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曲弹唱了一大半,安若雪见莺歌脸上的神情依旧如一,心里不免有些奇怪,自己今日都亲自露面了,那位夫人怎么还无动静?
主仆二人弹唱完毕,众人齐声喝彩,嚷嚷着再来一曲。安若雪见莺歌向李尚文他们含笑施了一礼之后,看着她身后露出失望表情,就知道那船上依旧无人现身,不禁着急起来,就对莺歌说道:“既然大家爱听,那我们再来一曲《踏春》。”
李尚文拊掌笑道:“太好了,今日我们能一饱耳福了。”
主仆二人继续演奏,一曲终了,那条大船上依旧没有动静,安若雪大感失望,再无兴致弹奏,可是偏偏大家都被她们勾起了兴致,还要她们继续,无奈之下,安若雪只好跟莺歌一曲接着一曲演奏下去,又弹唱了两首曲子,才让他们心满意足。
“大姐,你弹得真好听,莺歌唱得也好听,若是之前你们也能经常这样演奏,我就不会觉得旅途烦闷了。”安若冰喜滋滋拽住安若雪的衣袖笑道,这些日子她除了偶尔找安若雪下棋之外,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船舱里面看书做女红,实在是憋闷得很,今晚听了这么美妙的曲子,不禁心情大悦。
李尚文也兴奋说道:“是啊,在这船上实在是无聊,我们早就该找点乐子来消遣了,四表妹,你不是也会弹琴吗?你也来一曲。”
安若冰面上一红,道:“我的技艺比大姐差远了,哪里敢献丑。”
安若雪笑道:“呵呵,四妹你太谦虚了,既然今日大家如此有兴致,不如都来演示一番,三妹唱歌也很好听,干脆你也唱一曲,要四妹给你伴奏。”看到大家如此高兴,她心中的不快消散了不少,就想干脆好好乐一乐,不去管那条大船了。
“对啊,三小姐的歌声比黄莺唱得还动听,我都很久没有听过了,赶紧也来一首。”三姨娘巴不得自己的女儿也来露一手,急忙跟着怂恿。
安若云早就跃跃欲试了,娇笑应道:“好啊,我也很久没唱歌了,今晚就给你们来一首。”
甲板上一片欢歌笑语,底层通铺同样很热闹。在船上闷了大半个月的安少卿今日终于找到乐子了。善于察言观色溜须拍马的严二早就打听到了这个纨绔的喜好,晚饭之后,他就提议找几个人一起陪安少卿玩两手,来打发时间。
“你是说赌钱?”安少卿眼睛亮了,船行这些日子,只有最初那几日高升偷偷找过两个护院陪他玩过两次,后来被二姨娘知道了,把高升和那两个护院教训了一顿,之后高升又走了,那两个护院怕被责罚再不敢陪他玩,这阵子他早就手痒痒了。
严二讨好笑道:“是啊,您不是觉得闷得很吗?不如让小的陪您解闷。”
“行,咱们到底层去玩,免得被我娘看见又啰嗦。”之前他和高升他们躲在他住的小隔间里面玩,地方狭小很不方便,又容易被二姨娘知道,这回他打算到下人们住的地方玩,二姨娘一般是不会去那里,这样要安全许多。
两人到了船舱底层,严二吩咐张府的几名护院整理了一下床铺,几个人就坐在床上玩。安少卿扫了一眼屋里其他几名安府护院,沉着脸道:“你们的嘴巴都关紧一点,若是有谁多事去跟二姨娘说,小心你们的脑袋。”
护院们都知道这位少爷的脾性,一个个忙鸡啄米般点头下保证,反正只要不是让他们陪着玩,他们才不会多管闲事。
安少卿放下心来,拿起骰子就摇了起来。
几回下来,安少卿赢了不少,心里是乐开了花,他当然不知道是严二他们做了手脚,故意输给他好讨他欢心。严二深知自家老爷与二姨娘兄妹情深,只要把这母子三人侍候好了,不愁得不到老爷的提拔和奖赏,现在送点银子给这位少爷根本不算什么。
正玩得高兴,突然传来琴音和歌声,一名护院嘀咕了一句谁在弹琴唱歌,安少卿留神听了一下,只觉得这歌声十分耳熟,就吩咐一名护院出去瞧瞧。不一会儿,那名护院回来,说是安若雪和莺歌在甲板上弹唱。
一听是莺歌在唱歌,安少卿的火气就来了,把骰子往床上一扔,就骂道:“这个贱婢,白天顶撞本少爷,晚上又在这鬼叫影响本少爷赢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见主子生气了,严二忙劝道:“二少爷别生气,咱们把门窗关好就听不见了。”说着就要人去关门关窗。
“关什么关,这能隔住那声音吗?”安少卿却哪里是嫌歌声太吵,而是恼恨没能占到莺歌的便宜,又被李尚文和安若雪教训,实在是不甘心。
严二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见状凑近他耳边低声道:“二少爷,不就是一个丫头吗?您要是真的瞧着碍眼,今晚小的就帮您给解决了。”
“今晚?”安少卿心中一喜,想不到这严二如此明白他的心思,白天他就想过尽快弄死安若雪,顺带着把李尚文也给解决了,然后再好好整治莺歌一番,谁知二姨娘却非要等到了本家再说,现在严二既然提出帮忙,正是求之不得。
严二向他眨眨眼,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了四周一眼,道:“关好门窗了吧,咱们接着来。”
安少卿明白了,现在人多,不方便说这事,再说如果自己就此生气不玩了,也容易被人怀疑,于是他又拿起骰子摇了起来。
大船上,华服男子微眯着双眼,慵懒地斜倚在软塌上,绿衣女子站在他身后正揉捏着他的肩膀。
“爷,真的不出去?”
“干嘛要出去?”
“人家都出来了,您怎么还不出去?”
“谁说她出来了我就要出去?”
“您不是想把她勾上手吗?这面也不见,怎么勾?”
“谁说一定要见面才能勾?没听过越是神秘就越吸引人吗?”
“那您上回又想见她。”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行吗?”
绿衣女子翻了一个白眼,住了嘴。
好吧,这位爷一会儿一个主意,心思难料,还是别理他了,爱咋咋吧!
关着的门轻轻一响被推开来,红衣女子捧着一个装满了各色鲜果的水晶碟子走了进来。那碟子很大,上面有数个小格子,每个小格子里面都盛着一种水果,有苹果、雪梨、蜜桔、蜜柚、葡萄、枣子等等,各种水果都已精心削皮去核弄成小块,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红衣女子走到华服男子身边道:“爷,外面越来越热闹了,您真的不打算去瞧瞧热闹?”
华服男子睁开眼睛,修眉微拧,“我说你们怎么这么烦呢?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我给你们再找个妹妹回来?”
红衣女子抿嘴笑道:“是啊!多一个人服侍您,我们更省事。”
“哼,服侍我很辛苦吗?”
“当然辛苦啊!”红衣女子指了指手中的碟子,“就拿吃水果来说吧,这苹果雪梨要削皮去核切成四方小块,块块要一样大小无所谓,这蜜桔也要剥了皮除掉筋络剔了核一瓣瓣分开也罢了,可是连这蜜柚都要一粒粒分开来吃,您不觉得很变态吗?”
绿衣女子扑哧一声笑道:“茱儿姐姐,你今儿怎么发起牢骚来了?”
华服男子斜睨红衣女子一眼,神秘兮兮地对绿衣女子招招手,要她附耳过来,然后提高声音说道:“我悄悄跟你说啊,昨天晚上你茱儿姐姐被我整得腰酸背疼,所以今天不高兴了。”
“爷,您好讨厌,又取笑人家。”红衣女子粉脸羞红,娇嗔地嘟起小嘴。
华服男子认真说道:“我说错了吗?今早你明明说快下不了床了。”
“我哪有说过?”红衣女子脸色更红了。
“你怎么没说,还说累得不行,要我抱你起来。”
绿衣女子捧腹大笑:“哈哈,茱儿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撒娇了?原来平日里都是装的。”
“兰馨,你也敢取笑我!”红衣女子故作恼怒瞪了绿衣女子一眼。
“不敢。”绿衣女子捂住嘴吃吃笑。
华服男子轻叹一声道:“唉,没办法,有人说我变态难侍候,我只好多变一点姿态来侍候她了。”
“爷,您吃水果,这苹果是刚刚从果园那边送来的,说是下午才摘的,又新鲜又好吃。”红衣女子急了,急忙叉起一块苹果往华服男子嘴里塞去。
华服男子张嘴咬住,含笑看着红衣女子,“嗯,味道真不错,再来一勺蜜柚。”
红衣女子忙又舀起一勺蜜柚递过去。
“你看,这样吃东西多方便啊!”华服男子咀嚼着嘴里的美味,笑道:“做人就要懂得享受,能不自己动手就不要动手,追求美人也要像吃水果一样,让人帮你剥皮去核都准备好,你就等着张嘴吃就行了。”
红衣女子和绿衣女子互看一眼,齐齐摇头。
“听不明白?”华服男子耐心解释道:“我要追这个京城第一美人也不能亲自动手,不然要你们跟着过来干啥?”
红衣女子和绿衣女子大惊,“不是吧?您要我们帮您追那美人?”
华服男子笑道:“没错!”
夜深了,四周静悄悄的,秋夜的寒凉连虫鸟都不再鸣唱,早早躲进窝里去睡大觉了。
安若雪却又失眠了。
今晚她和妹妹们又弹又唱,原以为能把大船上那位夫人给引出来,谁知费了半天劲,人家愣是不出来,最后还被二姨娘唠叨说她们这样在野外弹唱有失体统,把她气得够呛。
看来那位夫人定是为了那天她拒绝前往而生气了,才不愿理会她,否则不可能会无动于衷,照这种情形来看,即便是她低三下四亲自求见,那位夫人也未必肯见她了。
“算了,不见就不见吧!就当我从未听过那琴声,那两首曲子缺失的地方我自己给补上去。
打定主意,安若雪平静下来,不再辗转反侧,闭上眼睛好好睡觉。
心静神宁,睡意很快袭来,意识渐渐模糊。正朦胧中,窗外传来一声雀鸟的轻啼,不知为何,她的心跳了一下,意识又回来了。