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差,天壤之别。虽然你耽误了一年,但现在你变成了一个有出息的人,成了名牌学校的大学生。”
两人为前途无限欣慰,会意地笑着……
“春兰,多年来憋在肚子里的话不得不今天说出来……春兰,我,我喜欢你。不,不,我——爱”
“不要说出来,留在心里面吧!你想清楚了么?你对我的这份感情是不是报恩的成分更多些呢?爱是不能盲目的。”
林正君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他小声地说:“可是,没有你,我会遗憾终生。”
“我没有你理想中的那么好。别忘了我们有很多更远大的目标——我想更好地体现人生的价值。”
“那难道一辈子不结婚?”
“应该不会,但得是我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
“你好狠心哟!”林正君激动地欲抱谷春兰,谷春兰拒绝他说:“别这样!我想——保持我们一生的友谊,保持我们一生的纯洁比什么都好。”
林正君缄默无语。
谷春兰飘然离去……
雨雾中的白莲
美绢
双休日,大明湖内游人如织。
近日荷花盛开,为泉城更添异彩——池池红荷妖娆媚人,塘塘白莲清纯如玉。龙舟在歌声中荡漾,垂柳轻抚着游客的笑靥……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泉城果然名不虚传。
我没有游客的雅兴。一个替生病的妈妈做清洁工的高中生,不是虚荣瞧不上这份工作,而是怕见到又想见到我心中的女孩儿。
我不耐烦地拣着池塘边上的碎纸,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甬道上的垃圾……一抬头,十几步远的地方——她挎着画板微笑着迎面走来。
“你好——韩冰!”她大大方方地向我打招呼,一副俏皮的模样望着我手中的笤帚,“想不到你还是活雷锋呀!”
“我,我……”我窘得想不出解释的词来,脸红心跳地低着头踢着路边的鹅卵石子。
“韩冰——再见!”她礼貌地招呼一声与我擦肩而过,我不由得脸烧心跳。
“嘿嘿!”我傻笑地端详着她的背影:白裙黑发映衬着白底冰蓝花的T恤衫,衬得她如诗如画。我好后悔!“白玉莲”这个日思夜想的名字,碰上面还是不敢喊叫一声。
我们是同班同学,前后排交错相坐,我在她的侧后面,眼稍一斜就可以看到她半个娇好的面容。不知为什么我总对她想入非非——她专心听课的神态,举手要求回答问题的优美姿势,朗读语文、背诵英语短文的声音……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视野之中,她的一颦一笑都把我的情绪牵动,为了她,我在课堂上经常走神。一次政治老师提问我:我国外交政策的五项基本原则是什么?我如梦初醒地站起来痴痴地呆在那里。老师警告我说:小心呀!韩冰,别陷入了感情的误区——你还是个小男孩儿!同学们哄堂大笑。敏感的女孩儿们在我背后窃窃私语,说我害了“单相思”。可是,她们谁也不会相信我心仪的女孩儿竟是学委会文艺部长——白玉莲。试想,有谁能将白天鹅与“癞蝌蚪”相提并论呢!
说来惭愧,我身体矮小瘦弱,像根干柴,读高一了个子才1.56米,很多同龄女孩儿的个头都超过了我。我的头显得有点大,皮肤黝黑,五官也不怎么好看,整个体形好像不成比例。班内大个子男生周圣给我起了个外号“癞蝌蚪”,公开在同学们中取笑我说:“癞蝌蚪”是“癞蛤蟆”的儿子——它们差着辈呢,不能叫他“癞蛤蟆”。
一次周末班内文娱晚会上,主持人白玉莲声情并茂地朗诵了一首词:
眉峰碧·咏竹
川滇齐天生,
玉立融融家。
姊妹弄珠舞长风,
神韵弥天涯。
恩泽贫瘠地,
倩影厅堂挂。
乐而思蜀泪戚戚,
梦中孤魂寄。
在阵阵掌声中她强调说:这首词的作者就是我们班的小诗人韩冰发表在《泉城日报》副刊上的作品,不过换了个笔名——韩诗声,请大家为他的处女作祝贺!又是一阵热烈地鼓掌。
下面,有请我班歌手周圣模拟刘欢演唱的《好汉歌》——电视剧《水浒传》主题歌。
周圣粗犷、豪放的歌声“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啊……”同学们钦佩他模拟刘欢演唱的技巧惟妙惟肖,简直是一个超级模仿秀。
晚会结束时,白玉莲意味深长地说……比如韩冰、周圣两位同学,真乃是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哄笑声)。我说的不是个头,我说的是他俩的文学艺术造诣是不可取代的。常言说,“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不可以貌取人,更不可起外号伤害同学的自尊。周圣不由低下了头。
课下,周圣还主动向我道了歉。我从心里佩服白玉莲团结同学协调关系的领导才能。
我的同桌方正少了50元钱,邵仁义一口咬定是我偷的。我很恼火,对准邵的嘴掴了一巴掌,邵照我的胸口捅了一拳,最后我们厮打一起,把班主任也搬来了。
同学们对小偷恨之入骨,于是挖苦、谩骂、讥讽、嘲笑、威吓……一起向我袭来。我没有偷钱怕什么?但对他人的诬陷、议论、责骂实在受不了,我委屈地高叫一声:“翻!翻我的抽屉,翻我的床,找不到证据,我可不愿意!”于是,班主任把我与方正先带走了。
好事者在邵仁义的带动下,真的从我抽屉的化学课本里翻出了50元钱。“这就是证据!”邵仁义手举着钱得意洋洋。
一直保持沉默、观察细密的白玉莲走上讲台对大家说:“这确是证据,它将证明一个处心不良的人在制造伪证,故意栽赃自己的同学,这是多么低俗的手段,多么可耻的行为啊!”同学们无不惊讶,邵仁义举证的手在颤抖。
“同学们还记得韩冰交到政务处的那张300元的饭资卡吗?那是他拣到的,不会有人追问的,可以让他在食堂白吃白喝一个月的饭资卡片。他一个生活无着的贫困生可以拾金不昧,反而会偷同桌的50元钱,实在不可思议,实在说不过去呀!”白玉莲侃侃而谈,“从这一事实可以断定韩冰不会偷钱!我敢保证他不会偷钱——因为那张饭资卡是我从司务处登记册上查到的,号码105909,姓名保密。”
“这50元钱怎么解释呢?”大家七嘴八舌。
“让法医鉴定指纹!”白玉莲盯着邵仁义手中的钞票,坚定不移地说:“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邵仁义害怕指纹鉴定,背后向白玉莲坦白是因为我不让他抄数学作业,才想了这个办法报复我。
后来,方正承认他丢的钱也找到了,我也成了清白的人。我无比感激白玉莲的正义和仗义直言。
妈妈患肝炎病重住院。医生说她的肝病没得到及时治疗,已经转为肝硬化了,目前只有抢救,以防病情向更坏发展……住院费可不少花哟!没有两三万元恐怕出不了院。
妈妈是环保局下属单位的清洁工,单位垫支了1万元送进了医院。爸爸在广州打工从工地急急赶来,老板只给了点路费,一年多的工资不准借支。
为给妈妈看病,亲戚邻居借了个遍才借到三千多元。爸爸租了个三轮装卸拉脚,我给一家建筑工地搬水泥运沙石,一天累死累活可挣三五拾元现金。
我无心上学,一心要把妈妈的命从死神手中抢回来,不向学校请假,任凭学校开除。
我无故不到校的原因被白玉莲知道了,她通过校长、老师以学生会的名义在学校发动募捐。一切要依靠家长的同学们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周内才收到1800元捐款。
白玉莲审时度势,决定向社会求援——她通过记者首先在《泉城日报》刊载了以《为一位母亲献上一份爱心》为标题的文章,在全省范围内掀起了奉献爱心的活动,还通过广播、电视等新闻媒体进行广泛宣传。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不到一周时间,报社就转给学校三万元捐款,还有两万元是从潍坊市直接汇到医院的,汇款人连姓名都没留下。
后来,我了解到白玉莲的爸爸是潍坊市的知名大企业家。钱是不是他寄的?也只有猜测而已。
三个月后,妈妈终于好转出院。由于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课业落下很多,特别是英语说什么也赶不上去了。
白玉莲每天早晨帮助我补习英语,晚上检查作业,比英语老师要求还严格。在她的帮助勉励下,我总算没有留级。
父亲出外打工挣钱,母亲从此不能再干重活,家庭经济实力难以支撑。我读完高二,学校优待我可以提前一年毕业参加应届毕业生高考,志愿可以报低一点。
白玉莲鼓励我大胆一试。不料我以548分的成绩被天阳市职业技术学院录取。白玉莲抱怨我第一志愿报得太低了,她说我分数起码能被河师大录取。我很知足地说,这就烧高香了,我能提前一年走进高校,全托了你的福。
入学前夕,白玉莲电话邀我到大明湖北岸“小沧浪亭”茶馆为我饯行。
“小沧浪亭”是我们在一起研究课业、谈论人生的流连忘返之地。在这里,我欣赏过她面对荷花写生绘画的倩影;在这里,她为我补习英语时的眼神、柔美圆润的声音无不使我想入非非;在这里,每一块青砖、每一颗石子都印记着我俩的脚印;在这里,圆滑的亭柱、光亮的石凳上都曾留下我们的身影……面对心仪女孩儿的邀请,我既感到意外,又向往她能带来一份意外的惊喜!
她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令我心跳加速。可是,当她身临我面前的一刹那,不知为何,我以往对她幼稚可笑的非分之想,一下子变成了敬仰、尊重、钦佩和感激,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韩冰,对不起!”她把一个长长的硬纸盒子放在石桌上神秘地一笑说,“为了它,我跑到书画院去找我的导师陆萍,可还是让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
“这盒子里装的什么?”
“送给你的礼物呀。”
白玉莲打开盒子里的画卷——一幅精心装裱的《风竹》呈现面前。
“啊,好一幅浓墨重彩的风中竹林,手法别致,意境深远,迎风起舞,活灵活现。”我赞不绝口。
“还不是你的词写得好,只怕我的配画难表其意。”白玉莲谦逊地说。
《风竹》的题字是那么娟秀雅观,耐人寻味,我不由地“啧啧”连声。
“这么贵重的礼物,真使我喜出望外,但它的真正位置应该是在展览馆、博物馆里。”
“实不相瞒,它刚从杭州美院巡展归来。院方愿今年就破格录取我到校深造学习;我决定明年考入这所大学。”
“祝福你!”
“谢谢你!”
两人的手紧紧相握。此刻,细雨蒙蒙……晶莹的水珠在洁白的莲瓣上滚动,韩冰望着雨露中的白莲,眼睛变得朦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