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先生却哪里肯依,一再坚持之下,南宫宸只好让步,只让护卫跟着保护他们,却还是让范先生和小柱子留下。
小柱子拿了热水和糖水进来,知道主子不肯带他前往,一张嘴又翘得老高,却也不敢不从,暗道以后再不向柳贵妃告状了,免得主子干什么都不愿带他去。
其实南宫宸并不是要背着他们干什么,而是想到明日是以宫成的身份送一程安若雪和李尚文,并不方便带那么多随从。再说又考虑到这些日子连日奔波,范先生身体又不太好,干脆就要他们留下来算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蒙蒙亮,安若雪他们就起床洗漱,匆匆吃过早点就下楼准备去江边渡口。
睡了一觉起来,安若雪的脚伤没那么疼了,不过走路还是不太方便,下楼的时候秋香和莺歌一边一个扶着她慢慢走,到了楼下,却见坐在大堂等候的安少卿猛然站起身来,吃惊地看着莺歌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莺歌昨日就听李尚文说了安少卿的身份,见到他并不觉得吃惊,不过却有些害怕,身子一抖躲在安若雪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安若雪故作吃惊地问道:“二哥,这是我新买的丫鬟,你认识她?”
“哼,我怎会认识这种低贱之人!”安少卿再看莺歌一眼,气愤地转身走了出去。他心中已经明白,定是李尚文把莺歌买下来,说是给安若雪当丫鬟,实际上就是看中了莺歌的美色,说不定回到京城就会带回李府去。
昨日在迎客楼受了气,安少卿就已经打定主意,从本家回来之后,一定要再去一趟迎客楼把莺歌买下来好好羞辱一番,再把她卖到妓院去让她受尽折磨,以解心头之恨。谁知李尚文却抢先买下了莺歌,这下子他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安若雪看到了安少卿眼里的怒火,知道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心里很为莺歌担心,安少卿心狠手辣,在这一路上一定会找机会为难莺歌,自己只怕很难护她周全,只有要李尚文多加留意才行。不管怎么说,现在莺歌是自己的丫鬟了,自己就有义务保护好她。回头对莺歌安慰地笑了笑,她道:“别怕,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样。”
莺歌眼圈一红,感激地点了点头。
这时二姨娘她们也走下楼来,看见安若雪身边站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孩子,都觉得吃惊,忙问是怎么回事,安若雪只说是李尚文因她脚伤就买了一个丫鬟过来侍候她,并没有提及迎客楼的事。
二姨娘上下打量了莺歌一番,冷笑道:“瞧这丫头细皮嫩肉的,这样的人会侍候人吗?”
安若雪淡笑道:“莺歌模样是生得好,不过却是穷苦人家出身,自然是会侍候人的,倒不必二姨娘费心了。”
“哼!我们安府可不养闲人,会干活还好说,若是不会,就不要白白浪费口粮了。”李尚文没有事先问过她就买个丫鬟给安若雪使唤,二姨娘只觉得这是对她不尊重,心里实在窝火,却又不好明说,只能故意找些借口来刁难。
安若雪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也不理会她,只说时辰到了要赶路了,就要莺歌和秋香扶着自己出门去坐轿子去渡口。
到了渡口,船已经等在了那里。上船的时候,安若雪看见南宫宸已经先行上船,正站在船舱入口处一脸关切地看着她,而李尚文则站在船头等着她上来时扶她一把。
扶着李尚文的手小心走上船,安若雪对南宫宸微微一笑,就走进船舱。身后跟着二姨娘她们,她不好停下来跟宫成说什么,免得被二姨娘疑神疑鬼。
然而就是这么一笑也被一直留意着她的二姨娘看在了眼里,再看李尚文没有跟着安若雪进船舱,而是继续站在门口笑嘻嘻地跟南宫宸说话,二姨娘就猜到这人一定就是昨日把安若雪背下山的男子了。走到宫成身边时,二姨娘停下脚步,故意装作热情地问站在旁边的李尚文,“表少爷,这是你的朋友吗?怎么这么巧在这异乡也能遇上啊?”
“哦,这是我在书院的同窗宫公子。宫兄,这是我姑父家的二姨娘。”李尚文心中虽说不喜欢二姨娘,但是也不好不理睬她,只能给他们做了介绍。
南宫宸彬彬有礼跟二姨娘打了招呼。二姨娘见他相貌平平,衣着也朴实,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书生,实在想不明白安若雪怎会喜欢这种人,心里就有了怀疑,会不会是安少卿弄错了,安若雪和这人并没有什么私情。她正想试探一下南宫宸,却见跟在身后上船的安少卿板着脸瞪了南宫宸一眼,气呼呼地对她说道:“娘,赶紧进去吧,与这些人说那么多做什么?”
昨夜安少卿在醉梦居寻欢作乐,一直到半夜才回到客栈,二姨娘并不知道他在迎客楼与李尚文他们发生冲突的事,现在见安少卿这么大的火气,只觉得莫名其妙,却又不好多问,只能跟着他走进船舱。
渡船很大,共分两层。底层是低等舱位,全部是通铺,而二层则是上等舱位,以木板隔开独立的小隔间,每间可住两人。成伯昨日就已经跟船家下了定金,包下了整条船,其他旅客就不能再乘坐此船,他这么做是为了保证主子们在旅途住得舒适安心。
安府的护院及车夫住在底层通铺,主子们带着各自的丫鬟和小厮住在二楼舱位,成伯也住了上来,还剩两间舱位空着没人住,安少卿说一会儿他有朋友会过来一起南下,这两间舱位就留给他和随从住。二姨娘问他是什么朋友,他只说是京城一位做茶叶生意的朋友,就不愿再多说。
安若雪知道安少卿的朋友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又怕是他找来对付自己的人,心里就有了警觉,想着找个机会跟李尚文打个招呼,要他多多留意一下。
众人把行李放好,女眷们在各自的舱位坐下等候开船,男人们则在船头欣赏江边风光。
此时天已经亮了,一轮红日在江上冉冉升起,弥漫在水波上的轻烟薄雾渐渐散去,清澈的江水中现出两岸青山的倒影,偶有雀鸟长鸣一声掠过江面,迎着朝阳飞向天边。
安若雪坐在窗前欣赏着江上风光,正感叹着大自然的奇妙,突然听见有人在大声叫喊。循声望去,只见岸边小路上匆匆走来几人,当先一名劲装打扮的汉子正对着渡船一边叫着安公子一边挥手,看来正是安少卿的朋友。
秋香正端着一杯茶水递给安若雪,安若雪接过茶杯,再看一眼窗外,目光就被勾住了。
只见走在那劲装男子身后的一名男子身形修长,眉目清秀,脚步虽然匆匆,神色却依旧淡定,一身式样简单的月白长衫也掩饰不住他那高贵淡雅的气质。
不知为何,安若雪觉得此人的身形相当熟悉,可是看那相貌却陌生得很。
“秋香,你去瞧瞧是怎么回事。”一行人已经走到船头,从窗口看不到他们,安若雪忙回头示意秋香出去看看。
秋香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就走进来,对安若雪说道:“大小姐,是二少爷的朋友上船来了,说是跟我们一道下江南。”
安若雪问:“可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秋香道:“奴婢听到二少爷称呼他为王兄。”
姓王?安若雪想了想,记忆之中并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姓王,看来是不相干的人。
前头甲板上,安少卿正在向刚刚上船的王子墨介绍李尚文。原本他是不想理会李尚文,可是王子墨上了船之后并未急着进船舱,而是看向站在船头的李尚文和南宫宸,笑着问安少卿,“不知那两位公子怎么称呼?”
安少卿无奈,只好指指李尚文道:“那是我舅父李元帅之长子李尚文。”
王子墨欣喜地上前施礼,“原来是李公子,失敬失敬。”
李尚文不喜欢安少卿,连带着对他的朋友也无好感,原本也不想理会,可是见对方如此有礼貌,他也不好意思不搭理,只好笑着还了一礼。
王子墨似乎非常高兴与李尚文相识,主动报上姓名,又说了许多奉承话,弄得李尚文有些反感,笑容也就淡了,到最后连话都不想再跟他多说。他却并不在意,看到站在李尚文身边的宫成微笑着看着自己,而安少卿却并不向他们作介绍,就主动对南宫宸拱拱手道:“这位公子看着眼生,不知怎么称呼?”
南宫宸笑道:“在下宫成,宫殿的宫,成功的成。”
“原来是宫兄,久仰久仰。”虽说宫成貌不惊人,王子墨却并未怠慢他,同样恭维了他几句,才随安少卿进入船舱去拜见二姨娘。
“这人着实让人生厌,十足马屁精。”看着王子墨的背影,李尚文露出鄙视的表情。
南宫宸目光闪动,“或者他是故意的。”
李尚文不解,“什么意思?”
“没什么。”南宫宸笑笑,又道:“你是李大元帅之子,一般人见了你都会使劲巴结,他又是生意人,自然更是圆滑了。”
李尚文笑着开玩笑,“呵呵,我怎么从未见你巴结过我呢?难道你不是一般人?”
南宫宸深深看他一眼,道:“我是你的好友,自然不是一般人。”
“哈哈,不错,我们是好朋友!”李尚文伸手搭在南宫宸肩上用力摇了摇,“今生能与宫兄相交,是我的福分,待到秋后回京我们一起参加科举考试,一起高中,再一起为国家效力。”
南宫宸愣了愣,道:“这个……怕是不能了。”
“怎么不能?以你的文采武艺,无论是参加文科还是武科,那状元之名都非你莫属。”
“家父不喜欢我入朝为官,所以不准许我去应试。”
李尚文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之前你不是说了要去参加武科考试吗?昨日我家表妹还说你是个人才,若是入朝为官定是国之栋梁。”
南宫宸眨了眨眼,“她这么说?”
李尚文满脸都是惋惜,“是啊,她还说要我叫上你一起参加考试,谁知你却不参加,她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