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以本来面目见安若雪,是因为他易容的样子实在是太平庸了,担心安若雪会看不上他,连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一句,他就无法展示魅力了。另外,他也想好了,到最后把安若雪送到家门时,会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假如她真的喜欢上自己了,肯定会告知安正邦,让安正邦设法去让皇上指婚,那样就不必担心太子来相争了。
至于那条丝帕,确实是用宫中的水云罗裁制的,那丝帕上的绣图也是霓裳坊的绣娘绣的。这条丝帕原本是南宫婉韵的,南宫宸为了讨好花满楼的小凤仙,临出宫的时候特意问妹妹要的,说是看见丝帕就会想到心爱的妹妹,就会早点回来。南宫婉韵信以为真,就把丝帕给他了,反正这种丝帕她有好几条,也不在乎送一条给哥哥。
安若雪是何等聪明之人,看见这条丝帕就起了疑心,见那货摊老板又极力向自己兜售,就更觉得其中有诈。初时猜想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想陷害她,可是现如今除了二姨娘母女对她不怀好意之外,并不会有谁想对她不利。今日二姨娘母女顾着穿针比赛应该不会有功夫对付她,再说她这样临时决定逛逛夜市,她们也不可能事先就设好这一圈套。后来南宫宸出现救下她,她就明白了,这必定是南宫宸一手设计的好戏,为的就是想要接近她。
前世南宫宸是南宫黎的劲敌,安若雪自然是认识南宫宸的,见他如此故弄玄虚在她面前演戏,就觉得好笑,灵机一动就想要逗弄一下他,才故意要他送丝帕给她,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没想到这个皇家公子哥身上居然没有带银子,还把价值万金的玉佩给抵押出去,瞧着他和那老板在她面前装作一本正经地做戏,她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尽管南宫宸是最有能力和南宫黎对抗的人,但是她并不打算和他联手。前世的南宫宸虽然聪明,背后势力也强大,但是心太软,在和南宫黎的较量当中,明明已经胜券在握,却因为顾念手足之情,对南宫黎网开一面,放了他一条生路。谁知到头来却被南宫黎反扑,把他置于死地。
今世她要复仇,就要找一个最值得她扶持之人,绝不能走错一步棋,否则不但复仇无望,还可能会丢了性命。
看着手里的丝帕,安若雪陷入沉思,细细想来,这五位皇子除了南宫黎之外,其他四位都难当大任。
太子南宫旭阴狠毒辣,却不够聪明,又嚣张跋扈,行为放纵,即便是有李怀仁和司马明珠在背后帮他,他都难保储君之位,前世被废两次,最后落得贬为庶民发配边疆的下场。二皇子南宫策有勇无谋,又无靠山,只是跟在太子身边做个跟班,根本就没有培养的价值。三皇子南宫灏性情温和,毫无争权夺势之心,又从小就没了母亲,在宫中无半点势力,更加难以扶持。四皇子南宫宸就不必说了,那样机敏智慧之人,又有那么强大的靠山,却有着一颗过于仁慈的心,这样的人,在这腥风血雨的宫廷中,只有落败的下场。
唯有南宫黎,阴险狡诈,卑鄙无耻,在争夺储君之位时善于运筹帷幄且行事周密,才会最终成功。
然而,前世他虽然手段高明,但是没有她的鼎力相助也难以成事,今世她不但不会再帮他,还要设法破坏。她要尽快找到一个最有能力之人,在帮扶这人的同时,把其他能够威胁到他的人全部铲除,特别是最具有威胁性的南宫黎。只是这四位皇子都难担大任,她还能找谁呢?
把手中的的丝帕收入怀里,安若雪决定暂时观看一段时间,反正今日五位皇子都出宫去寻宝,要两个月才会回来,这期间她可以好好谋划一下。
半夏听到安若雪说那白衣公子是宫中之人,不禁心中大喜,“大小姐,刚才那位公子是宫里的人?那一定是哪位皇子了,这么英俊的皇子,您为何不要他送您回家啊?”
小丫鬟心里在想难得遇上宫中贵人,这么好攀关系套交情的机会不掌握实在可惜,另外她还想到了如果安若雪能嫁给这位皇子,一定会很幸福,不过这话却不敢随便就说出来。
安若雪怎会不懂半夏的意思,白了她一眼道:“是皇子我就要他送我回家吗?那种不守规矩的事我可不能做。”
“可是您又要他送丝帕?”半夏心里嘀咕,私相授受也是很不守规矩啊!
安若雪笑道:“那不一样,这丝帕留着会有大用处的。”
在要求南宫宸买下丝帕送给她时,她就想好了,虽然她暂时还不打算跟这个人扯上关系,但是留住一条后路总不会错,而这丝帕就是一个最好的物证。
半夏自然是不会明白,却知道自己的主子一向聪明,她既然这么说她也就不再多问了。
这时更鼓声响起,已经三更天了,城门马上要关闭,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少了,主仆二人往家中的方向走去。
转过一条街,安若雪突然停下脚步,前面是京城最著名的勾栏院花满楼,她记得前世乞巧节的那天晚上,花满楼发生了一场大火,烧毁了半个院子,死了好几个姑娘。那场大火烧得蹊跷,官府介入调查也没能查清楚起火的原因。后来安若雪听说,那天晚上太子南宫旭就在花满楼,差点没被大火烧死,虽然逃了性命出来,却烧伤了手臂。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太子才被废。当然对外却不敢言明是因为太子溜出宫去嫖妓才被废的,而是另外寻了一个缘由,维持了皇家的体面。
这事的内幕还是安若雪嫁给了南宫黎之后听他说的,虽然南宫黎没有明说是他下的手,安若雪却猜到了。五位皇子之中,也只有南宫黎会那么狠毒,连手足之情都不顾,要把兄弟置于死地。
看着远处花满楼门前那一排红灯笼,安若雪寻思,今日会不会又像前世那样,烧起一场大火呢?
回到安府已经很晚了,一进家门,守门的小厮就告诉安若雪,要她赶紧去书房,安正邦在那里等她。
半夏有些担心,“大小姐,是不是我们回来得太晚,老爷不高兴了?”
以往除了上元节,安若雪还从未在大晚上在街上走,更没试过这么晚才回家,半夏以为,这么晚了安正邦还要安若雪去书房,肯定是要责怪她。
“父亲肯定是不高兴了。”安若雪知道去书房肯定会挨训,不过,不是为了她那么晚回家,而是为了她在穿针比赛中入围之事。
比赛之前她就答应了安正邦,会在比赛的时候故意失手,不会拿到名次,谁知却入围了。安正邦必定是从安若冰她们嘴里听到了这个消息,才会等着她回来教训她。
安若雪猜得没有错,当安若冰兴高采烈地把安若雪入围的消息告诉安正邦时,他差点没气晕。安若雪明明答应他会故意输了比赛,却为何还能入围?那必定是她违背了父女俩的约定,全力以赴地参加比赛了。
接着安若云又告状说安若雪没有跟她们一起回家,而是在外面玩去了,安正邦更是生气,即刻命人出去把她找回来。
心中是又急又气,安正邦连忙去找老太君商量。
“怎么会这样?”老太君听了也是吃惊,安若雪作为安家嫡亲长孙女,一向懂事,无论做什么都很懂分寸,既然说好了要故意输掉比赛,就不会去赢,可是今日怎么会出现变故呢?
安正邦气急败坏说道:“我也没想到会变成那样,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我千叮嘱万叮嘱要她在比赛中故意失手,那孩子也答应得好好的,谁知却不听我的话,真是气死我了。”
“这也不能怪她,她毕竟是个女孩子,那样的场合之下,忽然起了争强好胜之心也是有可能的。”老太君道:“你有没有问一下她是何缘故吗?”
“没有,这孩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说是想在外面逛一逛再回家,我看她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了,等她回来之后一定要好好责罚她。”安正邦越说越气,这个时候若是安若雪在跟前,说不定他拿起鸡毛掸子就会狠狠地抽她几下子。
老太君道:“你也不必那么着急,等她回来问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安正邦道:“唉,我现在都快急死了,她怎么就不懂我的心意呢?这要是被选为巧姐,进宫去给太后又瞧见她的模样,必定会喜欢,到时候若是许给了太子,一定会害了她一辈子。”
“你光是着急也无用,还是赶紧想个法子。”
“如今还有什么法子可想?那些绣品全部都要送进宫中由太后和尚衣局的掌事尚宫一起评选,儿子就算是想要做手脚也是不可能了。”
老太君沉思了一下,想起一个法子,“可否李代桃僵,把若雪的绣图与那差一点的绣图对换一下?”
安正邦马上反对,“不可,每一幅绣图的边角上都绣了参赛者的编号与姓名,根本难以对换,再说入围的绣图不过是十幅,所有参加评选的官员们都瞧过了,肯定已经记在心里,若是换了必定会让人察觉,万一有人多嘴说与太后知,岂不糟糕?”
老太君道:“说得也是,这个法子行不通,还是要想别的法子。”
安正邦感叹摇头,“什么法子都不必想了,太后要亲自参与最后的筛选,根本就无法可想。”
“是啊,若不是太后要亲自评选,还可以买通那掌事尚宫,现在确实是毫无办法了。”老太君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是有些能耐的,如果仅仅是尚衣局里的尚宫来评选,还可以花些银子让她们故意不选安若雪,那样也就没事了,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就无法作假,他总不可能去贿赂太后吧?
母子两人商量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法子,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太后看不上安若雪的绣品,不会选她做巧姐。
见天色不早了,安正邦不想打搅老太君休息,就告辞出来,打算到书房去等安若雪回来教训她,哪知刚走出牡丹院,却碰见了二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