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母亲在前头忙,我没事就过来看看你。”安正邦宠爱地看着安若冰,心里头竟然有了一丝不舍,以往他总是将注意力放在安若雪与安若雨她们身上,连安若云都比安若冰更受注意,却忽略了这个柔弱而善良的小女儿。
安若雪与安若雨进宫了,而安若云则关在了千月院,整个安府,安正邦就只有安若冰这个女儿可以亲近了,安若冰是个细心而体贴的小女儿,总是会不经意地让安正邦心中一暖,更是愧疚。
“父亲,女儿今日漂亮吗?”安若冰如今与安正邦的关系,已然不像以前那么的疏远了,她俏皮地起身转了一圈,问道。
“漂亮极了。”安正邦由衷地称赞,想起安若冰也要出嫁了,他心里头有些伤感,以后这府中,便会寂寥不少吧,他怀念夫人在的时候,一家人和和乐乐,比什么都好。
安若冰问道:“父亲,姐姐她们回来吗?”
安若雪曾经派人来报过信,安若冰成亲时,一定会回来的,安若冰一心都记着安若雪的承诺,至于安若雨,她倒没什么期望,也不想要安若雨回来。
“应该吧,急什么,现在人家于公子都还没来迎亲呢!”安正邦难得逗逗安若冰:“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就想要嫁人啦?”
“哎呀父亲,您在说什么呀,女儿这是想姐姐她们了!”安若冰小脸一红,有些嗔怪地说,那于公子她就见过那一两次,但是确实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是她心仪的类型,心里也不禁渐渐种下了情愫,被安正邦这么一打趣,安若冰又羞又燥,干脆就不说话了。
旁边几个喜娘看得也是笑呵呵的,对安正邦说道:“好了大老爷,我们几个呀,要替小姐上妆了呢,您就忙您的去吧!”
“好好好,一定要将我的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安正邦眼角是掩不住的喜庆,他连连说道,然后退出了房间。
安若冰想起之前与安正邦的疏离,又想起如今的亲密,她心里有些欣喜,与父亲之间的父女情,似乎从现在开始,才渐渐地稳固了起来,她望着镜中娇俏的自己,与当初那个哀怨的自己,已然是天壤之别。
这一切,也要多亏了安若雪的开导,否则安若冰现在都可能还困在自己的情伤中,不能自拔,又哪里来心思去整理与安正邦之间的父女情呢?
安若冰正出神地想着,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响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门就再次被人推开了,安若雪风尘仆仆的模样,令安若冰惊愕之余涌上心头的是感动。
“大姐!”安若冰高兴而亲热地喊道。
“四妹,姐姐回来看你了!”安若雪的脸色红润而光滑,看起来似乎很不错,安若冰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安若雪病重的时候,她也随着安正邦进宫看过安若雪,一直都担心着安若雪的身子,这次看到安若雪脸色红润,除了消瘦了一些,其他都好,她的心总算放下了。
安若雪穿着简单的粉色荷裙,清新温润,如夏日中清水里亭亭玉立的荷花,她坐在安若冰的身边,手一直都拉着安若冰,没有放开过。
“大姐,二姐呢?”安若冰发现只有安若雪一个人,她虽然已经料到了,但是还是随口问了一声。
“她忙着呢,没有回来。”安若雪简单地说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没有什么好送的,这里有一支簪子,送给你你可不许嫌弃呀!”
说罢,安若雪示意身后跟着的半夏,将盒子递上来,那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盒,颜色暗沉却不显粗糙,没有花纹雕刻,也没有任何装饰,可是莫名地给人一种庄重的感觉。
安若冰慎重地接过那个木盒,安若雪笑道:“打开看看吧,现在就可以用呢!”
“好!”安若冰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里面躺着一直通体红润的簪子,散发着异样的光芒,而簪子的一头,则是合欢花,惟妙惟肖,花蕊处是用金子点缀,细节完美。
“大姐,这……”安若冰虽然没有过多的金银首饰,也没什么眼光,可是这簪子一看就是不凡之物,她有些惶恐地看着安若雪,似乎不敢接这么贵重的赠品。
安若雪眼里的温柔像清泉一般,她说道:“就戴着这支簪子吧。”
“可是大姐,这簪子好像很贵重……”安若冰有些忐忑地说道,安若雪一直都待她那么好,可是她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回报,这让安若冰觉得很愧疚,再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就更加不妥了。
“喜娘,替四妹戴上吧。”安若雪却不容安若冰拒绝,她对一旁负责盘发的喜娘说道。
“好好好,四小姐,您就别推脱了,这是大小姐的一片好意,姐妹情深,一根簪子又如何呢?”喜娘也帮着说服安若冰,一边说一遍将那簪子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插上。
安若雪打量着安若冰,那支簪子戴在她的头上,可真是漂亮呢,安若雪有些失神地说道:“这是母亲给我的簪子,说以后若是嫁人了,就戴着这簪子,肯定很美呢,现在看来,真的是很美。”
听到这番话,几个喜娘也噎住了,原来不仅仅是一支简单的簪子,其中也是安若雪与母亲之间的母女情吧,大家都知道安府的大夫人,已经去世了……
而安若冰更是伸手便想去将头上的簪子取下来,这可是大夫人留给大小姐的东西,她怎么可以要?
安若雪一把拉住了安若冰想去娶簪子的手:“好妹妹,你就戴着吧,这是姐姐送给你的,反正如今,我也用不到了……”
说着说着,安若雪的眼底布满了落寞,出嫁之日,戴着母亲赠与的发簪,然后穿上最美丽的嫁衣,嫁给心爱的人,这是一种多么美好的愿景,可是,她已经用不着了。
嫁给了不爱的人,为了仇恨而生,爱的人快要成亲了,母亲也不在了,她留着这支簪子,不过是徒增烦恼,看一次,心痛一次罢了。
“姐姐……”安若冰看出了安若雪的神伤,她有些无措地喊道。
“我没事,快些上妆吧,吉时快到了,到时候人家迎亲的来了,你呀,妆都还没上好呢!”安若雪撇开刚才的惆怅情绪,这大喜的日子里,她不应该用一张忧愁的脸,来让安若冰担心。
安若冰暗恋着李尚武的事情,曾经让安若雪很担心,因为上一世安若冰是郁郁寡欢,导致身体欠佳,几乎和她一样病怏怏的,现在看着安若冰已经完全脱离了上一世的轨道,她心里头高兴还来不及。
两姐妹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安若雪对安若冰有一丝艳羡,她也向往着普通的生活,看安若冰提起那于公子时,脸上的娇羞之色,便知道安若冰是对那于公子有好感的,能与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白头偕老,对安若雪来说,是多么的可望不可即。
“大姐,你怎么了?”看安若雪说着说着又出神了,安若冰小心地问道。
“我没事。”安若雪猛然回过神,她有些茫然地摇摇头,突然,她拉着安若冰的手握紧了一些:“四妹,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千万不要像她一样,安若雪在心中默默地说道,她难过不要紧,好歹身边那些真正在乎她的人,都要幸福,水含烟已经有了幸福的归宿,如今,安若冰也终于有了安稳的落处。
于家的人准时来迎亲了,安若冰忐忑又欣喜地在安若雪的陪伴下走出了房间,这时候,安正邦与四姨娘也来了,安少澜睁着圆乎乎的眼睛,跟在四姨娘身后,好奇地看着眼前那个盖着红盖头的女子,似乎有些认不出这就是他的姐姐了。
明媚而灿烂的阳光,将安府里里外外照得通透,金黄色的光芒印着人们喜庆的脸庞,这一切都是那么清晰而美好,安若雪看着前面那个在缓缓走着的身影,嫁衣红如血,像一朵盛开的血杜鹃。
有那么一霎那,安若雪再次失神了,周围人们的笑声,说话声,以及外头传来的炮竹声,锣鼓声,都显得那么的遥远,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天际传来,缓慢而沉闷,她的心无缘无故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大姐你怎么了?”年幼的安少澜,察觉到了安若雪的异常,在他那双纯净而清透的双眸里,也许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他总觉得安若雪的脸色有些古怪,说不出的古怪,令他有些害怕。
“我没事呢。”安若雪在安少澜稚嫩的嗓音中清醒了过来,她弯腰抱起安少澜,冲安正邦与四姨娘笑了笑,四姨娘今日的妆容难得精致妩媚,她也是为了让女儿有脸,特地将自己打扮得华贵一些。
安少澜肉乎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姐,你这次能不能陪少澜多玩几天呀?”
“这个可能不行哦,大姐下午就要回宫里呢,下次再回来陪少澜玩好吗?”安若雪温柔地说道,眼里带着浓浓的宠溺,安少卿死了以后,安府就只剩安少澜这一个男丁了,自然是看得更重要了。
听到安若雪不能多玩几天,安少澜的小脸蛋就垮了下来,他缩在安若雪的怀里,表情有些可怜巴巴的模样,他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安若冰是要嫁人了,以后就不在这里,到时安府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多不好玩呀。
安若雪看着安少澜那失落的小脸,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强烈了起来,她的眼里迅速地闪过一丝不安,耳边那翁鸣声越来越严重,她茫然地看了一眼周围,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人都是那么的虚无,安正邦回头看了安若雪一眼,而安若雪却觉得安正邦的脸,像井中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若雪心里惶惶不安,连安少澜抱在她怀里,她都觉得似乎有些不真实,想到这里,她快速地往前走去,因为她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两个人影,安若云和三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