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之日,安若雪与众多秀女一同去往万和殿,南宫彦与皇后太后会在那里对秀女进行殿试,殿试被点牌的秀女,则要送去检查身子,这也是安若雪最担心的事情。
今年的秀女实在繁多,安若雪与安若雨这些重臣之女,反而被安排在最后面,看着从万和殿里一个个走出来的秀女们,没选上的被一个姑姑带着出宫,或者安排做宫女,被选上的则是一脸雀跃兴奋,由另一个姑姑带着先行去偏殿休息。
“怎么我们排在最后面?”安若雨发现董青青居然还在她前面一些,顿时心中不满,她语气不善地自言自语,可是声量却令旁人都听得清,有几个秀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些不屑。
安若雨不过是个庶出之女,而且从进宫开始,屡屡做事唐突说话轻率,早就有人看不惯了,只是碍于安府的颜面,并不说破。
“妹妹稍安勿躁,皇上自有他的安排呢!”安若雪轻声说道,得体的话语,与温柔的嗓音,立马就与安若雨形成了鲜明对比,旁边的人立马就看出了嫡亲与庶出的区别。
“宣,欧阳月,林婉如……”随着一个公公的高声宣读,又有一组秀女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大殿,董青青便在其中,她的姿色在其他几个人中,确实较为出众,一双精心修剪的柳眉,水汪汪的黑眸眼角微微扬起一抹绿黛,回眸间风情万种,丝毫不像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的风韵,低眉敛目,碧色的绣花千层裙,层层叠叠却又微微透明,将她婀娜的身姿完美地展现出来,墨发轻盘,上面点饰着繁华而明亮的头饰,将她衬托得明艳清新。
南宫彦的眼前微微一亮,刚才走马观花似的看了那么多秀女,格格都是胭脂俗粉,他一个都看不上,加之才艺也不如何,更是不上心,而董青青却令他有些瞩目。
“各小主自报名字,岁数,与家世!”公公宣读道。
站在下面的秀女们便开始一个接着一个自我介绍起来,然后又展现了自我才艺,南宫彦并未犹豫,直接点了董青青的牌子,一个公公便拿着一个精致的小锦囊交给了董青青,笑道:“恭喜小主,嬷嬷,带这位董小主下去吧!”
董青青心中大喜,她这段时间做了无数的准备与努力,就是为了这一天,可是在欣喜之余,她又有些感伤,心中那个俊美的男人身影浮现了出来,也许,他从未注意到过自己吧。
……
安若雪与安若雨,以及其他三个秀女在公公的宣读下,有条不紊地走进了大殿之中,安若雪低着头,像其他人一般地低眉敛目,很是温顺的模样,丝毫没有抬头看殿上坐着之人。
看到安若雪出现时,南宫彦的眼里明显有了一丝笑意。
到了安若雪自我介绍时,安若雪的声音婉如黄莺一般清脆动人,又不失柔和,她低着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传入南宫彦耳中:“小女安若雪,今年十五,父亲为吏部尚书安正邦,祖上从商,由父亲这一带从官。”
“安秀女,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瞧瞧!”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响起,安若雪记得那是太后的嗓音,她乖巧地抬头,看着殿上那个面带笑意的太后。
太后并不是没有见过安若雪,在穿针比赛时她便已经见识过安若雪的容貌,冠绝群芳,倾国倾城,而且绣技相当出众。
“可真是个美人!”一旁的柳贵妃笑盈盈地夸赞道,这倒是让安若雪有些意外,皇后不见,却是柳贵妃在这里,看来皇后真的是大势已去,柳贵妃颇有后来者居上的感觉。
不过以柳贵妃的手段,这些都不奇怪了。
柳贵妃今日一身明黄的宽袖束腰长裙,简单得体大方,头上的明珠步摇与大红牡丹别花,相得益彰,颇有一国之母的风范,明黄色,可是皇后才能穿的颜色,柳贵妃身上只差绣一只凤凰,可是南宫彦却没有任何不悦,安若雪心中有些欣慰,柳贵妃更得宠,南宫宸也会更轻松一些吧。
“不如这样吧,你们几个都表演一些才艺。”南宫彦开了圣口,而不是由一旁的公公来宣读。
“是!”几个秀女一同应道。
第一个上场的是礼部尚书的千金刘颖儿,她展现的才艺是一曲带着异域风情的舞蹈,妖娆多姿,如水蛇一般的腰充满了诱惑,加之她今日的着装本就半透明一般,热情而妖娆的舞姿,加上旁边乐师演奏的曲子,引人入胜。
南宫彦满意地看着下面翩翩起舞的女子,越到后面的秀女,越让他满意。
轮到了安若雨,安若雨知道自己在跳舞与琴技方面是比不上别人的,她只能另辟方法,好在在殿试之前她就清楚地想到了这一点,她早就准备了一篇关于下棋的文章,大部分都是抄袭而来,但是被她东拼西凑,加上那自信满满的神态,倒是将南宫彦与柳贵妃她们惊得不小。
没想到安若雨居然还懂棋道,而且娓娓而谈,说得似乎很有道理,这让对下棋也有些兴趣的南宫彦龙心大悦,虽然因为他对安若雨并不是很满意,但是这一点,他确实欣赏。
其他两人当场表演了绣技与烹饪,都是独辟蹊径,与众不同,安若雪站在旁边看着,神情从容,毫不紧张,大家既然都这么避开最普通的表演方式,不如她就俗一点罢了。
安若雪缓缓走到了大殿中间,姿态绝美,举手投足间都令人沉迷,明眸微微一转动,便是明艳不可方物,,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皇上,今日小女带来的是一首曲子,可否给小女一把琴?”安若雪站在那里,如出水芙蓉,一头黑丝以一支上好的江南雪玉制成的发簪挽起,带着柔柔风情,有几缕微微垂于耳边,带着不可言喻的挑逗诱惑,一身雪白的天蚕雪丝锦缎长裙,幽幽地拖在大殿用白玉铺就的地面上,仿佛浑然一体,而比这白玉,比那长裙更洁白的,是安若雪的肌肤,清透的肌肤,与那乌黑的墨发形成鲜明对比,仿佛安若雪是天上不小心遗落的仙子,误入人间,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气质,令人心醉不已。
“当然可以。”南宫彦立马命人呈上了一把古琴,这是一把价值不菲的琴,琴身以沉香木制成,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令人心定神闲,而琴弦更是以百年冰蚕丝制成,所奏之音可入人心魂。
安若雪盘地而坐,将琴放在盘起来的腿上,她轻轻地抚了一下琴弦,即能感觉到这是一把极好的琴,她眼尖地看到了琴身左上角的一个小小的花纹雕刻,顿时百感交集。
上一世,这是南宫黎赠与她用来弹琴奏乐的琴,当时南宫黎说,这琴世上仅此一把,想讨得她的欢心,如今,再看到这把琴,想起这段时间来的点点滴滴,安若雪心中的悲戚与哀怨,难以言喻。
“皇上,小女为您弹奏一曲自创的曲子。”安若雪语中有着淡淡的哀伤,那一抹忧伤无从琢磨,但是令人不由得会去注意,南宫彦仿佛感觉到了安若雪低垂着的面容上,布满了哀愁。
……
“四皇子,怎么了?”宫外,李长志带着三千精兵准备赶往边界,原本是想等选秀结束以后再赶赴战场,李长志很关心安若雪的选秀结果,但是边界混乱不堪,已经是刻不容缓,他只得带着突然自告奋勇要求一同上阵的南宫宸,即刻往边界赶去。
南宫宸坐在马背上,一身银白色的盔甲,英姿飒爽,他原本精致的面容也多了几分男子气概,大伙儿正准备出发,却发现身为副将的南宫宸,一动不动,拉着缰绳,扭头看着身后的宫殿。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琴声幽幽,如牵扯不断的丝线一般,从万和殿的方向传来,那一声声如泣如诉的婉唱,仿佛是在送别南宫宸,令人哀愁,令人不舍,南宫宸听得出,那是安若雪的声音。
南宫宸看着两侧已经开得繁华的桃花,天色正好,那粉白的花簇,随着风而摇下了花瓣,轻轻的,毫不留恋地坠落,南宫宸双腿狠狠一夹马肚,马儿受惊一般,朝着前面冲去,李长志只得急忙跟上。
听着外面传来的出征的号角声,安若雪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眼角一滴泪悄然落下,这首曲子,是她上一世看到的一首诗,她觉得诗中的意境与感情很触动她,便闲来无事作了曲子。
今日,用来送别南宫宸,这一去,时月不会太长,只是待他再回来,安若雪却已经成了别人的妃子,安若雪的心绪随着琴声的流淌而越发地难受起来,嗓音中已经有了一丝哽咽,正是如此,才令其他听到的人,也身临其境一般地被这离别之愁感染,南宫彦甚至想起了前皇后去世的时候,这些年刚硬起来的心,在那一片哀愁中,渐渐地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