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何伯逊部长的信后,我开始并不想去,因为我刚刚考察回来,很累,需要休息。我只想回家,看看朋友,看看我在植物园内的小房子和我收藏的珍贵标本。但当我想到:反正条条道路都可以回到欧洲,而且要是让我在海中捉到了它,那么,我至少也会拿上半米长的牙戟带给自然科学博物馆。
不过,我必须到太平洋的北部去找这个怪物,这和回法国却是背道而驰。
“康塞尔!”我叫着。
康塞尔是我的仆人,他一直伺候我左右。他是个诚实的青年,我很喜欢他,他对我也很好。
因为跟植物界的人经常接触,康塞尔学了很多相关的东西,可以说他就是一个专家了,他对生物学的分类十分熟悉,可是他的学问只局限在分类学上。分类就是他的生活,除此以外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对分类只停留在理论研究的阶段,缺乏实践,他大概连大头鲸和长须鲸都分不出来!
十年以来,我去过很多地方进行科学考察,康塞尔都跟我去过。他自己从不考虑旅行的长久或疲劳,他总是提起行李箱立即出发。他身体健康,肌肉结实,不是很会用脑子的,至于思考,那就更谈不上了。
他二十岁,我四十岁。
康塞尔总是过分讲究礼貌,他总是用第三人称跟我说话,有时叫人听了就烦。
“康塞尔!”我又叫了一声,我手里忙着准备出发的行装。
对于这样忠心的仆人我是信任的,通常我是不会问是不是愿意跟我去旅行,但这次有点不同,这是一次可能无限延长的征程,一次凶多吉少的冒险。所以我要看看康塞尔会有什么意见。
“康塞尔!”我第三次叫他。
康塞尔出来了。
“先生,您叫我吗?”他进来的时候说。
“是我叫你。你赶快准备一下,我们两小时以后就要出发了。”
“随您先生的便。”康塞尔安静地回答。
“现在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赶快点!”
“先生的标本怎么办呢?”康塞尔问。
“以后再整理吧。”
“那些奇形怪状的动物骨胳,又怎么办呢?”
“暂时寄放在旅馆里。”
“那只活野猪呢?”
“托人喂它。另外还要托人将我们的那群动物运回法国。”
“我们不回巴黎去吗?”
“当然要回去,”我含糊地回答,“不过要绕一个弯。”
“先生,您喜欢绕弯吗?”
“不!这不过是一条不那么直的路。我们要搭林肯号。”
“只要先生觉得合适就成了。”
“你知道关于那个怪物的事件吧?就是那条有名的独角鲸,我们要把它从海上清除出去!我们要跟法拉古司令一同出发。”
“先生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你好好想一想,这次旅行也许是最后一次,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随您先生的便。”
很快,康塞尔把箱子整理好了,我相信什么也不会缺少,因为对衬衣和衣服的分类,对他来说简直太小儿科了。
我算清了账目,托人把一捆一捆打好包的标本运回巴黎,还留下一笔钱,托人喂养我的野猪。然后,康塞尔跟着我走出了旅馆,上了一辆马车。
很快,我们便抵达停泊林肯号的码头,林肯号的两座烟囱正冒着滚滚的黑烟。
当我拿出那封信后,就有人领我们上了船,把我们的行李也搬到了船的甲板上。我上船后,问法拉古司令在什么地方。一个水手领我到船尾楼上见他。这位军官向我伸手,对我说:
“阿龙纳斯先生吗?”
“对!您是法拉古司令?”
“是的。教授,您的舱房早预备好了。”
我行个礼,告别了司令,有人领我到了给我预备的舱房。
林肯号是为了消灭怪物而装备的,它是一艘速度很快的二级战舰,装有高压蒸汽机,平均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十八点三海里。
我很满意给我安排的舱房,它位于船的后部,房门对着军官们的餐室。
“我们这里很舒服。”我对康塞尔说。
“先生不要见怪,”康塞尔回答,“住在这里跟寄生蟹住在海螺壳中一样舒服。”
我留下康塞尔收拾一下,独自一个人上了甲板。
法拉古把船上的工程师叫来了,“蒸汽烧足了吗?”“烧足了,舰长。”
“开船!”
于是林肯号在上百只前来送别的渡轮和汽艇的行列中,驶出了港口。送别的渡轮和汽艇一路紧跟着行驶,直到灯船附近,有两道灯光标明纽约航路的出口的地方,它们才离开大船回去。
这时是下午三点。领港人从大船下来,上了他的小艇,回去了。大船沿着黄色海岸行驶,在晚间八点的时候,西北方已经看不见远处的灯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