阔的海,在北面天空中我们可以清楚看到它最后的界线。在北方,我们看见太阳像一只火球一样,已经露出了水平线。
尼摩船长爬到峰顶上,他拿晴雨表认真地测量山峰的高度。差一刻就到正午,这时太阳出来了,像大金盘一样。尼摩船长马上开始测量,我拿着航海时计,我的心此刻激动得跳个不停。
“到正午了!”我喊。
“南极!”尼摩船长很严肃地回答。这时,尼摩船长手扶我的肩头,说:“先生,现在,我,尼摩船长,在1866年3月21日这一天到达了南极点,我占领了面积等于大陆六分之一的这一部分的土地。”
“船长,您要用谁的名字呢?”
“先生,我用我自己的名字!”
这时,尼摩船长展开一面黑旗,这面旗中间有一个金黄的N字。然后,他过身来,面对着太阳的余晖。他激动地喊:“太阳,再见!沉下去吧,光辉的金球!你就在这个自由的海底安息吧,让六个月的长夜的阴影遮覆在我的新领土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