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迫在眉睫,柳贵妃时常会劝南宫宸答应与李长志一同出征,而南宫宸却犹豫不决,心中甚是烦闷。
“宸儿,今日你舅舅来过一趟,李大元帅明日就要率兵出征,你考虑清楚了没有?”柳贵妃又提起了出征的事情,她只希望南宫宸不要太执着与儿女情长,明日便是殿试,安若雪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这显然已经成了定局。
“母妃,容孩儿再想想。”南宫宸情绪有些低落,他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想起明日的殿试,他就觉得心里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一般,他纠结了一番以后,突然起身,离开了锦绣宫。
“你去哪里?都要用晚膳了!”柳贵妃在后面惊讶地问道。
南宫宸应道:“去找她!”
柳贵妃看着南宫宸头也不回的身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南宫宸,感情这种事难以勉强,即使安若雪曾经怀过他的孩子,但是也无法用此绑住一个人的感情。
这段情路,只能让南宫宸自己慢慢去领悟。
穿过了幽深而静谧的宫道,最后一缕霞光从远处的宫墙上渐渐陨落,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如同灯盏熄灭了一般,远处传来了打更的声音,而一群小公公则是穿梭在宫殿与宫道中,开始掌灯。
随着一盏盏的灯亮起,南宫宸也走到了兰芝院门口,他刚才经过了许多院子,里面住着的都是即将参加殿试的秀女们,她们三五成群地在讨论明日该怎么表现,听得南宫宸心里堵得慌。
是否安若雪也是这般兴奋期待明日的殿试?
“大小姐,你说明日上什么妆比较好?”半夏一边吃着从御膳房的小厨子那里买来的糕点,一边兴奋地问道。
“什么都好。”安若雪却没有安若雪那般兴奋,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想起明日的殿试,竟然没了刚进宫时的坦然和无所谓,她深知隐隐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大小姐,这糕点不好吃吗?”察觉到安若雪的心不在焉,半夏疑惑地问。
安若雪这才发觉自己几乎没有动过半夏带回来的糕点,她柳眉一皱,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越临近殿试,就越是思绪混乱,难道自己真的被南宫宸迷惑了心智?
半夏看安若雪脸色不好,便倒了一杯茶水贴心地放在了安若雪面前,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小姐,半夏能求您一件事吗?”
安若雪看着半夏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好笑:“说就是了。”
“若是大小姐真的殿试被皇上点牌了,能不能想办法跟皇上说一说,让半夏和秋香她们进宫继续陪在你身边?”半夏认真地说道,微带稚嫩的五官严肃而有趣,她已经在心里反复计划了许久跟安若雪说这件事情,她知道秋香她们也想进宫,在安府没了伺候的主子,其实是挺无聊的。
在半夏进宫前,秋香与莺歌她们就跟半夏叮嘱过,一定要跟安如雪说这件事情,尤其是莺歌,她的任务就是随身保护安若雪,结果现在人都不在身边了,还怎么保护?
“嗯,好。”安若雪无需多想,她也希望可以将半夏几人带在身边,她信得过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真的吗?大小姐!”半夏没料到安若雪竟然同意得如此爽快,她圆圆的眼睛里一下子便盛满了惊喜,早知道这么简单,她就早些说了,还在心里憋了这么久,以为安若雪会不同意,毕竟要跟皇上提这些条件,也是需要勇气的。
安若雪眉眼弯弯,笑起来温柔如水,与在他人面前的冷艳不同,她在半夏这些真心待她好的人面前,总是愿意露出自己温柔的一面,她点点头:“当然,我也希望你们可以陪着我,宫里应该挺无聊的呢!”
半夏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就是就是,没有我们的话,大小姐会很无聊的!”
看着半夏那一本正经却又高兴不已的神情,安若雪忍俊不禁,她捂着嘴笑了起来,这画面印入了门口站着的南宫宸的眼里,让他那一刹那有些失神。
“四皇子?”半夏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南宫宸后,惊愕地喊道。
安若雪心里一慌,此时她正是想见南宫宸,却又不想见的时候,想见是出于情感,不想见是出于理智。
“嗯,你先出去,我有些事想要和她说。”南宫宸对半夏说道,那神情有些凝重,半夏小心地看了看安若雪,直到安若雪微微点头,她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顺便将门给带上了。
“四皇子,你就不怕惹来非议?”半夏走后,安若雪的话中微带怒气,南宫宸即使不为她考虑,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现在宫里谣言四起,南宫彦肯定已经有所耳闻,南宫宸却还这么光明正大地来兰芝院,要是南宫彦揪住此事调查,一定会出麻烦。
可是南宫宸此时完全没有心思顾及其他,他觉得自己中毒了,为了安若雪,他做了许多以前认为很蠢的事情,一想到也许从明日开始,安若雪便是他永远不可及的人,就难以呼吸。
如深潭一般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溢满了迟疑,南宫宸的手握紧了又松开,许久才问道:“你能不能放弃选秀?”
放弃选秀,他可以为了你拼命去争取你想要的一切,不管是复仇,或是其他,南宫宸比女人更精致几分的眉眼,怔怔地看着安若雪,一动不动,安若雪的心里却如同扔进了一个地雷一般,轰隆一声,便炸开了。
昏黄的房间里,只留下一对璧人两两相望无言,安若雪的心里涌起了一丝喜悦,不知为何,她仿佛就在等南宫宸说这句话一般,可是转念一想,她如果此时动摇,不但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南宫宸。
“四皇子,你说什么呢?”安若雪满脸不解地看着南宫宸,丝毫看不出她是在假装,更看不出她的内心已经是波涛汹涌。
“我说,你能不能放弃选秀,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南宫宸坚定地说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安若雪答应,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去做到答应她的事情。
比起皇位本身的诱惑,南宫宸更愿意是为了自己爱的人去争夺,待他成王,便可许她天下,给她至高无上的荣耀与地位,或许一直以来对于皇位可有可无的心态,已经因为安若雪而改变。
南宫宸也是第一次发觉,只有自己够强大,才能轻易地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甚至是爱情。
安若雪心中一动,她确实需要权力与地位,那是打击安若雨与报复南宫黎最好的资本,但是看着南宫宸熠熠发光的双眸,充满着希望,只要她答应,眼前这个男人,也许真的会为了她付出一切。
可是她怎么能这么自私?安若雪在心里苦笑,她无意将南宫宸卷入这场阴谋之中。
“四皇子,明日就是殿试了,我们之间还是不要有过多牵扯为好,以免惹人说闲话,对你我都不好。”安若雪冷淡地说道。
南宫宸的眸子瞬间灰暗了下来,仿佛一盏灯被风吹灭了一般,他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道母妃说的才是正确的吗?是自己太过于在乎儿女情长……
这些时间的忐忑与纠结尘埃落定,南宫宸的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笑意:“我知道了。”
说罢,他缓缓地转身,脚步沉重得令他举步维艰,他并不是毫无自尊,在安若雪面前,他几乎是卸下了所有的傲气与防备,可是结果,似乎是他自作多情了,他甚至以为安若雪是对宫成那样的男人有些好感的,所以他有意无意地将自己当做了宫成,希望能得到安若雪的好感。
这都是笑话!
门打开了,一脸紧张地把风的半夏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南宫宸,他的眼神有些空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径直朝着兰芝院的大门走去,半夏觉得怪怪的,她连忙回房间去看安若雪。
安若雪以为自己会拒绝得很干脆,很轻松,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发现自己错了。
“大小姐,四皇子和你说了什么呢?”半夏好奇地问,她走到安若雪对面坐下,这才发现安若雪的脸色有些差,和南宫宸的相差无几,半夏立马紧张了起来。
“大小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半夏,今日早些休息吧。”安若雪不想过多言语,她起身走到了床边,坐在那里,娇小纤细的身子,在旁侧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有些朦胧,半夏刚想继续问,安若雪却好像料到了一般:“我想一个人静静。”
半夏欲言又止,看到安若雪那失魂的模样,她知道肯定与四皇子有关,但是她也不可能去质问四皇子,犹豫再三,她只好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将房门带上。
外面已经是暮色四合,天际隐隐有繁星闪烁,巍峨的宫殿在灯火辉煌之中,虚无缥缈,仿佛是海市蜃楼一般,将人埋葬在里面,半夏想起安若雪以后也许是在这里过一辈子,她心里竟然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