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长发已经半干,她才捡起榻上的宝蓝色纱裙披上,再系上绣花飘带裙。
这不是她的衣裳,因为她只喜欢穿素雅的白色衣裳,只是这是一早宫女送过来的,说是皇上赠送予她,希望她今日能穿戴上。
冷冷的看着铜镜中的女子,是怎样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香娇玉嫩的秀靥艳比花娇,如星光般耀眼的黑眸清澈得像一汪水,清澈透明,只是带着几分嘲弄与冷意,樱红的薄唇惹人怜爱,身上散发出一股淡雅之气,即使容颜上不见一丝的脂粉点缀,依旧美得轻灵。只是脸上少了些许表情,让她看起来有些冷漠。
而飘逸却不失庄重的宝蓝色裙衫不仅将她完美的身段呈现无遗,也将她衬托得典雅而高贵,吊坠在群上的金玉珍珠折射出鲜艳的光亮,又添几分逼人贵气。
原来人靠衣装这话真不假,即使是最低下的妓女,穿起皇宫的宫服打扮起来,也能变成高贵的公主。
杨婉欣唇边浮现抹嘲弄似的冷笑,取过梳妆镜上的云篦,细细的为自己梳理长发,直到长发完全梳乾,才将自己如云瀑的秀丽发丝仔细的盘起。打开与衣裳同时送来的珠宝盒,轻捏起一支翡翠玉簪插上,雅致极了。
越过盒中的金玉额坠,因为她不喜欢在额前垂东西,即使是再简单素雅的头饰。她直接取出盒中的那串五色珍珠手链轻轻扣戴在细玉的腕上,因为这是宫女传话说,皇上要求她一定要佩戴的。
当穿戴完整,杨婉欣打开了殿门,走了出去。
侍星闻声回首,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惊艳之芒,但在杨婉欣还未察觉前已经消失无痕,他淡淡的道,“小姐,主子吩咐,请您前往”
“我的面纱呢?”杨婉欣却不肯动,笔直的望着侍星,冷声淡问。
没错,她的面纱在踏进裕德池前被侍星拿走了。
“主子说,您没有必要用面纱了。”侍星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淡漠的回道。
细眉立即凝起,她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她并不想将自己的容颜公布于世人眼下,杨妈妈曾说过,她的容颜太过完美,美得足以泯灭人的心智,所以它带来的,只会是痛苦。
“小姐已经明白了。”这话是肯定句。
“我要面纱。”杨婉欣拧起眉,一字一句道,声音依旧轻柔却寒冷如冰,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显著的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出来。
“请小姐不要为难属下。”侍星脸色未变,语调也未有一丝变化,只是平板的陈说道。
“我并不是他的手下,我没有必要听她的。”杨婉欣少有的坚持,与侍星僵持在殿门外。
在未戴面纱前,她是绝不会离开裕德池的,她不明白自己惧怕的是什么,但是她确实十分的不安。
“不过你是我的女人。”霸道的低沉冷语陡然飘来,话落,冷傲情修长的俊挺身形也出现在庭院里。
久违露面的他依旧一身俊朗,凛冽的气息也不曾稍减,而此时的一袭紫金长袍,将他修长的身材衬托得更加挺拔,细长的靑发被玉冠束缚在脑后,露出饱满的前额,清爽而干净。深沉的黑眸带着不寒而栗的气质,让他冠玉般的傲挺的俊容也透出逼人的气势。
侍星眼底闪过丝异色,恭敬的垂首走向冷傲情,唤道,“主子。”
强烈的反感自心头升起,杨婉欣深吸了一口气,偏头望向冷傲情,沉默不语,眼底闪着冰冷的光芒,似嘲似讽。
他的女人?她倒不知道她何时被贴上了他的专属标志了。还是说,他们这些有权势的男人都是如此自以为是的霸道?
冷傲情黯黑的眼底闪过丝异常异样的光芒,转瞬消失。
刚才她侧身而立,他已感觉到美得令他移不开视线,当她偏过脸来的那一霎那,他清楚的感觉到心窒息了一下,似乎天空突然放亮了。
美丽的女子他没少见过,他的未婚妻就是一个温婉又典雅的美丽女子,集高贵、美丽与聪慧于一身,完美得不见一丝瑕疵。
而他府中的四名侍妾也是万里挑一,艳丽、灵秀、可爱、直爽的女子他都拥有,可是这样陌生的震撼却是第一次。甚至,他有种想要将她的美藏起来的冲动。
所以,他没有理会身边的侍星,径自走向杨婉欣,不顾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排斥,未经思考,身体已经自行将她的身子揽进怀里,似着了魔一般。
杨婉欣难以置信的瞠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冷傲情竟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举动。
“走吧,皇上为你举办了送行宴,就等着你这个主角了。”冷傲情忽视她眼底的不悦与排斥,淡漠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送行宴?闻言,杨婉欣更是凝眉,什么送行宴?为什么她不知道?
倏地抬眼,她的眸底闪过丝精芒,她想起来了,怪不得自从那日之后也不曾再见过面的皇上会突然命宫女们送来宫服和珠宝首饰,还希望她能穿戴上?这就是皇上异样举动的解释吗?
她一直以为自从那次的见面,皇上的苦涩、懊悔与劝告仍历历在目,她真的以为自己对皇上有了一定的了解,可是她却忘了,皇上是什么人?站在最顶点的男人啊!
天子,天子,即使天之子啊,又怎是一般的权贵所能比拟?而她竟奢望这样一个男人会尊重她的意愿?杨婉欣眼底闪过丝深沉的自嘲与悲哀。
侍星没有错过她眼底的光彩,眉间似乎浮现一丝几不可见的浅淡褶皱。
“怎么没有戴上珍珠锁片?”冷傲情却没有看到她眼底的异样,只是微微拧眉,大手拂过她光洁的眉心,如上好丝缎般的肌肤让他爱不释手,但脸上仍是不悦。
侍星地垂下眼,掩去眸底的异色。
虽然心底再怎样的厌恶他的碰触,杨婉欣也忍着没有挥开他的手,只是微微侧脸避开,冷淡的回道,“我不喜欢在脸上戴东西,请问可以将我的面纱还给我吗?”
“这么美丽的容颜,遮起来不是太可惜?”冷傲情眼底清楚的闪过一丝怒光,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加深了几许,却让人感到阴寒沉重。
“冷公子,您似乎忘了您与路公子的赌约,胜负未分,婉欣不一定属于冷公子。”杨婉欣敛眉,故意提醒道。
她不知道这样一个男人是否会有所忌讳的人,但他既然与路西法打赌,那么在他的心中一定对路西法的存在有一定的芥蒂。
“是吗?”冷傲情闻言却反而笑了,似笑非笑的看着杨婉欣,不可置否的应了一句,但那高深莫测的笑容却让杨婉欣看的惊心,一股浓郁的不安之感袭上心头。
怎么回事?这笑是什么意思?
可是她没有机会细想,冷傲情已经拉着她往宫殿外走去了。
侍星垂脸站在原地良久才举步跟上,再次抬头时,脸上依旧不见一丝表情。
因为太过在意冷傲情那意味不明的笑容,杨婉欣甚至忘记了追问面纱的事,被动的由冷傲情拉着走出了傲情宫,心底直打鼓,不安在不断的蔓延、扩展。
直到出了宫,她才发现马车早已在宫门外等候。
冷傲情直接拉着她往马车走去,杨婉欣这才找回自己的思绪,忙停住脚步,“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赵祯为你设了送行宴。”冷傲情回首,勾起她的下颚直望进她的眸底,“不过,看来你是没有听进去。”即使脸上如覆了冰霜,他仍在笑。
杨婉欣别过脸避开他的大掌,选择不说话。
冷傲情挑眉,然后将杨婉欣推上了马车,自己才跟着踏了上去。
侍星走了过来,放下飘逸的车帘,跃上马车前座,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车轮转动的声音响起,马车开始缓缓前进。
杨婉欣沉默的望着一旁,完全忽视身旁透着强烈的存在感的男人。
不过马车是半镂空的,她能清晰的看清宫内的景致,也不觉得单调。
这也是她进宫五十天以来第一次这么细致的看宫内的景致。真不愧是皇宫内院,除了大小宫殿密布而立,堂、阁、斋、楼、台、轩、观、亭更是星罗棋布。
早听闻皇宫的奢华从不表现在宫殿上,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宫殿的建筑上十分典雅简素,但是苑囿却显得极为奢华。
放眼望去,一片山灵水秀皆是巨资打造,水上亭台更是数不清,植物花木品种千万,几乎都是她不曾见过的,精雕细琢,极尽荣华富贵,仿若人间仙境。
而冷傲情也不强迫她面对自己,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眼底闪烁着令人费解的复杂光芒。
马车约莫行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座所有宫殿中最为富丽堂皇的宫殿外停下。
杨婉欣抬眸,一眼变看到宫门上方强有力的“紫宸殿”三个大字。
这是什么地方?杨婉欣微微锁眉,思忖。
“你该感到荣幸才是,赵祯竟然将为你举行的送行宴设置在紫宸殿,这可是只有每月朔望的朝会、郊庙典礼完成时的受贺及接见契丹使臣才使用的宫殿。”似看穿了她的狐疑,冷傲情冷嘲似的勾了勾唇,眼底却不见一丝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