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正邦一副为难的模样,“原本出了事父亲应该设法帮忙,可是董文熙得罪的是太子,那是杀头的大罪,我若掺和进去,只怕救不了他还把我们整个尚书府给搭进去。”
老太君道:“是啊,此事非同小可,你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安若雪又问道:“那父亲打算静观其变吗?”
安正邦道:“这个时候按理说是要赶紧把这桩亲事给退了,那样就不怕我们安府会受牵连,可是那样做显得我们太无情义,今后还有何颜面在京城立足?”
“父亲说得没错,这个时候我们不能主动退亲,而是等着董家提出。”想到前世自己是因为毁容被董家退亲,今世却是董家出事。若是她猜得没有错,太子并不想要董文熙的命,却会威胁他把这桩亲事退了。董文熙为了保命,肯定会一口答应。
“你说什么?他们怎会主动退亲?”这个时候他们连命都难保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这桩亲事,再说董蒲龄还指望安正邦帮忙救董文熙,又怎么可能退亲。
安若雪淡定笑道:“父亲相信女儿,不出三日,那董陆判大人必定会上门来退亲。”
第三日,董蒲龄就带着聘礼过来安府,向安正邦提出退亲。
安正邦暗暗吃惊,想不到真的被安若雪猜中了,董家果然来上门退亲,心里实在觉得奇怪,他问道:“亲家这是何故?”
董蒲龄一脸歉意,“安大人,家宅清贫,小儿又才疏学浅,实在是配不上你家大小姐,如今又身险牢狱,性命都不知是否能保全,不敢误了大小姐终身,这桩婚事就此作罢。安大人放心,下官会对外扬言,是小儿有暗疾在身,之前蓄意隐瞒,如今真相暴露,安大人才愤而要求退亲,那样就不会影响大小姐声誉。”
若是换在从前,安正邦必定会探究缘由,不会轻易答应董蒲龄的要求,可是如今董家正逢磨难,能够主动过来退亲,实在是求之不得。虽说依旧没弄明白董蒲龄此举的真实用意,他还是故意说了几句场面话,就答应下来。
第二日,董文熙就被放了出来,只是挨了一顿板子,停发俸禄一年,这事就算了。
这一下,安正邦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去问安若雪,安若雪也是同样的见解。惊叹之余,他暗暗佩服自己的女儿聪明机智,能够想到太子的阴险用心。
只是,这样一来,安正邦就更加担心了。他当初把安若雪许配给董文熙,就是不想跟那些派系合作,参与党派斗争,谁知道太子会看上安若雪,居然使出如此奸计来破坏这桩婚事。现如今安若雪和董文熙解除了婚约,安若雪又成了自由身,太子很可能会马上求请皇上赐婚,到那时候,他该如何是好呢?
为了这事,他特意去找李长志商量,李长志也毫无办法。如今这种情形,暂时不能把安若雪再许配人家,不然太子一定会再一次阻挠。那样不仅是亲家那边会受罪,弄不好惹恼了太子,连他们安家也逃不过太子的毒手。
想不出法子,安正邦急得头发都白了,然而安若雪却是半点也不着急,还安慰安正邦,“父亲,既来之则安之,您何必那么担心?”
安正邦道:“为父能不担心吗?伴君如伴虎,何况太子这人心狠手辣,且不说是否能顺利继承皇位,即便是他将来做了皇帝,父亲也不希望你进宫去过那种争宠邀媚的日子。何况现在传闻皇上有可能会废除太子,重新立储,若是你真的嫁给他,岂不是跟着一起倒霉?”
安若雪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知道父亲是为了她好。只是,她记得前世就是这个时期太子被废,可见皇帝对他已经失望,又怎么肯答应为他指婚求娶她呢?皇帝也不是傻瓜,太子能想到利用这桩婚事拉拢安正邦和李长志,皇帝又怎会想不到?
这话却不能对安正邦说,安若雪只好用另一种理由来安慰安正邦,“父亲,如今女儿被退亲,或许皇上会介意,未必就会答应太子的请求。”
皇家最重礼数,虽说大玥国女子地位并不算太低贱,民风还算开放,但是安若雪毕竟曾有过婚约,虽是按照董蒲龄的意思才解除了婚约,对安若雪的声誉并没有多大影响,但是皇帝未必就会答应把安若雪指给太子做侧妃。
安正邦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太子是过继给皇后的嫡子,身后又有右丞相李怀仁支持,两方相帮,皇帝说不准就会答应。
安若雪不好再多说,只好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自己并不反感太子,也不讨厌宫廷生活,若是皇上真的指婚,嫁就嫁吧!
安正邦自然知道安若雪是在安慰自己,心里更是难受,却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过了好几日,一直不见皇上下旨,安正邦以为定是皇上不应允太子的请求,后来才知道,过几日皇上要给皇子们出题考试,皇子们都在准备应试,太子哪里敢在这个时候向皇上提娶侧妃的事,就让安正邦暂时安下心来。想到在这个时候皇上提出考验皇子,很有可能就是想要改立储君,安正邦暗暗希望太子能在这次考试当中被其他皇子比下去,让皇上能下决心废除他太子之位,那样,安若雪就能够逃过他的魔掌。
然而,还没高兴两日,宫中传来一个消息,又让安正邦发愁了。
安若雪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牡丹院陪老太君用午膳,安正邦匆匆过来,一脸的忧色。
老太君最了解儿子,看见安正邦的脸色就猜到是有事发生,嘴上却不急着问,而是微笑道:“今日如此得闲,是要过来陪老婆子用膳吗?”
安正邦勉强笑道:“母亲,儿子正是过来陪您用膳。”
“呵呵,正好若雪也在,难得你们能够一起陪我用膳,莲香快多拿一副碗筷过来。”老太君最喜欢热闹,只是安府人多,平日里并不会一起用膳,都是各自在院子里,今日安若雪过来给她请安,她就把她留下陪着一起用膳,现在见安正邦也过来了,虽知他有事,心里也高兴,忙让莲香加一副碗筷,祖孙三人一起坐下。
喝了一碗汤,安正邦放下碗筷,示意身边侍候的下人们退下,屋子里只剩祖孙三人。
老太君和安若雪马上明白安正邦有话要说,都停下了碗筷。
前两日老太君就听安正邦提过太子可能会打安若雪的主意,把她娶进东宫做侧妃,心里也一直在担心,今日见到安正邦面露忧色过来,又当着安若雪的面屏退下人,就猜到他要说的事跟安若雪有关,沉声问道:“说吧,有什么事这么紧张?”
安正邦看了一眼安若雪,对老太君道:“母亲,过几日是乞巧节,太后娘娘下旨,要举办一次穿七孔针比赛,全京城在朝为官的臣子家中未出阁之女子都要参加,届时会选出三名貌美手巧的巧姐,进宫接受太后亲自嘉奖。”
“有这等事?”老太君深感意外。
这七月七乞巧节,是大玥国一传统节日,来自于一个美丽的传说,讲述的是天上的七仙女和地下凡人相爱的故事。后来为了纪念天上的七仙女,每缝那一日,举国上下的女子都会向七仙女献祭,祈求自己能够心灵手巧、获得美满的姻缘。除了献祭之外,女子还要用五彩丝线穿七孔针,结成如意丝坠,比试一下哪位女子的手巧。
安正邦道:“往年穿七孔针的比赛也只是各处乡里自行组织,宫里从未干预。今年不知为何太后会有此心思,居然想到要举行这场赛事,还要选出巧女进宫受赏。”
安若雪心中一喜,“父亲,这是好事啊,您为何如此忧虑?”
“若雪你一向心灵手巧,父亲担心你被选上进宫。如今几位皇子都未曾娶妻,我担心太后此举是想为他们选择良配。”安正邦知道那日寿宴之后安若雪就有了京城第一美女的美称,若是在穿针比赛中又名列前茅被选为巧女,必定会被太后看中,把她许给其中一位皇子。他原本就不想女儿进宫,不然也不会因为太子中意她之事烦恼了。
安若雪俏皮地眨眨眼睛,“父亲,女儿又不是傻瓜,会去争那巧姐之名,我可以在比赛中故意失手,拿不到名次,就不必进宫了。”
老太君道:“这主意不错,赢得名次很难,若是想输就容易了。”
“此举甚好,我竟然未曾想到。”安正邦只觉得好笑,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居然想不到,看来急糊涂了。
安若雪笑道:“如此一来,太子想要娶我为侧妃,太后和皇上也未必会同意了。”
一个连穿针都穿不好的女子,又怎么称得上贤良淑德,自然是没有资格嫁入皇家。
困扰了多日的难题即将解决,安正邦和老太君都松了一口气,高高兴兴地用膳,却不知安若雪因为这个消息,变得食不知味,脑子里开始飞快地运转,想要利用这次比赛,好好谋划一番,进行她的复仇大计。
刚才听到安正邦提起乞巧节穿针比赛之事,安若雪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因为前世京城就举办过一次乞巧穿针比赛,不过却不是这一年,而是她十五岁那年,今世正好提前了一年。安正邦以为太后此举是为了给众皇子挑选良配,其实并非如此,只不过是因为太后突然忆起未出阁之时在家乡与姐妹们欢度乞巧节的愉悦情景,就想到了在京城也举办一次比赛,借以慰藉她的思乡之情。
因为太后本是庶出,一向不看重尊卑位份,所以允许大臣家中的庶女参加比赛,安家的几位小姐才能全部允许参加。
那时安若雪因为容貌被毁未能参加比赛,安正邦只能送其他几位女儿参加。为了那次比赛,二姨娘特意请了京城最著名的绣衣馆的绣娘过来指点安若雨,让她在穿针比赛中夺得第三名,被宣入宫中受赏,从而被南宫黎看中,想要求娶她为妃。她却嫌弃南宫黎在宫中毫无地位,不受皇帝疼爱,不肯应允,一心只想嫁给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